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老天爺……”
南昌城,寧王府內,唐寅跪在一處牆角,眼睛望着天,嘴裡面不停的呼喊着老天爺,這都過去一上午了,也不見老天爺露面,難道老天爺雲遊四方不在家?
“老天爺,按照您說的,伯虎已經裝了幾天的風寒,您看現在是不是時候裝瘋賣傻了呢?您倒是爲伯虎指點兒一下迷津,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您可不能不管伯虎啊。”咣咣咣,唐寅對着老天磕了三個頭,可是,仍舊聽不到老天爺的聲音。
不應該呀。唐寅心裡想到,前幾天還都好好的,怎麼今天老天爺就突然對他不管不問了呢?難道是老天爺在考驗他?是想讓這種方式告訴他,聽天由命固然好,命由己造纔是真?
對,一定是如此。
天下蒼生何其多,老天爺一定忙的很,能夠幫他出主意已經很不錯了,哪能事事都麻煩老天爺?
“老天爺,伯虎明白了,您是想告訴伯虎,改變命運,最終還是要靠自己,對吧?”唐寅又向天空拜了三下,突然在地上打起了滾兒,在弄的全身是土,衣衫不整之後,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老天爺,伯虎去了。”說完,毅然決然的向院門的方向走去。
看守院落的侍衛,正在爲這幾天唐寅老老實實的在屋子裡面待着而高興,這唐解元一蔫,他們的護衛工作也輕鬆多了,要不然整天東跑西顛,光看不能吃,尿尿都是黃的,上火。至於病好沒好,人死沒死,關他們鳥事?只要王爺不死,誰死不照樣拿餉錢?
“喂,聽說四季春新來了一個姑娘,那小模樣長的可水靈了,今晚要不要去看看?”站在大門左邊的侍衛,一臉猥瑣的衝着站在大門右邊的侍衛問道。
“不去不去,四季春那是什麼地方?喝杯茶就要一兩銀子,就咱哥倆開的那點兒餉錢,連進去喝水都不夠。”站在右邊的侍衛撇撇嘴說道,“還是去馬家衚衕吧,那裡的姑娘雖然比不上四季春,可總算還有個人樣兒。”
“馬家衚衕?馬家衚衕的姑娘好嗎?那我也去。”
“你小子前些日子不是纔去過嗎?怎麼裝的跟沒去過似的,好不好你還不知道嗎?”說完之後,兩個侍衛都愣了一下,當他們回過頭的時候,纔看到唐解元從院子裡面走出來,而剛纔那句話,正是從唐解元的口中說出來的。
“唐解元,你的風寒還沒好,怎麼就出來了?”
“對呀,唐解元,你這是怎麼了,一身的土?”兩個侍衛詫異的看着髒兮兮的唐解元,感覺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要知道唐解元平時最注意自己的清潔,身上的衣服總是乾乾淨淨的,今天唐解元玩的是哪一處?
“馬家衚衕,馬家衚衕……”唐寅樂呵呵的唸叨着,身子踉踉蹌蹌的向外走去,“我要去馬家衚衕看姑娘去。”
看着唐解元的背影,兩個侍衛面面相覷,都知道唐解元風流倜儻,愛看姑娘,卻不曾想竟會如此的大膽,把看姑娘掛在嘴邊。是喝酒喝大了嗎?身上沒酒味兒啊。
“別看了,快跟上,要是把人弄丟了,王爺怪罪起來,非挨個五十大板不可。”兩個侍衛急匆匆的追了出去。
寧王有令,既要保護唐解元的安全,又不能打擾到唐解元的生活起居,所以兩個侍衛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遠遠的跟着,時時刻刻保持着人不離開視線。
“馬家衚衕,走,去馬家衚衕。”唐寅出了寧王府之後,一路上不停的大聲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去哪兒似的,而且見到男人就拉,見到女人就拽,被人罵了或者推開之後也不生氣,傻兮兮的繼續走,一邊走還一邊笑。
“哎,唐解元這是怎麼了?看起來有些不正常啊。”
“是呀,怎麼看起來瘋瘋癲癲的,是不是病糊塗了?這幾天可經常能夠聽到唐解元無緣無故的在屋子裡面大呼小叫,深更半夜也不老實,跟鬧了鬼似的。”
“走,看看再說。”兩個侍衛繼續在後面跟着。
馬家衚衕在南昌城的城南,位於一條河岸邊,凡是靠河的地方,一般都非常的繁華,人口來往密集,所以自然少不了找樂子的地方,而馬家衚衕,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馬家衚衕原來並沒有名字,因爲一個姓馬的**在這裡開了一個妓院,進出這裡的人特別多,久而久之,也就被稱爲馬家衚衕。不過現在這裡已經不再只有一家妓院,而是聚集了三四家,專門爲過往的客商,貨船的粗工服務。在檔次上,雖然跟四季春那樣的有樓有院的大青樓沒法比,但收費合理,難得的是服務態度好,再加上地方隱蔽,所以深受歡迎。
唐寅打着太極就來到了馬家衚衕,別人都是快進快出,而他偏偏不,站在衚衕口,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大聲的吆喝着:“快來,去馬家衚衕,跟我一起去看姑娘。”
唐寅,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在南昌城也是很有名氣的,馬家衚衕前面這條街又是南昌城內最繁華的街道之一,來來往往不乏一些才子學士,看到此景,不禁紛紛議論起來。
“這不是蘇州城的伯虎兄嗎?他在這裡吆喝什麼?是不是瘋了?”
“聽說是寧王將他從蘇州城請到南昌城,讓他當軍師。”
“寧王?寧王怎麼會請他?他唐寅是有才,可風流成性,世人皆知,你看看他現在那德行,一看就是得意忘形了,找他當軍師,能幹什麼?出主意泡姑娘?”
“……”
逛妓院,雖然不違法,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現在被唐寅在衚衕外這麼一吆喝,誰還好意思進?紛紛繞道走。
“怎麼沒人看?馬家衚衕裡的姑娘很漂亮的,你們不看,我自己去看。”唐寅晃晃悠悠的向衚衕裡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大聲喊:“姑娘們,快出來,讓我看看你們誰最漂亮?”
那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堂堂的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倒像是江南第一妓院龜公。
“我道是誰呀,這不是唐解元嗎?你能來我們這裡,真是蓬蓽生輝。”一個四十多歲的妓院**,在看到唐解元之後,立即上前,拉進了自己的妓院,“姑娘們,唐解元來了,快都出來,讓唐解元過過眼,唐解元風流倜儻,閱女無數,誰要是有幸被唐解元看中,那以後在這南昌城裡面,可就出了大名了,找你的人還不從街頭排到巷尾?”
啪啪啪……
妓院裡面的房門都被打開了,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從各自的屋子裡面走了出來,向門口兒涌了過去。而她們的後面,還有一些提着褲子衣冠不整的男人,嘴裡面還不停的喊:哎哎,還沒完事兒呢。
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唐伯虎,這名號對她們這些身居妓院的女子來說,那可是如雷貫耳,每個從江南來的客人,說到唐寅的時候,誰不是豎起大拇指,一臉的羨慕嫉妒恨?所以在她們這些女人當中,唐伯虎不僅是他們的心中偶像,還是夢中情人。
早就聽說唐伯虎被寧王請到了南昌城,還爲寧王府中的美女作畫,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不曾相見而已,若是今天能夠一睹真容,或是被唐伯虎畫入畫中,那還不聲名遠播,豔名遠揚,嫁入豪門不是夢。
“唐解元在哪兒?”
“媽媽,你可不能騙女兒們。”
一陣陣的香風襲來,把**圍的是裡三層外三層。
“這就是唐解元?怎麼髒兮兮的?”
“是呀,世人都說唐伯虎風流倜儻,這也不像呀。”幾個姑娘失望的說道。
“你們知道什麼?這叫狂放不羈,不拘小節。再說,我能認錯人嗎?凡是來過的客,哪個我能忘?前些日子,我從寧王府外路過的時候,親眼看到唐解元從轎子裡面下來,那排場,那陣勢,說出來嚇死你們。”**眉飛色舞的說道。
“可是,唐解元怎麼會來咱們馬家衚衕呢?以他的身份,要去也是去四季春那種地方纔對。”一個姑娘小聲的說道。
“這叫微服私訪,知道嗎?宮裡面的娘娘漂亮不?皇上還不是要出宮微服私訪?”**振振有詞的說道,“再說,四季春怎麼了?咱們馬家衚衕,哪裡比四季春差?除了房子簡陋了點兒,姑娘寒酸了點兒,茶渣多了點兒,要論人數,論服務,論實惠,她們四季春能比的過咱們馬家衚衕?唐解元,你快給這些小丫頭兒片子們作首詩,讓她們知道我沒騙她們,你就是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唐伯虎,貨真價實的。”
“好!”唐寅突然大聲的說道,“今天,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唐伯虎的文采。”
一羣姑娘如小雞吃米般不停的點着頭,雖然這位唐伯虎的造型是差了點兒,說話也一驚一乍的,但若是真是有絕世文采,出口成章,也不枉一直以來的崇拜。
所以,她們翹首以盼,等待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唐伯虎的大作,感覺好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