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如果不是在畫面背景中偶爾出現的大笨鐘和倫敦橋,絕大多數人恐怕都很難相信,這樣風聲鶴唳、哀鴻遍野的場面,不是出現在電影裡或是中東和非洲,而是發生在倫敦這座大名鼎鼎的歐洲霧都。
但問題是,上述的這些畫面,這確實是剛剛發生在英國第一大城市倫敦市區內的真實一幕。
最後,在離開倫敦的幾條主要公路上,各式各樣的汽車擁堵得水泄不通,甚至還爆發了幾場連環車禍。橘紅的火焰照亮了昏黃的暮色,而外國移民和英格蘭白人之間的矛盾衝突,也隨着逃難人羣從城裡一直蔓延到了郊外,在好幾處加油站和路邊餐廳都爆發了流血衝突……其中,英格蘭白人固然有着本土作戰的優勢,人多勢衆;但外國移民則更加抱團,也更加兇悍,一時間竟然鬥了個旗鼓相當……
呃?你問警察在哪裡?英國警察已經連首都都顧不過來了,哪裡還管得了這些遠離城市的鄉下地方?
在連續播放了幾段影像和幾十幅照片之後,達綺芬妮又調出幾段簡報,用不太流利的法語唸了出來。
“……剛剛返回倫敦的英國內閣聲稱,在聯合王國安保公司的僱傭兵進入市區之後,首都倫敦的治安局面已經開始好轉。下一步,他們將會調集全國警力,儘快平定曼切斯特、伯明翰等其它地區的騷亂。
同時,英國的梅森首相和工黨內閣,還向盤踞在曼切斯特市政廳的黑人非法武裝‘馬丁路德金革命旅’發佈了最後通牒,限他們在十二小時內釋放人質——就是那些被他們捕獲的曼切斯特市政官員和議員,還有一些當地名流——然後無條件投降,但‘馬丁路德金革命旅’在二十分鐘之後公開表示拒絕,並且向白廳方面提出了一系列反要求。由於這些條款實在是很荒謬,所以我在這裡就不再複述了……”
“……自從騷亂爆發之後,倫敦穆-斯-林協會一直在用廣播電臺向全世界發佈呼籲,哭訴他們遭到了異教徒慘無人道的大肆屠殺,號召全世界教友前來支援他們的聖戰,並且得到了廣泛聲援……”
說到這裡,達綺芬妮忍不住撇了撇嘴,“……如果不是法國政府對加萊地區實施了軍管,我們如今恐怕就將會在海灘上看到一場新的‘發電機行動’(敦刻爾克大撤退的代號。)——據說在諾曼底那邊,已經有至少八十多個北非移民駕駛着小船,扛着衝鋒槍和火箭筒闖過海峽去了。而從比利時和荷蘭那邊渡海乘船渡過海峽去參戰的異教徒,恐怕還要更多——他們已經有至少四分之一的人口在信仰真主安拉!”
“……這也是我們這次行動沒有叫上荷蘭人的緣故,那幫荷蘭木鞋的不可控因素實在是太多了。”
巴納扎爾上校坐到一張單人沙發上,給自己點了一支雪茄,然後吐着菸圈說道,“……哎,兩萬支手槍、六百杆AK47自動步槍,還有製造‘哈桑’火箭彈的全套流水線設備……我們付出了這麼多的軍火援助,他們卻只堅持了不到一天——倫敦的黑人和北非移民雖然看上去很兇悍,但戰鬥力可實在是不怎麼樣。”
“……他們本來就只是一個藉口,一個契機,一個陰謀的前奏,或者是一根一次性的導火索。只要這些異教徒能夠點燃大不列顛這個火藥桶,就算是完成了任務——我可從沒指望他們能夠辦成什麼大事!”
德國女巫達綺芬妮很犀利地指出了巴納扎爾上校的無病呻-吟,“……我們可不能學英國人,一味地挑唆別人自相殘殺、亂中取利上了癮,卻忘了要打好自身的基礎……你的部隊做好作戰準備了嗎?”
“……四千名外籍軍團官兵已經以加強戒備的名義,在加萊和敦刻爾克集結完畢。交通工具則都可以依靠民用的,畢竟按照計劃推演,這一回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發生強襲登陸戰……”
巴納扎爾上校將雪茄煙湊到菸灰缸邊上彈了彈,然後再次塞回嘴裡,“……理由也都是現成的——爲了躲避倫敦地區的戰亂,成千上萬的倫敦市民正在通過英法海底隧道涌過來,其中很可能有不少夾帶了武器的暴力分子,必須嚴加覈查才行。爲此,我們已經在隧道出口的車站附近,建立了一座看守嚴密的難民營……倒是你們那邊準備得如何了?關於這些超自然力量的事情,我可不太懂……”
“……整個歐洲聯合魔法作戰小隊已經集結完畢,隨時可以渡過這條海峽,投入征服大不列顛島的戰鬥……當然,前提是我們能夠弄清楚,這一次需要對付的敵人到底是誰。”
德國女巫達綺芬妮無聊地舉起魔杖,自娛自樂地釋放出一小團煙花。
“……這個就連我也猜不出來了!畢竟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什麼萬無一失的預言家!”
巴納扎爾上校回答說,“……但不管怎麼樣,只要我們能夠把軍靴踏上大不列顛的土地,踢開威斯敏斯特的大門,這個可惡的島國就再也沒有力量給整個歐洲製造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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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歐洲大陸的人們來說,隔海相望的英國就是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天字第一號大麻煩。
一方面,沒有了英國的歐洲,是非常不完整的。畢竟,昔日正是以統治萬頃波濤的大英帝國爲首,讓歐洲人取得了統治全球的輝煌榮耀。所以,歐洲人一直非常希望把英國徹底歐洲化。
另一方面,離開了歐洲的英國,也很難在新時代的世界舞臺上有所作爲。所以,英國對歐洲的盛情,一直是半推半就,欲說還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英國是願意徹底歐洲化的,但前提是必須由英國來扮演歐洲領導者的角色:雖然如今不列顛的國勢衰落得厲害,但大英帝國的榮耀可還沒有被淡忘。
因此,如果歐洲人願意把統治歐洲的大權拱手奉上,可能英國也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一體化了。
可現實卻是,如今的歐洲大陸已經有了兩個天然的領導核心——法國和德國,它們想要拉英國入夥是爲了壯大歐洲,但這哥兒倆還不會慷慨到讓出領導地位。而且,以大英帝國崩潰之後,這個“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小身板和每況愈下的國運,也實在是不夠資格向德法兩國發號施令了。
然而,現實固然殘酷,但更加可怕的是,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之後,英國人已經很像是清朝末期的中-國人,具備以下心態特徵:驕傲、自大、不思進取、因循守舊,讓人失望透頂。他們不肯直面自己的衰落和崩潰,只記得曾經的驕傲和輝煌,並且繼續傲慢地俯視着歐洲大陸,自以爲是地玩弄着昔日的小手段。
於是,在二戰之後的歐洲國際政治舞臺上,英國實際上就是站在歐洲門口,一支腳踩在門裡邊,一支腳還勾着美國——在美歐之間騎牆,就是英國爭取自身戰略利益最大化的必然結果:
第一,沒有勾住英國這個帶路黨的美國,對付起歐洲來可能要麻煩得多。所以,美國人也願意在各種場合提攜英國人,而這正是英國人的需要。第二,沒有勾住美國這個大靠山的英國,在德法領導的歐洲面前,也就少了份量。所以,英國人同樣很願意在各種場合配合美國人,這也是美國人求之不得的。
——“……英國政府的外交目標500年來沒有變過:創造一個分裂的歐洲。因此,我們聯荷蘭制西班牙,聯德國製法國,聯法國和意大利制德國,聯法國制德國和意大利,分而制之。一貫效果很好,爲什麼要改變?但現在是老皇曆了,現行政策是,我們得打進去,從內部攻破。我們施加過外力,沒有成效。現在可以從裡面把它攪成一鍋粥了。挑德國反法國,挑法國反意大利,挑意大利反荷蘭,外交部高興壞了,光輝歲月又回來了。”
以上這段聽起來有點兒饒舌的話,出自英國著名政治諷刺電視劇《是,大臣》。
而英國在國際關係中,也確實是一直扮演着這樣一個“歐洲麻煩製造者”的角色。
——說白了也很簡單,在公投脫歐之前,英國的自我定位就是作爲一個潛伏在歐盟內部的反骨仔,給美國人當歐洲的攪屎棍。在歐盟的整合工作之中,英國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漫天要價和添亂,站在歐盟內部試圖搞垮歐盟。他們在談判中不斷提出各式各樣堪稱離譜的利益要求,卻拒絕承擔任何相應的義務,還要不停地製造混亂和挑撥離間,被法國人氣得大罵是“一臉傲慢地來參加換-妻俱樂部,卻沒帶上自家老婆”!
在英國脫歐之後,倫敦白廳曾經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外交政策混亂期,不過在初步理清了頭緒之後,也只得繼續把“歐洲局勢攪屎棍”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給域外大國充當對付歐盟的看門狗,大致上有點類似於當年英國給日本帝國在二十世紀初期東亞局勢中安排的角色。
總的來說,已經承認了自身衰落的英國人,很滿足於這種兩頭權重,雙向受益的局面。
一邊從域外大國(中美等國皆可)拿好處,一邊借它們的勢去勒索和壓迫歐盟,這是何等的爽快啊!
但麻煩在於,整個歐盟卻全都對英國人這種吃裡扒外的做派感到火冒三丈,快要忍無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