讚美你,尼羅河!
你從大地誕生,並來到我們跟前,給窮人以恩賜。
給埃及帶來了營養,灌溉了田地,並使牲畜得以生存。
你給遠離水源的沙漠消解了乾渴。讓我們的大麥和小麥得以成活。
使糧倉盈滿,使寶庫充實。
我們爲你演奏豎琴,爲你高唱讚歌……
伴隨着尼羅河漁夫們朗聲吟唱的一曲《尼羅河頌歌》,古老的埃及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黎明。
對於古代的埃及人來說,尼羅河就是宇宙的中心。而在尼羅河流域之外,則只有野蠻和混亂。
在他們心中,尼羅河不僅是一條河流,她是埃及的生命,埃及的靈魂。是她在一片沙漠中創造了埃及!
正如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在著作中描寫的那樣:埃及是尼羅河的饋贈。
在尼羅河水的哺育之下,埃及人享受着五穀豐登的富裕生活。而廣袤沙漠的保護,又讓埃及得以避開了絕大多數外界敵人的兵鋒。
上述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古老的埃及文明,沒有像同時代的兩河流域文明一樣,被四面八方的入侵者反覆摧毀,被永無休止的戰火不斷焚燒,最終一次次地更新換代。而是似乎就象金字塔的石頭一樣堅固。三千年的悠久歲月,在它的身上洶涌流過,才慢慢地將古埃及文明逐漸吞沒。
然而,凡人難免一死,萬物終有盡頭——猶如漫長的尼羅河一般滔滔不絕,在歲月的河流中靜靜漂泊了三十個世紀的古埃及文明,同樣也有着它的最終歸宿。
當歷史的車輪緩緩駛向公元前一世紀的時候,古埃及文明卻已經走到了它的尾聲。
而在西方古典時代歷史上那位名垂千古的“尼羅河女兒”,芳名遠播的埃及豔后克里奧佩特拉,則是古埃及文明在行將就木之際,於史冊之上綻放出的最後一朵豔麗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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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在補充說明一下早苗裡香小姐,這一次時空穿越目的地的歷史背景。
——到了這一步,相信很多人都已經猜出來了,早苗裡香穿越到古埃及的身份,是著名的埃及豔后(確切地說,應該是末代埃及女王)克里奧佩特拉七世。而她穿越的時間,則是在公元前48年的秋天,也是克里奧佩特拉七世登基執政的第四年,或者說克里奧佩特拉七世被趕下臺的第二年。
而她目前所處的位置,則是在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東部邊境,著名邊防要塞佩盧西姆城的郊外。
此時此刻,她正身處於人類古典文明歷史上,一個風起雲涌、英豪輩出的激盪時代。
在東方,這是趙飛燕、趙合德姐妹惑亂宮闈,盛極一時的西漢王朝逐漸走向衰敗的黯淡歲月;
在西方,則是凱撒大帝在內戰中擊垮共和派,讓羅馬共和國在戰火中蛻化爲羅馬帝國的輝煌年代。
這一年的六月份,偉大的凱撒在征服了意大利和西班牙之後,又於希臘再奏凱歌,剛剛在名垂青史的法薩盧戰役中決定性地擊敗了龐培,正在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整個東地中海的希臘文明世界。
而另一方面,凱撒的敵人同樣沒有認輸。在龐培戰敗之後,羅馬元老院的其餘共和派首領,正在逐漸退往北非和西班牙,糾集殘部,重整旗鼓,竭力組建更多的軍團和艦隊,準備跟凱撒進行最後的較量。
伴隨着數十萬羅馬軍團之間血流成河的自相殘殺,羅馬帝國的蓬勃朝陽已經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聯想起十五個世紀之後,最後一位東羅馬皇帝困守君士坦丁堡一隅的無奈和窘迫,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而與此同時,已經誕生了三十個世紀的文明古國埃及,卻猶如風中的殘燭,只差一步就要灰飛煙滅。
——不僅是古埃及文明的傳承,已經奄奄一息,就連古埃及的最後一個王朝,由亞歷山大大帝的部將托勒密,帶着一羣馬其頓和希臘征服者建立起來的殖民政權托勒密王朝,也已經到了衰敗至極的最後時刻。
事實上,早在四十多年之前,埃及托勒密王朝這個國度,就已經差不多淪爲羅馬人的半殖民地了。
回憶過去,在公元前3世紀左右,這個埃及的托勒密王朝,也曾經有過一段兵威赫赫的全盛時期,王朝軍隊在東方的敘利亞大破塞琉古王朝,在北方的希臘本土與馬其頓王國激烈征戰,並且取得了節節勝利。
在國勢最爲興旺的時候,除了埃及本土之外,當時的托勒密王朝還轄有昔蘭尼加(就是今天的班加西)、塞浦路斯、巴勒斯坦、敘利亞南部、小亞細亞西南部,馬爾馬拉海沿岸地區,以及愛琴海諸島。全部疆域從紅海一直延伸到黑海,領土面積共約一百二十萬平方公里(無人沙漠不算在內),人口超過一千萬人,堪稱是東地中海的超級霸主。今天的耶路撒冷、君士坦丁堡等諸多名城,在當時都位於埃及的版圖之內。
然而,再接下來,埃及的托勒密王朝,就遵循着“盛極而衰”的歷史週期律,開始走上了日益撲街的下坡路——對外戰爭打一場敗一場,各處海外疆土次第喪失,國內的政變、兵變和民變愈演愈烈,馬其頓裔貴族、希臘殖民者和埃及本地人的矛盾也不斷激化,甚至先後幾次引發了遍及全埃及的民族大起義……
(馬其頓人建立的托勒密王朝在古埃及,就有點像我國的清朝,同樣是由外來征服者建立,根基不夠穩固,並且被馬其頓人和希臘人壟斷了政治權力,從而引發了埃及人的強烈不滿。即使是在托勒密王朝最強盛的時代,埃及的各種地下造反組織也從未消停過,一旦王朝衰落,那就更是天崩地裂一般了。)
在一片山雨欲來的內憂外患之中,爲了保住屁股底下那張搖搖欲墜的寶座,托勒密王朝末期的幾位埃及法老不得不選擇投靠羅馬人,借用當時舉世無敵的羅馬軍團來鎮壓國內騷亂。但這種引狼入室的做法,也讓埃及從此淪爲了羅馬的保護國和提款機,每年都要被羅馬人勒索走差不多一半的財政收入……
爲了滿足羅馬人貪得無厭的胃口,托勒密王朝的馬其頓貴族不得不“量埃及之物力,結羅馬之歡心”。對埃及人的搜刮和剝削力度,遠遠超過了以往的任何時代——這種竭澤而漁的殘酷政策,又反過來進一步使得埃及國內的階級矛盾日益尖銳,並且激起了埃及人民的奮勇反抗,各種叛亂一時間遍地開花。
如此反覆折騰到最後,當埃及豔后克里奧佩特拉七世接手登基的時候,托勒密王朝早就徹底成了一副爛攤子。不僅海外殖民地丟了個乾淨,連一座城市、一個海島也沒剩下,甚至埃及本土的疆域也丟了將近一半——在首都亞歷山大港四周的下埃及地區,也就是尼羅河三角洲,托勒密王朝的統治勉強還算穩固。但在孟菲斯(大致上相當於今天的開羅)以南的上埃及地區,基本上已經跟當年日本人的華北佔領區差不多了,一出城就遍地都是土匪流寇,很多地方官員也都暗中通敵,政府軍幾乎每次下鄉都要被圍剿。
總之,此時的托勒密王朝,已經只是勉強統治着半個埃及的可憐小朝廷,實際還能管轄的領土不過幾千平方公里,真正可靠的軍事力量幾乎沒有,從上到下,從內到外,完全都脆弱得猶如風中的蘆葦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被新時代的霸主推倒碾壓,然後無聲無息地隨風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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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跟末代東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那個悲催的微型帝國相比,埃及托勒密王朝在此時的處境,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首先,尼羅河三角洲差不多是整個地中海世界最肥沃的土地,埃及的統治者至少不必擔心吃飯問題;其次,雖然上埃及的兩百萬人口,已經是造反的造反、割據的割據,基本脫離了王朝的管轄,但依然處於托勒密王朝統治範圍的下埃及,也有三百萬人口,而且物產也遠比上埃及更豐富,能夠爲這個衰朽的王朝提供相當數量的人力和賦稅,用以滿足統治階級的窮奢極欲和羅馬人的一次次勒索。
但也正是因爲小日子馬馬虎虎還過得去,所以托勒密王朝的統治者非常缺乏的危機意識和團結精神,更沒有東羅馬帝國末期的那種萬衆一心、衆志成城,反倒是依然孜孜不倦地沉浸於各種陰謀和宮鬥之中。
於是,當龐培和凱撒以整個廣袤的地中海爲舞臺,以旌旗、戰艦和軍團爲道具,給世人上演着一出出精彩紛呈的戰爭大戲之際。在尼羅河三角洲的這個偏安小朝廷內部,也掀起了一場茶杯中的風暴……
——托勒密王朝統治下的埃及,同樣爆發了一場迷你規模的繼承權爭奪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