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的熹微晨光之中,突然亮起了成串的橘紅色火光。鋪天蓋地的火箭彈從大帽山陣地轟然射出,發出刺耳的尖嘯聲,猶如天女散花一般朝着醉酒灣防線的西段飛來……這彷彿流星火雨一般的絢麗景象,即使在九龍半島的市區也清晰可辨。而戰場上的英國士兵們,自然也不會注意不到這麼明顯的動靜。
因此,伴隨着值夜哨兵們聲嘶力竭的吶喊,以及軍官們的哨子聲和呵斥聲,英軍士兵們帶着初戰得勝的興奮與自豪,匆匆鑽進戰壕和防炮洞,以此來扛過敵人的炮擊。醉酒灣防線上的英軍炮兵則開始緊張地觀測和判斷敵人的炮兵陣地,咬着鉛筆計算彈道諸元,準備對紅軍的炮兵陣地進行反擊。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昂船洲海軍基地,也響起了刺耳的哨聲和軍號,高聲的咆哮與喝令,以及亂糟糟的奔跑踏步聲。
——火箭炮的大規模轟擊場面,雖然聲勢懾人、烈焰彌天,但對於經受過世界大戰時期,法國戰壕和日德蘭大海戰那種血火煉獄考驗的不列顛軍官來說,還遠遠不足以把他們給嚇住。
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是,布爾什維克的炮彈在落地之後,並沒有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和明亮炙熱的烈焰,而是僅僅發出了輕微的破裂聲,隨即就開始“嗤嗤”地噴出泛白色霧氣——這個頗爲驚悚的發現,讓英軍官兵的瞳孔瞬間縮緊:在上次世界大戰的壕溝裡,他們都見識過德國人的毒氣戰。
“……毒氣!毒氣!這是赤色分子的毒氣彈!全體戴上面具!”一位高大的軍官如此咆哮着,同時手忙腳亂地從腰間取出防毒面具,戴到自己的臉上,同時也示意部下們這樣做……遺憾的是,並非每個英軍士兵都有防毒面具:首先,那些從印度和香港本地招募的殖民地部隊,就根本沒給配發這麼高端洋氣上檔次的高科技產品;其次,很多配發了防毒面具的白人士兵爲了行動方便,也沒有隨身攜帶這種在東方被視爲累贅的玩意兒——誰能想到對面那些低劣愚昧的黃皮猴子,居然也能跟德國佬一樣玩毒氣?!
因此,這些麻痹大意的傢伙只能湊合着鼻子上捂一塊溼毛巾,指望着能夠就這樣馬馬虎虎地撐過去。
而在一戰時期,確實也有不少幸運的士兵,僅僅依靠這樣的土辦法,就在毒氣戰中保住了性命。
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上的科學技術總是在不斷髮展進步的。像那種在一戰年代研製的老式毒氣,在收割生命的威力方面,又怎麼能跟二十一世紀的軍用梭曼毒氣相媲美呢?
——梭曼,化學名稱爲甲氟磷酸異乙酯,是一種具有微弱水果香味的無色液體,中毒作用快,並且沒有特效解藥,因此有“最難防治的毒劑“之稱。它的毒性是沙林的三倍左右,據有關資料記載,成年人在吸入了幾口較高濃度的梭曼蒸氣之後,在一分鐘之內即可致死。之前,侵華美軍和國民黨軍隊已經在浙東戰場被薰過一回梭曼毒氣,多少曉得了它的厲害。但遺憾的是,英軍卻還沒有承受過這樣的教訓。
於是,伴隨着急速瀰漫的水果香味,甜美誘人但卻致命的梭曼毒氣,很快就飄進了英軍士兵的鼻腔……下一刻,每個吸入了毒氣的人,都感到了暈眩、胸悶、涕淚齊下,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就如同被殺蟲劑噴中的昆蟲一樣摔在地上,使勁捂着自己的脖子,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接着便再也不能動彈了。
雖然經歷過世界大戰考驗的英軍,並非沒有應付毒氣戰的能力,此時已經有相當一部分士兵戴上了防毒面具。但問題是,梭曼這種神經性毒氣之所以可怕,在於它不僅能夠被呼吸道吸收,即使遇襲者趕緊戴上了防毒面具,梭曼也能直接滲透進皮膚,讓人染毒,並不是你堵住口鼻,屏住呼吸就能扛過去的——它的毒性之強烈,完全可以通過暴露在外的皮膚,讓人直接致死!
所以,那些戴上了防毒面具,自認爲安全無憂的英軍士兵,通常也沒多活幾分鐘,便再也穩不住身子,一個個軟軟地摔倒在泥濘之中,叫不出聲來,也挪不動四肢,只能在全身痙攣之中迅速死去……
只有極少數處於下風向,或者地下坑道工事裡的英軍,總算是沒有在第一時間遭殃,但他們也未必能夠堅持到最後——在使用梭曼毒氣的時候,不僅能直接把活物薰翻,還會造成地面和物品的染毒,可以通過流動的水源,在所有人都無法察覺的情況下,將毒素在短時間內滲透到戰場四周的每一個角落。
總而言之,在經受了梭曼毒氣的摧殘之後,港府當局苦心經營的醉酒灣防線,已經差不多崩潰了。
在更遠處的昂船洲海軍基地,由於四面環水,強勁的海風吹散了毒霧,戰艦本身的密封性也非戰壕工事可比,水兵的死亡率相對來說要低一些。但在接連不斷的飽和轟擊之下,也已經陷入了慌亂之中。
不過,無論如何,英國艦隊眼下至少還沒有完全失去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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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雖然近處的醉酒灣防線已經完全陷入了沉寂,但昂船洲海軍基地的英國水兵,依然堅持着從戰艦上向地面戰場發射炮彈。不過,由於得不到地面觀察哨彙報的數據,而緊急起飛校準射擊的水上飛機,也被紅軍的單兵防空導彈給揍了下來……所以,昂船洲海軍基地的英國艦隊也只能亂打一氣,結果就是偏離了大帽山的紅軍火箭炮陣地至少幾公里,除了炸起一些爛泥和草木之外,沒有對紅軍戰士造成任何殺傷。
“……英國水兵在海港裡打得挺熱鬧,但他們的陸地防線上倒是很安靜……”
彭德懷司令手握高倍望遠鏡,站在大帽山的紅軍火箭炮陣地上,俯瞰着前方沉寂的戰線,還有更遠方在朝陽下波光粼粼的維多利亞灣水面,“……僅僅憑藉這樣一輪毒氣攻擊,就能瓦解敵陣嗎?總感覺有點不靠譜啊!記得當年張學良也在河北戰場上放過毒氣,結果是連屁用都沒有,差點成了大笑話……”
“……彭老總,你可別把眼下的蹩腳毒氣跟我們的梭曼毒氣混爲一談啊。”王秋翻了個白眼答道,“……按照我們那個時代的實戰經驗,只要讓一湯匙梭曼毒氣濃縮液掉到地上,三十米之內立即寸草不生。一罐子梭曼毒氣濃縮液被蒸發氣化之後,一個村鎮裡的生物,從貓狗到活人都會無一倖免。”
“……有這麼厲害?”彭德懷不太相信地眨了眨眼,“……可是……英國人應該有防毒面具的吧。”
“……這年頭歐美國家的所謂防毒面具,多半也就是往鼻子前面放一塊活性炭而已,連塔崩和沙林都未必防得住,更別提梭曼了。”王秋很有自信地拍着胸脯打包票說,“……此外,大多數的毒氣雖然聽着很懸乎,但對於一個工業國來說,造價其實相當低廉——因爲它們的本質就是有機磷毒劑,隨便找一家制造有機磷農藥的化學廠就能生產,造價也就和農藥差不了多少。堪稱是價廉物美的大殺器……”
“……這聽起來倒是蠻不錯,以後紅軍也要想辦法興建起自己的毒氣工廠,材料、設備和配方就得請你多多幫忙了。”彭德懷繼續說,“……但是……我們的戰士待會兒又該如何穿過毒氣,攻入敵陣呢?”
“……就我所知,最簡單的辦法是用汽油燃燒彈把毒氣燒光。如果改用溫度更高的鋁熱劑燃燒彈,效果還會更好……”王秋答道,“……所以,再過半個小時,等到對面的英軍中毒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向醉酒灣防線發射一輪高熱燃燒彈,爲我軍戰士打開進攻通道……當然,防化服和洗消設備,我們也都備好了。這些玩意在咱們那邊的戰略儲備倉庫裡堆積如山,很多東西一直放到過期了都沒人碰,這回剛好用上……”
……
果然,當新一輪的燃燒彈在英軍的陣地上燒起熊熊大火,而兩個營的紅軍突擊隊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摸上去的時候,醉酒灣防線的最西側這一段,已經差不多隻剩下亡靈在駐守了……
如此一來,紅軍戰士幾乎沒有付出什麼損失,就從西側的城門水塘和金山一帶,鑿穿了貌似固若金湯的醉酒灣防線,進而直搗防線以南的香港啓德機場,徹底粉碎了駐港英軍在大陸上的防禦體系……
緊接着,一支由快艇和衝鋒舟組成的登陸船隊,載着數百名精選出來的紅軍敢死隊,硬是頂着英國艦隊的猛烈炮火,突破赤鱲角炮臺的攔截,一路殺進了維多利亞灣,直搗九龍半島旁邊的昂船洲海軍基地,然後又展開了一場極端血腥的巷戰和白刃戰,企圖從英國水兵手裡把這些戰艦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