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他們還好意思有想法？如果每天晚上偷着樂算想法的話，那應該是有的。”蘇沐橙話音剛落，旁邊的陳藝文便忍不住搶答了句。
說實話，他心裡是真的有些羨慕張舟跟顧正樑這兩個好運的傢伙。
如果他早知道豆豆也能收研究生的話，當時絕對不會選擇去燕北大學哲學系混三年。豆豆的學生必須得有他一個位置。
甚至他也想過是不是乾脆不要這個保送名額了，乾脆重新報考豆豆的研究生。沒有付諸實踐的原因主要還是他已經對數學沒什麼太大興趣了。
原因也很簡單，累覺不愛。
解決某道難題已經不能帶給他任何快樂了。
站在山巔見識過那裡的風景之後，陳藝文很清楚他就算把腦子升個級，也肯定趕不上人家萬一。真要進入了這個賽道也很難有什麼建樹，自然就沒了心思繼續跟那些數字死拼。
只可惜豆豆不帶哲學生，不然他厚着臉皮回來重新考研都行。
“又沒問你，別搶答。”蘇沐橙瞥了陳藝文一眼，帶着一絲小傲嬌的語氣說道。
在陳藝文面前，蘇沐橙是有心理優勢的，畢竟她當年可是羣智項目的唯一投資人。那個時候陳藝文經常跟在她後面鞍前馬後的伺候着。
“哈哈……”看到陳藝文吃癟，張舟毫不猶豫的大笑起來。
沒辦法，他跟顧正樑是真的吵不過陳藝文。甚至都不是因爲嘴皮子不夠利索，純粹就是因爲先天不足。
也不只是這傢伙還是個小小的富二代，更因爲如果當時喬澤剛來西林工大的時候，他們的成績要是能比陳藝文更好一點點，說不定能夠被喬澤選中去參加羣智項目的就是他們倆了。
這樣之後的人生際遇必然大不一樣。
這麼說吧，張舟也覺得如果他能拿一個國家科學進步獎，在學校裡橫着走同樣沒有心理障礙。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着陳藝文在學校裡橫着走……
還被內定了優秀畢業生，呸！
……
“好了，你們都大四的人了，怎麼一個個的都還一點不成熟呢？尤其是你，張舟同學，你以前還是班長呢！下半年就要讀研究生了，可不能繼續這樣！”
小蘇同學很不給面子的批評了一句。
“其實那天我在喬班說的那些東西不是跟你們說的。”喬澤突然插了一句。
效果很明顯，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到了他身上。
一般不喜歡說話的人，突然說話，要麼直接被無視，要麼直接成爲中心，完全由地位決定。顯然以喬澤目前的地位，他在任何場合肯開口的話，肯定會被聚焦。
已經習慣了被矚目的喬澤隨口問了句：“你們還記得我來的第一天，是怎麼評價學校幾何學教授的論文的？”
這個問題，顧正樑直接搶答了一句：“記得。你當時說他們的研究沒什麼新東西，都是在前人基礎之上的一些研究，其實沒什麼用來着。”
雖然不是原話，但也差不了多少。
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爲當時這句話是真的把他跟張舟都狠狠震撼到了。
誰家正經學生第一天到學校報道，竟然先把學校教授發在外頭的論文給點評一遍，用的還是那種不屑的語氣。說實話，如果不是當時不太熟悉，顧正樑是真會建議喬澤先去廁所衝把臉，醒醒酒。
還好忍住了，不然都一天臉就被打腫了，後面還真不方便相處。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我現在的看法又不一樣了。”
喬澤點了點頭，說到這裡頓了頓，又掃了眼一臉好奇的張舟跟顧正樑說道：“其實他們發的論文也不是完全沒用，包括那位趙教授。”
如果讓趙光耀聽到喬澤此時這句話，大概會感激的老淚縱橫。
兩年了，天知道這兩年他怎麼過的。
本來好好的在西林工大呆着，莫名其妙就因爲一篇論文，鬧得在學校呆不下去了。沒往高處爬就算了，還被髮配到一個傳說中的二本大學。
各方面待遇差了一大截，也就罷了。
他還眼睜睜看着這兩、三年時間西林工大的地位向上躥升，甚至已經要趕超華清跟燕北，成爲華夏no1的高校。隨便帶入都能夠想象得到趙教授會是個什麼心情。
要知道學校排名的提高可不止是虛名。
這意味着學校會得到更多的重視，更多的輔助性撥款，申請各類科研項目會更加容易不說，待遇也能更好。哪怕是不在乎物質方面的提升，在超一流高校任職出門也能更有面子，享受到的各類資源也只會更多。
就算只是發表意見，來自西林工大、華清、燕北的教授，也比一個出了本地沒人知道的二流學校關注的人更多啊。事業上不進反退，老東家還越來越好，可以想象趙光耀能有多鬱悶。
雖然這兩年學校爲了適應發展，也勸退了一部分不合格的講師跟教授，但趙光耀依然覺得以他的資歷，學校還真不至於把他給優化出去。畢竟他給本科上上課，講講那些代數幾何方面的基礎知識還是沒問題的。
並不是說學校厲害了，就只能有一流教授的生存空間。科研跟教學畢竟是兩回事，術業有專攻。就好像喬澤成果累累，但卻從來沒給本科生上過課一樣。
可惜的是，現實世界不是遊戲，沒有倒擋，也沒有如果。
……
“哦？趙教授真能入你的法眼了？”張舟詫異的問道。
說實話，在他們看來，喬澤肯定是很鄙視那位趙光耀教授的。而且在他們看來，趙光耀的水平着實不高。不然的話，也不會讓他的學生來找喬澤輔導啊，還玩隱姓埋名那一套，明明是博士冒充碩士，連名字都報個假的。
在張舟樸素的觀念裡，學生都不咋滴，老師能力自然更不咋滴，早就被他打上了在學校裡混日子的標籤。
這要讓趙光耀知道了連一個普通本科生都一直默默的瞧不起他，大概又要吐血三升。
喬澤看了眼蘇沐橙，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雖然趙教授的科研能力平庸了些，但如果只單純看教學能力，他的問題其實不大。單純從學術推廣的角度來說，他的論文也不是完全沒有意義。”
很中肯的評價。
特意看了眼蘇沐橙，是因爲他很清楚，當初就是這小女人一直給他灌輸他其實挺正常的，許多人都跟他一樣擁有着極爲敏銳的空間想象能力。
但後來包括許昌樹、愛德華·威騰這樣的大教授幫他證明了，這其實屬於一種很鮮見的天賦。起碼他身邊的人包括彼得·舒爾茨這種西方公認的天才都不具備這種能力。
說實話，反應過來有了正確的認知之後，喬澤其實覺得很對不起人的。
尤其是他跟李建高的第一批博士生是他做主收下來的，但教學成果顯然並不喜人。
站在他的角度，總覺得這些東西很簡單啊，難道不是隨便看看就會了嘛？他給了那些五個博士生那麼長時間去學習，怎麼就是不開竅呢？
好歹都是讀過研究生的人，還都跟着名師，這麼簡單的東西都不會，明顯是基礎差到一定境界了。
但站在那些博士生的角度……
算了，喬澤無法體會，但大概率是覺得難到讓人撓頭吧？
那段時間，幾個博士的頭髮的確是肉眼可見的減少，根據他得到的消息，五個人也的確是通宵達旦的學習，根本不敢放鬆，但每週的組會卻又總是讓他感覺失望。
總之就是相互折磨。
數學想要研究到極致，終究是需要天賦的。
但話又說回來，數學這門學科要傳承下去，的確不需要每個人都學到那種程度。尤其是新的數學工具，只要能熟練掌握就足夠了。
不止是教學，更多的論文也能讓後來者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說得簡單些，喬澤已經意識到不管是數學物理，想靠一代人就發展到極限，根本是不可能的。
終究是需要一代一代人不停的接力。
每一代人都可能出現幾個天賦驚人的傢伙，通過新的發現不停的將整個學科向前推進。直到某一天真的揭開宇宙的奧秘。
他們這一代人在消化了現有的知識之後，能夠正式邁入太空就已經很不錯了。
移民火星，喬澤覺得還是稍微困難了些。但不好高騖遠的話，只是在月球上建一套生命循環系統，擁有一個能夠大體自給自足的現代化基地，有了豆豆這樣的人工智能加持，問題似乎也不算太大。
“所以我想跟你和顧正樑說的是，你們跟喬班那些人其實不一樣。天賦是沒法改變的，我那天在課堂上說的話，是真心想告訴他們如果想要攀登上最高峰的話，的確太難了。
但如果你們只是把目標定在山中，其實也就沒那麼難了。不要爲難自己一定做出新的東西，一定要有特別的建樹，豆豆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導師。名義上你們雖然是它第一批學生，但其實我跟李叔的博士生也一直都是它在帶着，效果不錯。”
如果換了個人說喬澤這話，大概會更委婉些。
畢竟這就像指着兩人鼻子說，你們天賦不太好，隨便混混算了。
但這畢竟是喬澤，語氣很誠懇。
張舟能想到這大概已經是喬澤能想到最委婉的說辭了，還好有顧正樑陪着他。
於是他第一時間瞪了陳藝文一眼。
果然，這貨嘴巴已經咧開了。
旁邊的顧正樑卻是立刻說道：“放心吧，喬哥，我們有心有數的。其實我跟張舟的要求沒那麼高，咱們又沒想過要當什麼頂級數學家？只要畢業後能找個差不多的工作，混碗飯吃就夠了！”
“你們沒打算做數學家麼？”喬澤微微愕然，然後笑了，說道：“那就更沒問題了。豆豆當導師，應用這塊還是沒問題的。它能根據你們的特點給你們推薦工作單位的。”
聽了喬澤這番話，兩人眼睛都亮了。這可是極好的消息。
如果說西林工大有誰的介紹信能跟喬澤一樣好用，大概就是豆豆了。甚至比校長的介紹還好用。
畢竟豆豆的口碑是真的好。尤其是在各大實驗室跟許多普通人眼中，那是如同萬家生佛般的存在。如果沒有豆豆學校數千研究生還得過着每天在實驗室累死累活，每個月只有幾百塊補貼的苦逼日子。
他們在過半年正式開始讀研，等他們畢業了，現在這些讀研究生的師兄師姐大都也走上工作崗位了。到時候但凡還念豆豆一分好，看到豆豆的介紹信，也會想辦法幫幫忙。
而且這可不止是西林工大一家的研究生，而是整個華夏所有排名過得去的高校那些研究生。
真的，如果不是喬澤提醒，他們還真想不到這一層。
果然跟着喬神跟豆豆肯定不會吃虧的。
“那可太好了！放心吧，喬神，我們肯定不會讓豆豆失望的！”張舟躊躇滿志的說道。
喬澤微微點了點頭。
兩人有士氣就足夠了不需要他再多說什麼，挺好。
“好啦，差不多也到吃飯時間了，一起去吃飯吧！今天我跟喬哥請大家吃大餐，已經訂好了。”蘇沐橙拍了拍手，歡快的說道。
懷舊結束，該吃飯了。
……
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畢業季大概率是四年大學本科生涯裡記憶最爲深刻的一段時間。四年的友情、愛情，對曾經的懷念，對未來的憧憬，都濃縮到短短的三、四個月裡。
數學院這幫傢伙自然也不能免俗。
最具體的表現就是學校後門那條街上，店家的生意比平時好了許多，經常能看到以班級爲單位組織的聚餐，寢室樓外，尤其是女寢樓外，多了些喝完酒後鬼哭神嚎的師兄。
往年這種事情，大家笑笑鬧鬧也就過去了。最多被同寢的兄弟用手機給記錄下來，第二天用記憶大恢復術敲上一、兩頓飯。
唯獨今年情況稍微有些不太一樣。
校園智能化改造之後，機器人一下多了起來。這些平時承擔着各種不同任務的機器人們偏偏還有着記錄功能。
衆所周知西林工大別處的路燈都是半死不活的樣子，唯獨女寢外的路燈是真的亮堂堂的，能讓一切都無所遁形那種亮。
於是好多師兄們一失足成千古恨。
校內的bbs上多了很多有意思的素材，然後很正經的警告違反校園條例者下次不要再犯了。
好在這方面人工智能是很人性化的，那些小視頻都經過了特別處理，人是模糊的，聲音用了變聲器，如果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出現了其他名字，也會用“滴滴滴”的方式給處理掉，延續了豆豆處理類似事情一慣的貼心。
只是事件當事人跟陪同當事人經歷了完整事件的損友們，自然能一眼就看出來舞臺中央表演的誰。
很羞恥……
不過也讓今年畢業季大家正常了不少。
有效打擊了許多平日裡沒有賊膽，就打算趁着酒勁，放肆一把的年輕人們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畢竟是即將要舉辦世界數學家大會的地方，不能讓這些還未正式踏上社會的年輕人玩出太多花樣。
死板的機器，哪懂什麼叫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