一艘夜航的貨輪,劃破海面。
或許是因爲靠近無風帶,這片海域的航道,並沒有太大的夜風。
海面平靜,只能聽到貨輪航行時的轟隆聲,以及海底時不時流動的暗涌聲。
甲板上值着夜班的水手,打了哈欠。或許是夜色安穩,再加上風平浪靜,他腦海中的思緒萬千,一會兒想着走這附近沒有島嶼,不會碰到海盜,所以可以安穩的偷個懶覺;一會兒又想着家鄉的妻女,此時是不是也睡着了,會不會在夢裡相見……
想着想着,水手只覺得自己眼皮越來越垂。
睡意朦朧。
忽然,一道嗡嗡聲響徹耳邊。
水手猛地睜開眼,趕緊四望,生怕因爲自己偷睡而出了什麼事。
可看了一圈,也沒有在船上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這時,遠處的海面噴出一道水柱,同時一片乳白色的脊背露出在海面上。水手看到這,卻是微微笑了出來:“原來是白鬚鯨。”
白鬚鯨是一種溫和的鯨魚,雖然體態龐大,但對於海面上航行的船隻並沒有興趣,平時吃的也是小魚小蝦以及浮游生物。
鯨鬚海之所以被稱爲“鯨鬚”,就是因爲這裡存在了大量的白鬚鯨。
對於在這片海域討生活的人,遇到白鬚鯨不僅不是災難,甚至還可以稱之爲幸運。
果然,不久之後,白鬚鯨又發出了嗡嗡聲,和之前他聽到的一模一樣。
水手放下心來,暗忖:有白鬚鯨出現,這次航行肯定會平安無險。
於是,帶着這個念頭,水手重新靠在桅杆下,半眯起了雙眼。因爲他是將頭靠在桅杆上的,所以頭顱呈昂揚狀態,在半眯間,他隱隱約約看到天空閃過一道亮光。
水手疑惑的睜開眼,當他看清楚天空亮光的真相時,瞳孔猛地一縮。
“怎麼回事?爲什麼天空中會出現這種東西……”水手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立刻嚇的雙腿一顫,趕緊衝向甲板門口,這裡有一個靠坐在地上的同伴。
“快醒醒,你看看天上!”水手焦急搖着同伴,可怎麼也喚不醒他。
一個飽嗝打出來,水手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這時才發現這個同伴身旁還放着一個酒瓶,顯然這傢伙比他偷睡更糟糕,不僅值守的時候偷喝酒,還喝醉了!
水手忍不住啐了一聲,拔腿走進了內艙,直接敲響最近的一間大門。
等門打開的時候,水手才發現這扇大門對應的房間,是老航海士。
老航海士披着一身睡衣,顯然是已經上牀睡覺了。開門的時候,他的表情帶着一絲隱怒:“大半夜敲門做什麼,有什麼情況嗎?”
水手趕緊點頭:“有情況,不是,我不是說海上有情況,是天上!”
“天上出現了一扇……門!”
老航海士半信半疑的跟着水手走了出來,外界雖然沒有劇烈的風,但低溫還是讓他打了個寒顫。
忍着凍,他擡起頭看向天空——
夜空很明朗,薄雲清淡,偶爾能看到幾顆發亮的星子。
別說門,就連一隻海鳥都沒有見到。
面對老航海士懷疑以及憤怒的神色,水手有些結巴:“我剛剛真的看到了天上出現了一扇門。”
爲了加深自己說話的力度,水手甚至還模擬着當時的情況,靠着桅杆仰望天空。
“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扇門,好像在發光……對了,門裡面還有一艘小船飛渡了出來,那艘船很漂亮,有星光閃爍,彎彎的船身,就像是童話書裡的月亮船。”水手一五一十的描述着當時的場景,可是老航海士不僅沒信,還更加的憤怒。
“船長安排你們在外面值守,你們一個喝醉,一個偷睡懶覺,做了夢還把我吵醒陪你們瘋!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去找船長,把今天的事說個清楚!”老航海士見水手那倚靠桅杆的動作,立刻就判斷出,他在偷睡。
你偷睡就罷了,還因爲做了個夢,把自己吵醒,航海士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他憤怒的轉過身,朝着門內走去。
不過就在這時,一聲悲鳴突然從不遠處的海面傳來。老航海士頓住了腳,回頭一看,卻見遠處海面一片翻騰,不一會,一隻白鬚鯨的屍體漂浮了起來。
最爲驚駭的是,這隻白鬚鯨的頭顱,卻是多了一個洞,大量的血液噴灑出來,將夜色下的海面染得更加深幽。
水手顫抖着指向白鬚鯨:“這好像是……之前的那隻?”
老航海士仔細的看着白鬚鯨頭顱上的傷口,似乎想起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糟糕,是狩鯨海妖!快,快通知海員,立刻將船轉向!”
水手連忙點頭,慌不擇路的朝着瞭望臺的方向跑,那裡有直接與主控室通話的平臺。
不過,還沒等他跑往瞭望臺。
離貨輪不到百米距離,突然掀起了一片海浪,一隻手持三叉戟的雄性海妖,踏浪而出!
老航海士看着海妖那一雙猩紅的雙眸,充滿了殘忍與殺戮,不禁呆愣住了,嘴裡無意識的道:“完了……”
狩鯨海妖,一般都是雄性。擁有類人的長相,但耳朵卻是魚鰭狀,耳後有開鰓。上半身是人類的模樣,腰部以下卻是魚尾或者蛇尾。
雖說是“狩鯨”海妖,但並不是說,他們只狩獵鯨魚。
這只是一種指代,在鯨鬚海能狩獵鯨魚,意味着他們站在鯨鬚海食物鏈的最頂端!
……
高空,被一層幻術遮掩的貢多拉上。
波波塔還處於恍惚狀態,之前明明還在無風帶,可安格爾突然揮了揮手,召喚出了一扇門,緊接着他們就來到了無風帶的外面?
“這,這難道就是你的創法?不過,怎麼會是空間系?”波波塔帶着驚疑的目光看着安格爾。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回答,他的臉色很蒼白,看上去一副疲憊至極的模樣。
安格爾也沒想到,自己只是轉移了幾海里的路途,體內的魔源竟然直接見底了!
按照他的估算來說,這應該不算遠。
門之模型的效果是近距離的空間位移,但說是“近”距離的,可至少範圍應該是在百十里內啊!
而他本身的魔源,雖然不是盈滿狀態,但也差不多滿了九成。
結果一次幾海里的轉移,就出現了魔源見底的情況,這是安格爾是完全沒想到的。
按照他從門之模型中得到的反饋信息,這明顯有些不對勁。
安格爾擡起頭,看向對面還處於震驚中的波波塔——
難道說,是因爲這次空間位移,帶着其他人的緣故?
安格爾暫時無法得知,目前只能就此進行一個猜測,真實的情況,還要等收集更多的實驗數據才知道。
不過安格爾很慶幸的是,幸好魔源只是見底,還不到枯竭或者透支的情況,後兩者等同於傷勢了,若是再嚴重點,甚至可能魔源破碎也說不定。
“果然,任何一個戲法,就算是巫術位上的戲法,都必須經過嚴苛的測試後方能運用在實際中。”安格爾在心中感慨,如此貿貿然的就用出來,差點害了自己。
在安格爾思忖的時候,下方傳來一陣慘叫。
安格爾疑惑的看過去,這才注意到,有一隻狩鯨海妖操控着大海,拿着三叉戟,在對一艘貨船發起攻擊。
波波塔見安格爾不願意作答,也很知趣的不再問。
他也注意到下面的情況,低聲的道:“這是一隻雄性海妖,在海妖中是最低級的存在,實力也很孱弱,頂多能操控一下海浪。不過雄性還要和雌性海妖都擁有一個共性,他們喜歡吃人,人肉的味道對他們而言,堪比珍饈。”
“其實也有海妖不吃人。”安格爾隨口回了一句,腦海裡卻是憶起了銀星的模樣。
銀星作爲一個蛇發海妖,不僅不吃人,甚至對人類的好感比起人類自身,還要深厚的多。
波波塔沉默了片刻:“我沒有見過不吃人的海妖,就算有,估計也是少數。但是這羣人很不幸,他們遇到的就是一隻吃人的海妖。”
看着下方慘烈的景象,波波塔嘆了一口氣:“估計已經沒救了。”
安格爾:“也不一定。”
波波塔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安格爾的意思:“你打算去救他們?”
安格爾輕輕點點頭:“正好,我想實驗一個戲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