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南域後,安格爾的心態明顯變得輕鬆了許多。遠離了深淵的陰影,那些壓抑在內心中的晦暗,也逐漸消失不再。
不僅僅是安格爾,連桑德斯都感覺鬆了一口氣,之前不好說的事情,也終於能夠詢問了。
“先前你拿出來的那個黑羽,是什麼?”桑德斯問出了心中一直埋着的疑惑,隨着他發問,坎特也將好奇的目光看了過來。
安格爾從手鐲裡將黑羽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桑德斯和坎特都沒有上手把玩,只是用肉眼以及精神力觸手去觀察。不過,他們觀察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桑德斯倒是認出了黑羽的本質:“這是,烏鴉的鴉羽?有什麼特殊的嗎?”
安格爾:“這是苦朗多的羽毛,那個惡魔似乎認出來了。”
“苦朗多?”桑德斯和坎特互覷了一眼,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稱號:死亡的引路人。
苦朗多的名號在深淵原住民以及半血惡魔的口中,可是聲名遠播。相傳,看到他的人,都是不日將死之人,故而他纔會被稱爲“死亡的引路人”。
不過,苦朗多基本都是出現在原住民的書面故事中,卻從沒有人真正的見過他。又或者說,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
故而,桑德斯和坎特,幾乎都是將苦朗多當做一個傳說人物。
可現在安格爾冷不丁的說,這是苦朗多的羽毛,這讓他們的感到很驚訝。
“這真的是那個死亡引路人的羽毛?”、“你見過苦朗多?”
桑德斯和坎特幾乎同時開口詢問。
安格爾搖搖頭:“我不確定,因爲這是另一個人告訴我的,我並沒有真正的見到苦朗多。”
另一個人?是誰?
桑德斯和坎特都沒有繼續開口,顯然是在等着安格爾的解釋。
不過安格爾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反倒是好奇的問道:“之前,導師和坎特大人看到那個雌性惡魔錶情似乎不對勁,這是爲何?”
提到那個雌性惡魔,桑德斯和坎特的表情再次露出一絲不對勁。
許久後,桑德斯才道:“那個惡魔的身份,我們不能定義。但她額頭上的紋路,卻是一個偉大存在的印記。”
安格爾回憶着之前那個雌性惡魔的體貌,他的確記得其額頭上似乎有一個奇異的紋路,看上去充滿了神秘美感。
當時安格爾還以爲只是一個裝飾性的紋路,沒想到那是一個印記。
而且在桑德斯口中被稱爲……偉大存在?
安格爾眼裡閃過了悟:“魔神?”
桑德斯點點頭,輕輕道出了這個魔神的名諱。在他說出口的剎那,眼神裡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忌憚。
“紅疫。”
當聽到這個名字時,安格爾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何桑德斯和坎特面對那個雌性惡魔的時候,都有些忌諱。
紅疫魔神,這是一個傳播瘟疫與血腥的大魔神!
如果將魔神全都歸爲「邪惡」陣營,那麼其他絕大多數的魔神,包括無焰之主、殘酷學者、凝淵魔眼等等……這些都可以分類爲「秩序邪惡」;但這個紅疫魔神,必然會被歸類爲「混亂邪惡」!
祂雖然從來沒有降臨過南域,但祂的破壞力堪比降臨。
其他的魔神,在巫師界或者在其他泛位面都有信徒,但祂們的信徒造成的危害,遠遠低於紅疫魔神。
巫師界,幾乎每天都在爆發紅疫魔神的信徒,造成的大大小小的災禍。尤其是祂的職權是瘟疫與血病,每每爆發,不僅僅巫師會受損,還會因爲病疫傳染而死亡大量的普通人。
數以千年積累下來,死在紅疫信徒手中的人數已經相當恐怖,正因此,祂哪怕從沒有降臨,也堪比降臨!
據安格爾所瞭解到,前段時間帕米吉高原某些部落,出現大面積的血融事件,芙蘿拉作爲血液研究的專家,被派遣去解決此事。後來才發現,這種連巫師都會遭殃的血融事件,是源自一種“血融病毒”,哪怕已經勘察到了這個病毒,可芙蘿拉到現在也沒有解決血融事件。安格爾在去深淵之前,曾聽到一個傳聞,說這種血融病毒或許就是來自紅疫的信徒。
且不說血融病毒是否出自紅疫,但從這些事件就可以看出,紅疫在巫師界的威名有多麼恐怖,甚至比很多絕世大魔神,還要讓人後怕。
至少,類似“皇冠小丑”等絕世大魔神,從來沒有降臨過南域,就算製造過一些死亡事件,也遠遠低於紅疫的頻率。
安格爾現在終於明白,爲何之前在深淵遇到那雌性惡魔的時候,桑德斯和坎特會露出那副表情。因爲巫師界有太多紅疫信徒搞事了,他們身上都有這種紋路。
“以後你見到這種紋路,儘量不要與他們接觸,不管對方是人類,還是惡魔。”坎特也語重心長的道:“那羣紅疫信徒都是瘋子,從紅疫魔神那裡得到很多恐怖的疫病,就連真知巫師都曾栽在過這些人手上。”
安格爾後怕的點點頭。他從書上看到很多例子,紅疫的疫病,很多都是一開始不知道,逐漸接觸到其他生物後,纔會爆發性的傳染。
安格爾自己中了疫病就罷了,如果因此讓自己身邊所愛的人遭到感染,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
關於紅疫的事,暫時歇止。
話題重新回到黑羽上,安格爾也沒多想,便將當時的情況簡單的說了出來。
“我們當時陷落在一個名爲原坦大陸的地方,爲了尋找出口,一路在探索。在探索中發現,這個幾乎已經死去的大陸,原來就是所謂的……寒古遺址。”
桑德斯和坎特都知道寒古遺址,不過卻是沒有想到,寒古遺址似乎並不是在深淵表層,而是在一個叫“原坦大陸”的地方?
“後來,在探索的時候遇到了一棵枯樹,樹上有一根黑羽,就是這個了。”安格爾拿起桌上的羽毛:“當時有一個人……可以稱之爲遠古的原住民,他告訴我,這是苦朗多留給我的。”
“事情就是這樣?”坎特疑惑道,“他的身份是什麼,他爲什麼給你,你怎麼流落到原坦大陸,這裡面發生了什麼事?”
一道咳嗽聲,打斷了坎特的詢問。
坎特回頭一看,只見桑德斯面無表情的對坎特道:“我們現在準備回野蠻洞窟,你是打算跟着去幻魔島作客?”
坎特怔住了,桑德斯的意思明顯是趕人啊!關鍵問題的時候居然趕人!
坎特看了看安格爾,又看看桑德斯,踟躕了片刻對桑德斯點點頭:“好啊,正好我已經很久沒去幻魔島了。”
……
坎特還是下了船,或者說,被桑德斯強行趕下了船。
“這樣真的好嗎?”安格爾回頭看着天空中的孤影,正是被桑德斯趕下去的坎特。
之前他之所以很簡略的說,正是因爲桑德斯在暗中傳音,讓他只要有關於魔神的事,都儘量避免。這才導致他講的故事,沒有首尾。
“那傢伙就是故意問的。”桑德斯沒好氣的道:“當初答應帶他一起回南域的時候,就約定好了,關於你的事情,尤其是你消失的那段期間,都不能問。這對你,或者對他,都有好處。他既然好奇心那麼重,那就只能請他下去了。”
安格爾臉上露出明瞭。
也對。就算幻魔島一脈與莉莉絲之家的關係再好,終究是有區隔的。很多敏感的問題,還是需要去避諱。
另一邊,被趕下船的坎特,先是擺出欲哭無淚的表情,風中傳來深深嘆息。
不過當遠處貢多拉越行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的時候,坎特立刻收起了哭喪的表情,瞬息變化成笑容:“不去就不去,麗薇塔據說已經要返回夜語之森了,到時候《螢都夜語》出了新刊,安格爾成了焦點,正好可以拿回去給琦莉看看。”
坎特倒也不是真的準備拉郎配,在安格爾面前過過口癮就算了,畢竟看那小子的表情變幻就挺有趣的。而琦莉是他一手栽培長大的,他自然是傾向於琦莉自己的選擇。至於說,拿《螢都夜語》給琦莉看,其實也是想要激勵琦莉,他很清楚琦莉不服輸的個性,尤其是面對比他年齡更小,但天賦卻更高的安格爾。
坎特笑眯眯的離開了,在貢多拉上的安格爾沒有看到坎特變臉的一幕,倒是生出些內疚的心思。
如今,坎特已經離開了,安格爾本來打算將“黑羽”的故事,完整的說出來。
不過,桑德斯此時卻是搖搖頭:“先不忙。”
雖然離開了深淵,看似安全了許多,但冠星教堂有很多神秘手段,可以窺探整個南域。說不定他們的言論,就被冠星教堂的人照見了。尤其是,帕米吉高原纔出現位面融合的事情,讓這裡在短時間內,都成爲南域一衆巫師的聚焦點。
最好還是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說。
而且,桑德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安格爾要說的事,估計會是一件震撼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