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跟着夏金桂來到園子門前,那看門的婆子往日裡見到他,定要追出來攔住他,問些雜七雜八的事,爲的就是攔住他不給進園子!
但此刻他跟着夏金桂來,那婆子只是看他一眼,便對夏金桂笑道:“寶二奶奶要跟寶二爺進園子散步?”
“進去瞧瞧。”
夏金桂淡淡回了一句,便走進門內。
再次踏進園子,賈寶玉只覺恍如隔世。
若他是跟着老太太,太太,二奶奶一同進園,婆子就不會攔,若是他獨自進,即便身旁跟着一羣丫鬟,看門的婆子也會堅決攔住他,或是要去稟告老太太、太太。
賈寶玉已有近半年沒進這園子來,他往日……
“愣着做什麼?”
夏金桂冷笑:“難道你想去找什麼老情人不成?園子裡的什麼美貌丫鬟風流尼姑。”
賈寶玉爲之惱怒,回她道:“誰和你一般想得齷蹉下流!”
“我齷蹉下流?!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麼樣的!”
夏金桂柳眉倒豎:“你幾年前就跟身邊的襲人嚐了風月事,你房裡的幾個美貌丫鬟哪個不爬上了你的牀?!弄得如今軟綿無力,幾次都是草草了事!”
被她說出房中事,賈寶玉臉上漲紅,回頭看一眼,見跟來監視的幾個婆子正忙着避開,就知這事已被她們聽了去。
這些個婆子素日裡最爲碎嘴,今晚從夏金桂這聽了他軟綿無力,明日這事就能傳遍園子和府中!
“伱這潑婦!”
賈寶玉氣得渾身發抖,夏金桂仍舊嘲笑他道:“怕不是你跟那秦鍾弄時,是在他前邊的!”
按理說,賈寶玉乃富貴公子,對秦鍾這等柔弱男子是佔據上風,方纔符合大順朝貴族男子好男風的慣例。
奈何夏金桂知他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想來秦鍾弄他也不是沒可能。
賈寶玉臉上漲成豬肝色:“這些混賬話都是誰跟你說的?!”
身後跟着的婆子們興奮的壓低聲音議論着。
上回秦仙姑葬禮,寶二爺被老爺狠狠打了一頓,聽聞就是因他與秦鍾在饅頭庵裡,廝混行好事,被起夜的丫鬟撞見,鬧得饅頭庵人人都被驚動了。
如今她們親耳聽說,倒是坐實了此事!
這些婆子一邊緊跟着,一邊側耳偷聽,聽着夫妻二人一路相互謾罵,爆出了許多令人咋舌的事。
到了天仙寶境前,纔有一婆子看不下去,上前去提醒道:“寶二爺,二奶奶,前邊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這是讓兩人別吵到神仙了!
夏金桂悻悻的閉了嘴,整理了下儀容,對他譏諷笑道:“寶二爺敢跟我進去不敢?”
賈寶玉張了張嘴,目送着她進入行宮,他卻邁不出一步。
既想着見到林妹妹,寶姐姐她們,又怕見到二人與那男人親暱的痛心畫面。
徘徊許久,身後監視他的婆子笑道:“寶二爺既然不進去,那便回去早些歇息吧。”
賈寶玉知道,今後他進園子都會有這些婆子們跟着。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咬咬牙,進了行宮。
遠遠就聽到了殿內傳出的歡笑聲。
是探春妹妹行酒令的聲音。
接着又聽到美豔嫵媚的秦二姑娘,笑着對那男人說話,言語挑撥人心,與他十分親暱。
可惜親暱的人卻不是他!
隱隱約約中,又聽到林妹妹細柔的嗓音,她說話天生就比別人小聲,細柔婉轉的林妹妹嗓音,哪裡會和夏金桂這樣,罵人時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來,活脫脫的潑婦模樣!
賈寶玉壓抑不住心中渴望,扒着門縫,探出腦袋,往裡面看了一眼。
殿內熱鬧非凡。
楚禎坐於主位,身旁是天香國色的林妹妹,賈寶玉癡癡的看着她,越發覺得林妹妹一顰一笑皆美得超凡脫俗,她抿脣一笑,儘管是衝着楚禎而不是他,依舊讓他陶醉其中。
殿內還有其他姑娘們,與蓉哥兒媳婦一模一樣的秦二姑娘,生得婀娜嫵媚,笑語盈盈間,如狐狸般勾魂奪魄。
還有寶姐姐,肌膚瑩潤,身段豐腴,臉如銀盆,白皙飽滿,被楚禎逗樂時,以手掩着嫣紅小嘴,手中拿着筷子,扭頭對着一旁笑,笑完纔對楚禎發出嬌嗔。
原來寶姐姐也會和一般女孩子一樣嬌嗔,往日裡,賈寶玉只見過她端莊得體的模樣,從未見她對着男子羞嗔撒嬌。
寶姐姐這般神態,換做是平日裡,定然會惹人矚目,可如今在滿屋子的美人都興致勃勃,喝得嬌顏上紅暈遍佈的情形下,寶姐姐這嬌嗔神態反倒不起眼了。
另外還有,鳳姐姐……
賈寶玉往日裡就知鳳姐姐極美,只是性子有些急躁,如今在楚神仙的殿內喝酒,鳳姐姐褪去對下人時橫眉豎目的霸道,多出了幾分柔媚放蕩。
是放蕩。
賈寶玉竟看到鳳姐姐端着酒杯到楚神仙面前,笑吟吟的敬酒,似乎在提銀子的事,被楚禎笑罵一番,鳳姐姐給他拋了個嗔怪的媚眼,纔回了席位。
還有他的大嫂子李宮裁,她帶着賈蘭一起來,幾歲大的賈蘭,在宴席上也是胡鬧非常,跑到了楚禎身旁,被其一把抓住。
賈蘭竟還說什麼,讓神仙哥哥當他爸爸?!
神仙爸爸?!
鬧得李紈羞紅臉,忙喝止蘭兒不許胡說。
衆人喝到興頭,都取笑着,誰也沒當真。
“二爺,二爺!”
身後婆子看不下去了,要麼就進去,大大方方的一起吃宴席,就跟夏金桂一樣,只不過她入席了,衆人也不太跟她搭話,這寶二奶奶也就只顧着吃水果,喝神仙帶來的飲料。
要麼乾脆就離開!
別跟一隻老鼠似的躲在下水道偷看!
不像話!
“……”
賈寶玉失魂落魄的走了,徘徊在行宮外,聽着裡面的人喝完了酒,休息後開始做乞巧節的樂事,他那媳婦沒帶針線來,吃完了就離開。
賈寶玉不想那麼早走。
他又在婆子們的監視下,聽完了行宮內姑娘們和楚禎在拜織女星,許是因爲提及牛郎織女,賈寶玉聽到鳳姐姐罵了兩聲璉二哥。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內衆人才走出門來。
賈寶玉忙躲到一處花草後,幾個婆子見怪不怪,坐在石階上,看他什麼時候才走人!
殿門前。
殘留着三分醉意的王熙鳳,朝楚禎他笑道:“今晚這頓神仙宴,我是吃得開心了,要不是如今已是二更天,咱們還要再喝一場!”
最後句話是對秦可卿說的,她們兩人今晚喝了不少。
秦可卿笑道:“才二更天怕什麼?你留下來繼續陪着我們,回不去就住在行宮這!”
王熙鳳不搭理這話,她住行宮成什麼樣?豈不成楚神仙小老婆了?
賈蘭拉着李紈的手,仰頭對她道:“母親,下個月是中秋節,我們還來赴神仙哥哥的宴席,好不好?”
李紈笑道:“中秋節我們得陪老太太、太太一起賞月,來不了楚神仙這兒,除非神仙再和元宵節一樣……”
話語只說了一半,衆人都知道她意思,若是請老太太來了,那就拘束太多,遠不如今晚放得開。
但即便如此,一衆姑娘還是期待的看向楚大爺。
楚禎也不知怎麼樣。
“且等下個月神仙來了再說!”
林黛玉道,幫他解了圍。
衆人作罷,告辭過後各自散去。
賈蘭跟着母親回去,走出一段路他就甩開母親的手,在路上歡快跑動。
“小心些!”李紈叮囑他。
“沒事呢娘,有路燈!”
賈蘭混不在意,在夜晚的園子內頑着,回頭一看,見母親卻站在原地,回過頭看着遠處燈火通明的天仙寶境。
那兒是神仙哥哥住的地方。
賈蘭見母親發呆了許久,忍不住跑過去拉住她的手:“孃親,我們迴天仙寶境看神仙哥哥去!”
李紈羞紅了臉,幸得路燈昏暗,忙拉住他往回走,嘴裡訓斥道:“纔剛見過楚神仙,怎又要見?”
“不是我,是娘要見!”
“胡說!”
李宮裁輕打兒子的嘴,讓他不許亂說。
賈蘭捂着嘴巴,一臉的委屈。
還不讓人說了!
……
行宮前。
“我送一下林妹妹。”
楚禎說道,其餘人都離開了,只剩下住在偏殿的秦可卿。
黛玉笑道:“幾步路的功夫,還送什麼?”
楚禎道:“今天七夕!”
黛玉不解何意,看了他幾眼,笑道:“鬼門開是七月一,可如今已經過了。”
“林妹妹怕鬼不成?”
楚禎拉上了她的小手,對秦可卿眼神告辭後,拉着她便走。
“楚大爺準是要做些什麼壞事!”
秦可卿一眼便瞧出來了!
目送兩人離去,心中雖羨慕,卻也太多嫉妒,回首又看了一眼行宮,定定站了一會,方纔繞過正殿,來到後邊的嘉蔭堂,命寶珠去將兩張躺椅搬來,懶洋洋的躺了上去,闔上雙眼,吩咐她們道:“等楚大爺回來時叫我。”
“姑娘今晚要和老爺月下閒聊?”
瑞珠問道。
這事發生過很多次,二人一起躺在椅子上,閒聊到睡意朦朧才各自回去。
姑娘還有幾次睡着了,是老爺抱她回去的。
“嗯。”
秦可卿從鼻子裡應了一聲。
腦海裡想着他,脣角不禁又露出一抹笑意。
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他回來,睏意上來後,秦可卿逐漸迷糊着睡去……
……
楚禎拉着林黛玉柔弱無骨的小手,與她走在園子裡。
黛玉很快看出不對,他拉着自己不是往瀟湘館走,而是朝右邊,走過了柳堤,往閘橋那邊走去。
黛玉沒有問他要去哪,反倒覺得心跳加快,兩人在夜裡悄悄到園子內私會,她不知楚哥哥要帶她去哪兒,只知道待會定是要與他……私情傳遞。
兩人離開了有路燈的大道,往旁邊的一處籠罩在黑暗中的亭子走去。
黛玉知道這是哪兒,是第一次楚哥哥來時,兩人在一起拍照的亭子。
“到了。”
楚禎停住腳步,輕笑道。
黑夜裡,黛玉緊握他的大手,一顆心在胸腔中跳得飛快,小聲道:“楚哥哥帶玉兒來這,是要做什麼?”
楚禎心中一蕩,林妹妹罕見的柔聲自稱玉兒,可知她心裡也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玉兒~!”
楚禎這樣喊她,將她纖柔如弱柳般的身子擁入懷裡。
與他胸膛緊貼,黛玉的小臉在黑夜裡紅得發燙,卻還是依他,喊了他一聲“楚哥哥”。
楚禎低下頭,在林妹妹光潔的額頭上吻了下,柔聲道:“今日是七夕。”
“七夕……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
黛玉機敏的猜出來。
“是。”
楚禎輕笑,咬着她小巧薄嫩的耳朵,說道:“在我們那,七夕是情人節。”
“情人…節。”
黛玉面如火燒,他呼出的氣撒到了她臉上,癢癢的,又無比受用。
牛郎和織女在天上相會,她也與楚哥哥在地上相擁。
“我想跟玉兒過一個現代的情人節!”
楚禎笑道。
黛玉咬着脣羞笑,黑夜中一雙眼眸亮閃閃的,主動伸出雙手,環抱住他脖頸,嬌聲細語的問他:“現代的情人節是要怎麼過?楚哥哥跟玉兒說說,玉兒照着做~”
丟開林懟懟,此時的林妹妹軟得讓人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
楚禎低頭,在她白嫩的臉蛋上親一下,輕笑道:“真要現代情人節,玉兒肯定受不住!”
“受不住是何意?玉兒爲何受不住?”黛玉不解。
楚禎忍住笑,手撫摩她臉蛋,說道:“今年先給玉兒一個驚喜!”
說罷,在涼亭下桌子上摸索一番,找到了開關,摁了一下。
躲在暗處的賈寶玉,幾個婆子,還有遠遠跟在後面的晴雯、紫鵑、香菱等人,猛然看到整座亭子都亮了起來!
彩色的小燈掛滿亭子,璀璨奪目。
林黛玉驚呆了。
涼亭下放滿了各色鮮花,多爲大紅色的玫瑰,燈光映照之下,紅得越發嬌豔。
但再嬌豔的鮮花,在楚禎眼裡,也比不過他的玉兒。
再次擁她入懷後,楚禎捧住林妹妹堪稱絕色的臉,在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吻在了她櫻桃般薄軟的脣上。
“楚…哥哥,唔。”
黛玉初次與楚禎接吻,在脣瓣被親上時,便覺神魂馳蕩,昏沉沉的任由他施爲,與他坐到了石凳上,被他摟住了纖柔的腰肢。
楚禎只有一個感覺:
誰說是林懟懟的?林妹妹小嘴分明是甜的!
又香又甜。
愛不釋嘴。
遠處,紫鵑三人羞得轉過身去,又忍不住偷偷看。
躲在暗處的賈寶玉,在看到楚禎擁住林妹妹,低頭吻住她脣瓣那一刻,便如遭了五雷轟頂,整個人都呆傻住,想逃開不再看了,可眼睛又忍不住去看,在看到林妹妹被楚禎抱着坐到了石椅上,摟着林妹妹纖腰,低頭與她親吻的模樣,賈寶玉更是心如刀絞。
“林妹妹!”
淚水從眼眶無聲流出,賈寶玉眼睜睜的看着林妹妹,被那男人抱在懷裡,低着頭親暱。
雖距離太遠,看不清林妹妹被親吻時是什麼樣子,可光是看到她被抱着親,賈寶玉就心痛得難以自持。
“二爺,二爺!”
婆子們催促他離去。
先前隨便他在園子裡怎麼逛,可現在園子的主人楚神仙,在跟林姑娘擁吻談情時,寶二爺就不能再看了!
“時辰也不早了,寶二爺快些回去吧。”
一婆子意味深長道:“寶二爺已成了婚,回去後自有寶二奶奶服侍。”
“那他們今晚……”
賈寶玉哽咽着問:“他們還未成婚,怎麼就做出這等事來?!”
“這等事是什麼事?”婆子反問,“神仙老爺施展神通,去到浙閩見了林姑娘的爹孃,求了親,只待林姑爺調回京城就完婚,老爺現在跟林姑娘只是在夜裡親密了些……反倒是寶二爺,一直跟着林姑娘,跟林姑娘的丫鬟一樣!”
賈寶玉羞愧難當,可又說道:“若能跟林妹妹在一起,就是我當她丫鬟又如何?”
婆子們都笑起來,知道寶二爺的癡病又犯了。
一婆子指着遠處跟過來的孫存良,笑道:“寶二爺是男的,當不成丫鬟,若是進園子裡伺候,得變得跟那些公公一樣才行!”
言罷,一衆婆子鬨堂大笑。
笑聲驚動晴雯,她氣勢洶洶的走來,婆子們立刻收了聲,裝作是纔剛找到賈寶玉。
“寶二爺怎又進了園子?!”晴雯氣急,倒不是氣賈寶玉撞見這一幕,而是把心中的酸意發泄出來。
“……我這就走。”
賈寶玉落寞的離開。
三個婆子送他出園子,留下一人給晴雯解釋緣由。
晴雯聽完,點頭道:“下回他再進時,你們定要派人跟着,若是跟丟了,讓他在園子裡瞎走,打擾到老爺、太太,你們自個回府裡!”
婆子忙應下,不敢輕視此事。
現在兩府的下人,誰不知道進園子就能沾到神仙的光,一年能吃上幾回鮮荔枝、香蕉等物,月錢雖一樣,但逢年過節,園子給下人的打賞卻比別處多出許多!
下回賈寶玉進園子,不但要有人帶着他進,還要派幾個婆子一直跟隨,完事後再稟告晴雯。
涼亭下。
吻了黛玉數次的楚禎,見她實在臉紅得受不住,也喘得厲害,柔弱不堪的模樣,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只將她抱在懷裡。
許久。
黛玉才慢慢恢復了些氣力,卻還是羞着不敢看他。
她竟不知親吻是這般讓人羞澀。
可又使人心底歡喜無限。
“我背玉兒回去?”
楚禎握住她柔軟小手,笑道。
“我能走!”
黛玉瞧出他話中意思,強撐着站起,卻又腳下一軟。
楚禎嘆了口氣,蹲在她面前,道:“請林姑娘上車!”
黛玉噗嗤笑出聲,便也不再堅持,小心翼翼的趴到他背上。
楚禎穩穩當當的將輕若柳絮的林妹妹背起來,往瀟湘館走去。
只接吻就腿軟得走不動路,距離和林妹妹洞房花燭夜,還有很長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