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衆人原本要送帝后出府門,但楚禎在,永安帝留有旨意,不必送了。
此刻。
楚禎朝對面女眷中年紀最長者,笑問道:“您就是林小姐提到過的史老太君吧?”
賈家衆人紛紛看着。
賈母笑道:“老身正是姓史,我們也早就聽說楚神仙,一直沒得見上一見,想不到今日楚神仙就從天上下凡來了!”
衆人都笑起來。
“老太太。”
林黛玉也笑道:“楚大爺可真的是神仙呢,先前母親病重,就是因楚大爺指點,方纔找到一位高僧拿到了一門奇方,母親服下後方纔好了。”
賈母聽了,忙起身道:“先前我就聽說了這事,現在竟老糊塗得忘了,老身這就給楚神仙當面道個謝。”
說着她就要行禮,楚禎趕忙站起身,讓黛玉將賈母攙扶坐下,笑說:“老太君給我行禮,是要我折壽啊。”
見賈敏也站起來欲要行禮,楚禎又說道:“先前林小姐已經給我道謝過,林夫人就不必了。”
“再者說!”
不等她們說話,楚禎又坐回椅子上,朝衆人笑道:“我這個人最是不通禮節,之前還被林小姐取笑過。見我失禮的地方,各位也別笑話我。”
衆人又都笑了,不少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坐旁邊的賈璉笑着一拱手,道:“楚神仙活得灑脫,不像咱們府裡,規矩太多。”
林黛玉瞧了楚禎一眼,掩嘴笑道:“他哪裡灑脫了?他要是灑脫就不會叫我林小姐,而是…是直呼我名字。”
這句話出來,賈母,賈敏,王夫人,賈政,王熙鳳等,全都大驚失色。
黛玉略羞澀着低頭。
楚禎大概猜出她的意思,笑道:“這是我那裡的習慣,都是直呼其名,林妹妹取笑的地方就是此處。各位不嫌棄的話,也可以直呼我名字。”
黛玉抿脣朝他羞笑,又看向母親。
賈敏微笑道:“我家丫頭能認識楚先生您,實在是林家的榮幸,可惜我丈夫不在京師,未能當面給楚先生道謝。”
“再提這個就沒完沒了了。”
楚禎見除了林妹妹外,其餘人說的都是場面話,也就沒有多留,說道:“這園子我住不了幾天,而且此處是賈府後院,我更不好多來住。”
“楚神仙說的哪裡話!”
賈母連忙道:“雖是府裡修的園子,但規制卻是皇家行宮,聖上又把園子賞賜給了楚神仙,這天仙寶境自然就是楚神仙的道場。明日我讓人再把兩府的北門改一改,以留給楚神仙出入使用。”
也就是說,把寧榮兩府的後院全都划進來,賈家兩府的人以後就住前邊。
一三十餘歲的男子朝賈母道:“老太太,東府的地不夠了,園子還住着丫鬟婆子們,他們要用到東府後門,有西府的門就夠了。”
楚禎看向他,從話語和年齡猜出,他是東府的賈珍。
“東府用到那麼多房子?你讓他們擠一擠……”
“老太君!”
楚禎打斷她,笑道:“不必了,我來不需要走大門,而是出現在林妹妹身邊。”
衆人都愣住了,回憶之前太監來給聖上稟告,說林家小姐閨房內,突然多出一個男人。
“什麼真仙,分明是沒點禮數規矩的人!”
賈寶玉生氣的站起來,朝楚禎說道:“你其他地方都不去,偏去到林妹妹身邊?豈不聞男女授受不親?老太太,他又不是府裡自家親戚,怎能讓他住後院!”
衆人忙讓他閉上嘴,這話可說不得。
林黛玉又氣又羞,欲要與他理論理論,她母親卻讓她坐着。
賈敏朝賈寶玉淡淡說道:“楚神仙對我有救命之恩,林丫頭的父親也早已知曉此事。楚神仙又是聖上封的世外真仙,世俗禮數豈能約束在神仙身上?”
“他是什麼神仙?”賈寶玉說着,看向楚禎:“還會仙法不…成。”
他的話弱下去。
衆人也紛紛再次看向楚神仙,見他身上依舊只穿一件半袖,卻臉色紅潤,泰然自若。
可不就是仙法嗎?
“你先閉上嘴,別說話,免得衝撞了神仙!”
賈母責怪着寶玉,讓他給楚禎道個歉。
賈寶玉不情願的行禮致歉。
楚禎沒理會他,朝衆人笑道:“這也是我剛纔說的,我不通禮數,反害得林妹妹聲名受損。”
但事實上,林妹妹第一次出現在他家裡,就已經是失了禮數。
現在人人都知道楚禎從林妹妹閨房出來,要是沒有“世外真仙”這個名頭,林妹妹除了嫁給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既然都從閨房出來了,那楚禎之前直呼林黛玉名字,也就不算什麼了。
“楚大爺說這話,一點也不像神仙說的。”
林黛玉並沒有責怪他,感激還來不及呢,這次虧得有他來。
賈敏笑道:“楚大爺既是神仙,那就沒有禮數一說了,老太太剛纔也說,楚大爺就儘管放心的住在這天仙寶境裡吧!”
這一次,賈府衆人沒有異議了。
賈政請楚神仙住下,賈璉也附合,賈母也再次說把榮國府北門改一改。
楚禎笑道:“不必麻煩各位,大觀園還是原樣吧。”
“大觀園?”
衆人都不解,黛玉掩嘴笑起來,與楚禎眼神對視,她又扭過頭去繼續笑着。
這次省親,賈元春並沒有話語權,所以大觀園、瀟湘館、稻香村等地方名字都沒出現,仍舊是賈政之前取的名,永安帝懶得去改,不像賈元春那樣愛起名。
“大觀園是天仙寶境的別名。”
楚禎幫賈元春定下名字,又說道:“園子太大,我又不常來住,各位平日裡可來園子裡觀賞風景,想要在大觀園住也行。”
大觀園太大了,住幾百人綽綽有餘,楚禎看不得浪費。
而且下意識認爲這大觀園是賈府的,儘管永安帝已經送給他了。
只是現在他住園子中央的行宮,恐怕迎春、探春、李紈、寶釵她們都不會住進來了,只有丫鬟、媳婦、婆子們會來住。
十二個宮女、太監,平日也住這裡,他們如今就站旁邊,等着他發話呢。
楚禎看了一眼,在對面那些女眷中找到了一位容貌特別出色的少女,想來就是薛寶釵了。
不過這場合她基本說不上話。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薛寶釵也遠遠望過來一眼,又避嫌的轉移視線。
楚禎笑道:“就這樣吧,誰進來住都成,你們府裡的丫鬟婆子房間不夠了,就在大觀園裡找個地方安置。”
林黛玉看向母親。
賈敏心裡嘆一口氣,這丫頭果然大了,開始有一些少女心思。
賈敏主動朝楚禎說道:“梨香院如今有些擁擠了,既然楚大爺發話,那日後我與丫頭回府裡時,就讓她住在這園子裡吧。”
賈府衆人卻也沒驚訝。
林黛玉臉上羞澀,朝楚禎一笑,表示自己並不介意住在園子裡。
“老太太,楚神仙。”
女眷中,一位少女站起身,給賈母和楚禎行禮,說自己也想要住大觀園。
賈母有些吃驚,望了楚禎一眼後,到底還是同意四丫頭住在大觀園。
從賈母對她稱呼來看,楚禎猜出她是賈惜春。
在紅樓夢裡,她最終的歸宿是青燈古佛。
楚禎再看了賈府衆人一眼,見賈寶玉似乎也想要住大觀園,奈何之前他說了那些話,現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要是開口,楚禎還真不好拒絕他,畢竟纔剛說誰住都行。
但錯過這一次,賈寶玉就別想住進大觀園了!
“各位。”
楚禎笑道:“今晚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就不送各位了。”
這句話有些奇怪。
而且已經是把自己當大觀園主人,賈府衆人是客人。
由賈母領頭,賈政,賈赦等人行禮後,依序離開了行宮。
只留下賈敏,林黛玉,以及兩人的丫鬟,紫鵑,香菱,雪雁等。
當然,總計二十四位的宮女和太監還在。
“可算是結束了。”
楚禎端起宮女之前送上的茶,喝了一口。
林黛玉笑道:“什麼結束了?”
“應付那麼多人唄。”
楚禎笑說:“賈府一大家人,我也記不得那麼多,而且還佔了賈府的園子,慚愧。”
賈敏意味深長道:“若沒有楚大爺得了這園子,府裡纔是不知如何處置它爲好。”
楚禎一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佔了就佔了吧,以後他就把這裡當做大別墅來住,只要永安帝沒收回去。
賈敏坐下來,望了一眼那些宮女太監們。
楚禎轉頭看去,讓他們先退下。
賈敏再次道謝,並拉着黛玉的手,微笑着說:“我聽玉兒說起楚大爺的許多事,今天可算見到楚大爺了。”
她在楚禎面前提起黛玉的小名,玉兒。
並不忌諱。
楚禎笑道:”林妹妹說過我的事了吧?我其實來自於三百年後……”
楚禎簡單說一遍自己來歷。
在永安帝面前可以模棱兩可的裝神仙,但在賈敏面前,實話實說就行。
“時空…史官。”
賈敏看了他幾眼,笑道:“果然是神仙,玉兒能去到後世,見到楚大爺,是我命不該絕。
林家人少,我病的時候總是擔憂她,在我過世後沒有母親教導,該怎麼辦纔好?我孃家人多,玉兒回來並不是件好事,可又無處可去,她父親有許多事教不了她。”
賈敏憐愛的撫摸女兒的小臉。
黛玉嗔怪道:“楚大爺說了幾次不要提感謝的事,母親還一直說!”
“好好,我以後都不說了,如此大恩也回報不了,乾脆就把我家的玉兒——”
“母親!”
林黛玉大羞,阻止她繼續說。
賈敏笑着繼續說完這句話:“乾脆就把我家玉兒白天裡做的湯圓送給楚大爺吃吧!”
林黛玉:“……”
“哈哈哈!”
楚禎笑起來,自知被捉弄的林妹妹鼓起了臉頰,又羞嗔的瞪一眼他。
賈敏把自己丫鬟叫來,讓她們去梨香院取湯圓和準備好的禮物。
“不必麻煩跑一趟。”
楚禎站起來,“我送你們回梨香院,然後我也回去了。
至於這座行宮,以及賈府內,皇宮內的一些關於我的事情,林夫人可以儘管處置,把大觀園還給賈府也無所謂,問過皇帝就行。”
他以世外真人的身份突然來到,勢必會引起賈府、朝廷上的不少人關注。
皇宮內又有老太妃,太上皇等人,如果永安帝要收回大觀園,來不及問楚禎,那就由賈敏代爲同意就行。
林黛玉問道:“楚大爺不想住這裡?”
賈敏也看着他。
楚禎說道:“倒不是,只是看剛纔賈府內許多人都介意我住,如果我住這讓林妹妹左右爲難,還不如退了,反正我來這裡也只是爲了林……”
“林什麼?嗯~?”
黛玉追問,又掩着嘴羞笑,那一個“嗯”的聲音翹起,特別的好聽。
賈敏看不下去了,吩咐丫鬟們去把秦可卿攙扶出,回梨香院。
秦可卿總算得出來了,眼神裡滿是幽怨,望了楚禎一眼。
還好,那部手機她還拿着。
楚禎沒理會那手機,和林妹妹跟上,稍落後她們一些。
幾個宮女和太監在身後,遠遠的跟上。
“楚大爺不拍照了嗎?”
黛玉悄悄問他。
“剛纔拍了啊。”
“奇怪,是誰說光拍景色沒意思,得拍人才好看~?”
“我可沒說……你站好,我來給伱拍一張!”
“我又不好看,比不過宮裡的宮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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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回頭看了一眼。
楚禎笑着哄她幾句,她很快忘了,往旁邊走了幾步,站在亭子下,背後是結了冰的大片水池。
楚禎舉起手機,給已經長成少女模樣的林妹妹,拍了幾張照,讓她擺出幾個簡單姿勢。
賈敏回頭看了一眼,見女兒正豎起兩根纖細手指,比在臉蛋邊,朝楚大爺笑得開心……
罷了,還是不看這兩人了。
回梨香院!
……
楚禎滿意收穫了幾張《林妹妹比剪刀手》《林妹妹眨星星眼》照片。
送她回到梨香院,又坐了一會後,拿了今年黛玉做的湯圓,以史官筆凌空點一下,消失在幾人面前。
“啊!”
香菱早有準備,可還是被嚇一跳。
幾個宮女對視一眼,平復下激動的心情後,向林夫人告辭,回到天仙寶境行宮去。
以後她們和那些個太監,就住在行宮旁,專門伺候楚神仙,所需財物去內府領,跟賈府沒關係。
賈敏猜到他們會去宮裡稟告,楚大爺大約也是特意讓他們去回稟此事。
賈敏也不知朝廷官員,在知道楚神仙的存在後,會如何反應,太上皇又會如何,是否會降旨,請楚禎去皇宮。
千頭萬緒,最終她也只是寫一封信,去告訴丈夫今天發生的事。
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時空史官還應付不了這些俗事?
夜晚。
躺在暖和被窩裡的林黛玉,摸了摸枕邊放着的又三張史記紙條,回想着今日的事,直有一種再用一張紙條,去見一見他的念頭。
思念如溫熱的泉水,讓黛玉心裡暖洋洋的,身子沒感到一點兒冬天的冷意。
另一邊屋子。
秦可卿翻來覆去睡不着,每每回想“楚先生”對她說的那唯一一句話。
她已經理清楚了,楚先生其實對她也有恩。
是因他救了賈敏,故而她才能來求救,否則當日她在兩府內找不到可以幫她的人,只能被那畜生逼迫。
且她今日看聖上的態度,他會來梨香院,也是因爲想見一見楚先生。
此外,手機也是來自於他。
與此同時,大觀園內還有另一位寧靜素淡的女子,坐在尼姑庵內捧着一本佛經,卻心潮起伏,睡不着也看不下書。
“世外真仙……真是神仙中人?”
她有了去拜訪的念頭。
可等到第二日,一道婆在外邊回庵裡後,卻跟她說道:“那楚神仙早回去了!”
“回去了?回哪裡了?”
“當然是迴天上仙境,昨晚上就回去了,那些宮女太監都被嚇唬到了!”
“……”
女子極是厭惡的說:“宮女還可,只是不許那些太監來櫳翠庵,來了就打他們出去!”
庵內幾個道婆和小尼姑們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