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塔總不會無緣無故的去毀掉銘文樞紐。
他做出這般駭人聽聞的事,波波塔肯定有自己的述求。
不過,安格爾無法想象,一個不久前還是學徒的人,會因爲怎樣的述求,費盡心思的來到拉蘇德蘭完成這個任務。就算是交給正式巫師,或者真知巫師,這都不一定能完成,更何況是學徒。
所以波波塔的述求肯定非常的迫切,讓他不得不這麼做。而如此迫切的事情,短時間內安格爾能想到的就是‘夜館主晉升’和‘奧路西亞抵達外層’。
或許波波塔就是爲了其一,又或者兩者皆有。
可這兩件事,無論哪一個都不必要毀掉銘文樞紐啊?還是說,他的推測其實是錯的,波波塔的目的或許是其他的?
安格爾回憶着之前波波塔的胡言亂語,他記得波波塔似乎叫囂過:“誰也不能阻攔吾族之火重燃,誰也不能!”
吾族之火,重燃。
安格爾上回通過探察傀儡看到波波塔的時候,他當時嘴裡也嘀咕過類似的話:“成爲吾族重燃的薪火”。
這句話似乎透露了一些信息,或許和波波塔的目的有關……只不過,安格爾也不瞭解波波塔,所以也無法進一步的分析。
安格爾還有個無法理解的事,波波塔做出這一系列的事情,總不會是他預言到的吧,肯定有他的信息渠道來源……所以,安格爾傾向於波波塔背後還有人在指點他。
可這個人是誰?
波波塔在熔岩池畔的時候,曾經對那個被鎖鏈吞噬殺死的惡魔道:“被那貪得無厭的老傢伙吞噬,還想重生!”
結合當時的情況來看,安格爾之前以爲波波塔說的‘老傢伙’,應該是鎖鏈;可鎖鏈是安格爾不久前煉製的,與他口中貪得無厭的老傢伙明顯不符合,如今想起來,或許這個他口中的老傢伙,就是其背後的那人?
安格爾滿懷心思,但基本都是推測。而且,還越想越多,這些繁亂信息的量越大,真相就越容易被掩蓋和隱藏。
安格爾只能強迫自己不要再多想,而是將現有信息中既定的事實梳理出來。
在安格爾梳理的時候,突然,外面的打鬥聲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戰鬥這麼快就結束了?
安格爾悄悄的把門打開一條縫,隨着門縫被打開,他看到門外站着的一個高大人影。
正是桑德斯。
掌火雕像的火光,將桑德斯面容的輪廓陰影勾勒的十分深邃,安格爾能清晰的看到,桑德斯似乎正在想着事,眉峰高高蹙起。當門縫被推開時,桑德斯的眼瞳才轉動起來,看向門縫背後的安格爾,挑了挑眉梢道:“該離開了。”
……
幾分鐘後,安格爾已經能看到虛空巨塔的大門。
桑德斯卻沒有立刻帶着安格爾出去,而是道:“法夫納和科莫多在外面還處於爭鬥中,現在出去危險很大,先不忙離開,留在這裡反而比較安全。”
安格爾頷首應是,反正出口已經在眼前,而且見到桑德斯後,他心裡一直繃緊的弦也終於鬆了下來。
他們尋了一個附近的歇息處,坐了下來。
直到這時,安格爾纔有空暇詢問道:“波波塔他現在怎麼樣了?”
提到波波塔,桑德斯的眉頭再次皺起:“他目前的力量層次,幾乎可以媲美虛空巨塔七席,只不過他短時間內就達到如此高的能級,對自身能量的運用,還十分的低劣。所以打起來的話,想打贏很容易,可他的肉身非常的硬,想要短時間內解決他,卻並不容易。他如果要跑,也很難留下來。”
言下之意,波波塔被打跑了。
桑德斯看向安格爾:“我記得之前你就和坎特提到過,在拉蘇德蘭看到了波波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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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爾點點頭,將之前探察傀儡在熔岩池看到的一幕說了出來。
“……我原本還以爲波波塔是你們的眼線。”
“拉蘇德蘭處於虛空中,又有七席大惡魔坐鎮,可不像其他惡魔城那麼好滲透,正式巫師來此都容易淪爲炮灰,所以沒有誰會派一個巫師學徒來當眼線。”
桑德斯說完後,思考起之前安格爾說的話,波波塔藉着煉獄炎奴的身份混到拉蘇德蘭,然後又殺死了大量的煉獄炎奴,並且探察傀儡還看到波波塔疑似用鎖鏈吞噬了這些煉獄炎奴的屍體?
這一系列的操作,任誰也不敢相信,是一個巫師學徒做出來的。
可桑德斯仔細回憶着波波塔其人,他的實力在月餘前,的確只是一個學徒。因爲坎特經常會讓波波塔幫他打遊戲破關卡,所以桑德斯對他的印象其實相比之下,還頗爲深刻。
但就是這樣一個學徒,按照安格爾的說法,他居然就是那個將拉蘇德蘭都給毀了的人?!
“你對波波塔有什麼瞭解?”桑德斯詢問道:“還有,之前你是怎麼遇到他的?”
“我對波波塔的瞭解很有限,只有過幾面之緣,曾經在野蠻洞窟的時候……”安格爾將自己遇到波波塔後的事情,全部告訴了桑德斯。包括,之前波波塔說的那一些古怪的話,他也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
桑德斯聽完後,陷入了沉思。
安格爾也在思索着波波塔的事,他一直反覆的強調“誰也無法阻攔吾族之火重燃”,這個信息顯然非常重要,估計就是波波塔來拉蘇德蘭做出這一系列事情的終極目的。
不過,想要了解這個信息背後的線索,必須要先知道波波塔的背景。
但是,安格爾並不怎麼了解波波塔的背景,唯一知道的一些信息,還是波波塔曾經主動說的。譬如他們的習俗,極其看重名字的長久流傳,所以爲此他們族人爲了取名也是出盡奇招,就是爲了讓人記住他們。
波波塔的名字已經很怪了,他的妹妹更怪,直接取名叫花雀雀。
安格爾回憶到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擡起頭看像桑德斯:“導師,你可知道,哪個國家的國鳥是花雀?”
他猶記得,波波塔說過,他妹妹的名字,就是他們國家的國鳥!如果能借此機會知道他們來自哪個國家,說不定就能推斷出他的族羣!
“花雀?聽上去好像有點熟悉。”桑德斯沉思了片刻,突然伸出手指小幅度的在空中畫了個圓,立刻生成了一個幻象:“你指的是這種鳥?”
只見半空中,出現了一隻顏色非常鮮豔的小鳥。
翠綠色的羽毛,鴿血紅的紋路,海藍色的眼珠……這隻小鳥看上去花花綠綠,但比較特殊的是這個小鳥的紋路,像是眼睛,又像是孔雀開屏後的尾端翎羽。
小鳥在空中歡快的撲騰,最後緩緩落在桑德斯的指尖,鳴叫出清脆喜人的聲響。
“我曾經在喀什瑪爾高原見過過這種鳥,聽當地人說,它的名字就加花雀。這是一種凡鳥,並不特殊,也沒聽說哪個國家用它當國鳥。”頓了頓,桑德斯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安格爾:“你爲何突然問起它來了?”
安格爾沒有回答桑德斯的問話,他的思維如今卻是一陣恍惚。
究其原因,卻是眼前這個花雀的幻象!
因爲這個花雀,他以前還真的見到過!
安格爾的眼前,彷彿看到了一個穿着鵝黃色連衣裙的小女孩,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耳邊彷彿還回蕩着她用軟糯和稚嫩的聲線呼喚着自己的名字:“帕特哥哥”。
安格爾從手鐲中取出了一條項鍊,項鍊的項墜是一個心形的紅寶石。寶石晶瑩剔透,被首飾工匠切割出十六面菱角,在掌火雕像的火光照耀下,光滑的菱面反射出明亮的光輝。
桑德斯疑惑的看着他的動作。
安格爾拿出這條項鍊後,輕輕的摩挲了一下紅寶石邊緣,只聽咔的一聲,似乎碰到了什麼機關,一個小小的暗格被打開來。
桑德斯注意到,暗格裡是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有。但安格爾看着暗格,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半晌後,安格爾擡起頭,輕聲道:
“我好像知道波波塔是來自哪裡了。”
……
“之前我一直覺得波波塔給我一種很古怪的既視感,總覺得有些熟悉。後來,在熔岩池畔,我得知波波塔化名花雀雀時,我腦海裡閃過了一道靈光,不過當時並沒有想起什麼。”安格爾頓了頓,“直到剛纔,我看到導師的幻象,我才憶起來一些事。”
安格爾將事情原委,娓娓道來。
其實,這一切都要從那心形項鍊說起。
安格爾曾經去過位於童話世界的黑城堡,當時,在黑城堡的外面墓園裡,他發現了一具小孩子的屍骨,這個項鍊就在屍骨附近。那個時候,項鍊內的暗格,並不是空的,裡面還有一張絲絹,絲絹上是一幅畫:一個笑的很開心的捲髮小女孩,與一個摟着她肩膀的少年,不過少年的臉破損了,看不清長相。女孩的右手高高舉起,一隻花紋像是眼睛、又像是孔雀翎的小鳥正在她的手背上展翅撲騰。
那屍骨的主人,正是畫中的這個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