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都在等着。
“無限電臺是什麼?”
朱棣先問道。
“一種能隔着萬里遠,實現通話的機器。”
“……”
朱棣一時說不出話,半晌後,纔再次問:“隔着萬里遠,也能面對面似的聊天?”
“對!”
楚禎肯定的點頭。
幾人都笑起來,知道這位燕王第一次來後世,必然會心神受到震動。
後世太多東西超出他們認知,更不必說楚禎手裡的史書。
“難以想象,這怕是神仙的寶物!”
朱棣感慨了下,卻沒有再往下詢問,更沒有直接和楚禎買幾部。
他的神情越發恭謹,一身甲冑坐在沙發上,問道:“不知史官想要聊些什麼?”
他是第一個直接稱呼楚禎爲史官的。
“就聊聊史書裡的靖難之役!”
楚禎直接說道,目光看了下朱元璋,對朱棣說道:“我所看的明史裡,燕王朱棣以尊祖訓,誅殺朝中奸臣,爲國靖難。”
朱棣拳頭緩緩握緊,臉上表情有了變化。
朱元璋繼續聽着。
楚禎再說道:“我想知道,燕王爲何起兵造反?你只有北平府,而朱允炆,有洪武大帝留下的整個大明朝!”
大明開國才三十一年,戰事不斷,如不久前楚禎跟去的平雲南之戰,以及多次北伐殘元。
可以說,如今的大明朝到處都是精兵強將,遠非明中後期能比。
朱棣沉默了很長時間,客廳內安靜着。
林黛玉不禁看向楚大爺,他素來言語直白,現在也是直接說造反二字……不過,這是顧忌洪武帝的面子。
“不知能否問你一個問題。”朱棣轉而看向李世民。
“燕王請問。”
李世民語氣平靜。
“不知你是如何當上的太子?”
“在玄武門,我殺了太子與齊王,從而當上的太子!”
“你又是爲何殺了他們?”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僅此而已。”
“好一個僅此而已!”
身披甲冑的朱棣大馬金刀坐在那,神情冷肅:“去年十二月,我那大侄兒先調走受我燕王府燕山左、右、中三護衛。月前,謝貴、張昺二人以北平城內七衛,並屯田軍士兵佈列城中,逼近我王府外牆,騎馬張蓋、過我王府大門不下,又以木珊欄斷端禮門,那謝貴還命部下擐甲執兵,望我王城射箭,四面敲大鼓,震動城野,使我妻兒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你……”
狠厲的語氣到此強行中斷。
朱棣緩緩吐出一口惡氣:“如今史官,問我爲何要反?我就如秦王你,死也是要披着戰甲而死,而非被那些小人捉拿,關在牢車裡押往應天府,被人跟個猴子一樣觀賞!”
“呵。”
朱棣冷笑:“有人已告知我,說謝貴張昺二人已得了密詔,將要殺入進來,將我府內人連同我一起全部捉拿,縛往京師。我已決意,午時過後就起兵,謀劃已定,生死由命,僅此而已!”
燕王滿腔憤懣,在此時方纔宣泄而出。
李清照和林黛玉看向楚禎,又看了看陌生的朱國瑞,再把目光落到太子李世民身上。
三人都神情平靜。
但每個人的心情定然是不同的。
楚禎先不說話,李世民開口道:“騎馬張蓋,過王門不下,這不是臣子該有的禮節,即使欲要削藩,在定罪之前,也不該如此。事情已經到了這等地步,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張蓋,就是張開傘蓋,儀仗隊耀武揚威的經過燕王府大門。
杜如晦曾騎馬過李淵後宮的伊德妃父親家門口,沒有下馬,就被打了一頓,遭受無妄之災。
區區一個妃子父親就要面子到如此地步,何況有律法規定,王門前不得騎馬的燕王府?
“秦王知我。”
朱棣朝李世民一拱手。
不稱爲太子,依舊稱秦王。
楚禎和李清照林妹妹三人都忍住笑,二人是惺惺相惜了?
李世民笑了下,“前不久我與伱處境相似,但你與我處境卻不同,我在京城長安,你卻遠在邊塞燕地。”
楚禎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李世民有人望,府中有武將,又親自打下大唐大半江山,硬啃了大唐幾個最大敵人。
他造反,只需要一個玄武門。
朱棣卻不同。
他的人望最多隻在燕地,且打江山的不是他,人又沒有在京城。
他想要造反,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況且,”李世民看了一眼洪武帝,“自漢七國之亂以來,朝廷削藩乃是名正言順,你在燕地舉兵,禍同七國之亂,人心不向,難以成事。”
換而言之,朱允炆削藩有着大義在。
楚禎先不說朱允炆是怎麼削藩的,等着朱元璋開口,老朱一直沉默。
朱棣也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我的確不是秦王,打天下沒有我的份,生擒乃兒不花,駐守北平府二十年,也沒有秦王你的功勞那麼大。”
“看來燕王還沒自大到與秦王比。”
朱元璋淡淡道。
可見他腦子還沒壞掉。
“但我不會束手就擒!”
“死也不會!!”
朱棣語氣又激憤起來,“他想殺我?還想給我惡諡?門都沒有!今日我若能成事,我就以北平府爲營地,與他打幾場,要麼死在戰場上,要麼我站穩腳跟,與他中分天下!!”
楚禎看到,朱元璋雙手緊抓沙發扶手,一副怒火中燒,青筋暴跳,又強行忍住的模樣。
“湘王朱柏是自焚而死。”
楚禎更正朱棣說法。
朱棣卻不信,冷笑道:“攻入王府門後,殺了再放大火,他就不必揹負殺叔罪名!”
朱元璋手指快速敲着沙發扶手,怒不可遏。
楚禎沒有再與朱棣辯論,如今他遠在北平府,根本不知道湘王的情況,他只知道自己的燕王府被圍,隨時都有可能被殺。
湘王即便是自焚,也是如他這樣,被人領兵圍王府,射箭、敲鼓,震懾他府內人,從而令湘王憂憤交加,自焚以證清白。
如此逼迫,與用刀殺之何異?
幾人一時都沒說話。
“昔年漢朝七國之亂。”
李清照開口說,楚禎等人都看向她。
“景帝降詔削減各諸侯國所轄郡縣,致使國家內亂,又有後續漢武帝推恩令,此皆乃史料所記載。”
李清照瞥了一眼洪武帝:“我想大明太祖高皇帝,也從翰林、官吏口中知道藩王之弊,定然做了預防之策。”
太對了!
朱元璋恨不得拍沙發以示對李小娘子這番話的認可。
他豈能不知藩王可能會作亂?
他定下的政策,一定有針對藩王的舉措,又能使藩王能守邊、防備朝中有奸臣,揚長避短也。
怎麼就鬧出朱棣這龜兒要舉兵,他大孫派兵圍燕王府的地步?!
李清照替他問出來:
“不知燕王那侄兒實行了何種削藩之策,以致於湘王自焚,燕王您也被迫舉兵自保。”
朱元璋想問的就是這問題!
先前只聽到老四家被圍,還能說是這龜兒自找的,可能就是他想造反,泄密了。
但湘王卻自焚而死。
這不得不讓他冷靜下,開始思考,標兒的兒子朱允炆,是不是削藩政策也有問題?
他是怎麼削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