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澤雖然記憶力一直很好，甚至還清楚的記得小學時候許多的事情，但他真不太記得他是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變得不愛跟人打交道的，但他依稀記得開始漸漸封閉自我的原因——厭蠢。
是真的很厭蠢。
每個人的性格不同。絕大多數人在發現自己有與衆不同的優點時，都會選擇在某個時候展現出來，然後驚豔所有人。但喬澤的想法顯然跟一般人不一樣。
他清晰的記得小學一年級，老師像哄小孩一樣，給大家講百位以內的加減法，班上竟然還有同學不會算的時候，曾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過一絲絲的懷疑。
畢竟這種東西，還需要學嗎？
數字最基本的規律，就那幾種，人到了五、六歲不是應該自然而然就懂了嗎？
如果學了還不會……這應該是有病吧？
是的，喬澤一直覺得很多同學可能有病，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到了小學三年級，當他發現連數學老師都不懂許多高階數學問題的時候，再加上父親的歷史，他就真開始把自己完全封閉了。
直到遇到李建高之後，才重新打開了他塵封的大門。讓他願意開始去了解身邊的人。
蘇沐橙、陳藝文、張舟、顧正樑、譚景榮、徐大江等等這些身邊的人讓他意識到那些對他心懷善意的人，真能對他有所幫助。哪怕是學術方面幫助不了什麼，但人生不止是學術。
在兩位物理學院院士主持下的光刻機工程，他親手負責的科研項目，無一不說明，雖然許多人的智商可能沒那麼高，但當把這成千上萬的科學家、工程師力量聚合在一起，同樣能創造許多奇蹟。
近期對喬澤震撼最大的還是豆豆的自我進化。
事實再次證明，他不是萬能的。他無法解決的難題，其實數以千計的科學家早已經解決了，羣體的智慧不該被輕視。
目前來說最能展現出羣體智慧結晶的，應該就是那些大型集團公司了。又或者說其中蘊藏的管理智慧。
不能被調取並形成合力的羣體智慧，如同散沙般不值錢。
在競爭如此激烈的世界，但凡還能生存的大型集團，必然有着過人之處。哪怕內部已經開始有着各種各樣的問題，但還能生存下來，就足以說明其有過人之處。
所以喬澤現在也不介意跟這樣的大型集團稍微接觸一下。
其實真要說起來，在喬澤看來，如果真能讓豆豆來對團隊進行管理，往往能更科學一些。起碼豆豆幾乎能杜絕一些內部的小集團利益，避免一個集體內部相互消耗。
就好像西林數研所裡就曾短暫的有過一些小羣體，但在豆豆各種安排下，比如項目研究，跟班學習的分配，不斷變動的周討論等等，很快就將還沒有成型的小團隊打得散亂。
尤其是豆豆很擅長利用人性的不服輸跟利益之爭。當成爲研究所裡負責項目資源的直接競爭對手，別說之前來自同一個城市，同一所學校，哪怕之前是好朋友都不見得能坦誠相待。
更別提還有可以隨時查閱的科研貢獻度排名在那裡掛着。
如果說現在西林數研所內還有一些小團隊，那也是根據各自研究的不同課題被組織在一起的。
當然也並不是說豆豆的管理水平有多高明。事實上管理方面的一系列道理哪怕是揉碎了，那些幾乎都是人精的集團高管肯定都是懂的。
但豆豆第一勝在沒有私心，如同聖人一般，所以可以毫無顧慮的貫徹實施所有既定計劃；第二勝在精力遠比人充沛，它能無時無刻的關注各種計劃的實施情況，對效果進行評估，並隨時進行調整。
人類管理者再強大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尤其是高管，信息基本需要依靠手底下的人彙報，哪怕上頭的管理者再無私，精力再充沛，也很難直接瞭解項目一線操作者的情況，所以一旦中層管理者開擺又或者有了私心，效果也是一樣的。
所以喬澤不介意去聽聽對方跟他見面想要說些什麼，如果可以的話，順便還能幫着推薦一下人工智能的管理模式。這一塊喬澤還真沒任何私心。
能夠解放更多的生產力，對於埋頭於理論研究的人來說終究是好的。
逐利往往能夠更快的落實一些理論朝着應用方面的過渡。這塊西林數研所跟有爲的合作就進行得跟融洽。豆豆能力的不斷提升，越來越靈動，其實也離不開有爲集團無數工程師對羣智框架跟數據庫的不斷完善。
可以說千千萬萬個像譚景榮一樣踏實的工程人員，才撐起了豆豆可以參與到智慧城市大平臺基礎管理的底氣。
所以如果能有更多的企業能像有爲集團一樣提供幫助的確能幫着節省許多時間。
順帶着喬澤正好還打算跟蘇立行提一下，讓豆豆直接全盤介入西林立橙內部管理的事情。
經過這段時間對西林數研所以及納入豆豆管理體系的各個項目科研小組，跟項目上下游產業鏈的反饋，豆豆在管理層的各個方面都展現出了極爲強大的能力。
尤其是糾錯能力。
朝令夕改在豆豆這兒還真不能說是貶義詞。任何政策實施不合理的地方，在收到合理化建議之後，都能得到快速修正。對於規定不折不扣的執行，再加上靈活的調整，搭配上目前人工智能在打工人心目中的公信度純屬是降維打擊。
起碼就目前來說，這個世界還不存在於比這更高效的管理方式。起碼直接在西林立橙這樣的企業推廣完全不成問題。還能幫蘇立行解決許多麻煩。
比如人情關係方面的事情。
不那麼熟悉的人一句：“對不起，雖然我是立橙總經理，但這事歸人工智能管，我也沒法通融啊……”
熟悉一些的，不好直接拿人工智能做託詞，也能轉而推到喬澤身上。
“人工智能管理是公司最大的股東喬教授要求的。是，我的確是喬澤的岳父，但那又怎麼樣？在西林立橙我就是個打工的，現在都要按機器給的規矩來，我也沒辦法。不信你可以問小裡集團的嚴總，當時喬澤跟我說這事的時候，他也在場。”
是的，喬澤在赴宴之前，已經把這次飯局需要達成的所有目的都已經想好了。
……
雖然只是簡單一句話，但自然有人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下午六點，當喬澤來到教工一食堂，蘇立行跟嚴曉旭已經在預定好的包廂裡喝着茶。
事實上，雖然約的下午六點，但兩人五點就已經過來等着了。
大家心裡都很有數，喬澤的時間比較寶貴。哪怕老蘇是喬澤的岳父，但也早已經被折服了。
也是經歷過一些心路的接受過程。畢竟不是每個岳父，都能接受矮了自家女婿一頭。
“喬澤，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小裡集團的高級副總裁，嚴曉旭嚴總，也是小裡雲智能集團首席風險官。嚴總，這就是我的女婿喬澤了。”
“你好。”喬澤簡單的點了點頭。
“喬教授，您好，久仰久仰。”嚴曉旭的姿態放得很低。
沒辦法，換了以前，嚴曉旭大概打死也不會相信，一個橫空出世的科學家做出的成功，能直接對一個大型互聯網公司產生降維打擊，但現在他不得不信了。
對於喬澤的成就，嚴曉旭知道的顯然比普通人要多得多。
喬澤在普通人腦海中那些耳熟能詳的成就無非就是羣智系統，深海無人科研勘探集羣、光刻工廠這些應用項目，畢竟是拿了獎，上了新聞的。
但真正讓嚴曉旭甚至整個小裡集團都忌憚的還是那些還秘而未宣的成績。
比如新的加密解密算法。
對於一家紮根互聯網，還跟互聯網金融有着千絲萬縷關係的大型集團，這些基礎性的東西纔是最致命的。這是直接影響到整個數字商業集團的大事。
這也是小裡集團哪怕放棄好不容易纔建立起來的本地生活集團業務，也要跟西林數研所，跟喬澤交好的原因。畢竟小裡集團跟麗團集團還是有着本質的不同。
小裡集團核心業務還是在線上這塊，線下的本地生活業務板塊，只能算加鑄的護城河。哪怕是放棄了這方面的業務，也不傷根本。但對於麗團集團來說，如果放棄了本地生活業務，那就意味着平臺都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當然，能在短時間內讓一個大型集團董事會做出壯士斷腕的決定，主要還是因爲有經驗可循，以及對喬澤性格的深度剖析。
最典型的還要屬西林躍升精密了。
這不過是一家以前小裡集團根本不會放在眼裡的民營公司，就因爲免費幫喬澤造了個機器人的身體，然後可以用原地飛昇來形容。
真的，免費開個模才幾錢？更別提當時生產機器人的材料還都是人家從學校實驗室裡直接送來的。無非就是加個工而已。喬澤隨手就送了當時最炙手可熱的材料模型激活碼。
到了現在躍升精密已經成了中部地區最重要的國字頭企業之一。當時的收購案，股東就沒有不滿意的。
有這樣的例子擺在前面，哪怕放棄些邊角料的業務，也無所謂。而且還能跟老對頭添堵，就挺好。
“嗯，先吃飯吧。有事吃完飯再談。”喬澤點了點頭，直接開口道。
對此，嚴曉旭自然不會有異議。事實上現在能見到喬澤的人都已經早早經過篩選，不可能還不瞭解喬澤的性子。
好在菜都是早已經點好的，食堂的服務員也早已經習慣了喬澤吃飯的風格，根本不需要囑咐，喬澤到了之後準備好的菜品便已經端了上來。
如果不是工序比較繁瑣，後廚在上菜的之前還要把每樣菜都留樣保存，還能更利索些。
不喝酒的情況下，飯吃得很快，十分鐘後，喬澤便放下了筷子。
菜品的確不錯，但蘇立行跟嚴曉旭的注意力本就沒放在這些家常菜上，當喬澤放下筷子，兩人幾乎也同時停止進食。
很快殘羹被收拾下去，服務員端上了三杯熱茶。
“小裡集團的計劃書我看過了，但生物超算項目已經跟有爲集團達成了合作協議，未來技術細節無法提供給小裡集團，西林的智慧城市平臺一部分功能可以使用小裡雲服務。
至於金融合作跟保險方面的業務可以直接跟小裡集團介紹的企業對接。但需要提前說明的是智慧平臺會直接跟稅務部門對接，平臺所有流水都會先過稅務後臺。
小裡集團旗下的本地生活業務數據，直接納入西林智慧平臺的數據庫，因爲西林城市智慧平臺屬於公益性質，所以無力承擔小裡集團的損失，也不可能就生物超算系統跟小裡集團合作，所以我有兩個建議，你有興趣嗎？”
喬澤一如往常般言簡意賅的說道，條理很明晰，一般人都能一遍就聽懂。
“洗耳恭聽。”嚴曉旭絲毫沒有意外的說道。
這種項目，如果有爲集團不搶那才叫奇怪了。
終歸是反應遲鈍了，之前搞羣智框架的時候，沒有及時跟喬澤搭上線，導致了後面一步慢，步步慢。
話又說回來，也就是當初喬澤在做羣智項目的時候怎麼就選擇了有爲雲，如果當時選擇的平臺是小裡雲，那現在小裡集團說不定已經推出引領世界潮流的社會化智能大模型了。
喬澤看了嚴曉旭一眼，說道：“第一，關於金融。如果小裡集團還跟金融方面有着密切聯繫，而不是已經完全切分的話，可以把重點放在資源向上。
金融的本質是相應資產，貨幣需要能夠兌換資源來體現價值。如果未來小裡集團對資源這塊感興趣，也許不久的未來還能有深入合作的機會。”
喬澤這番話，讓嚴曉旭口水忍不住分泌加速，隨後試探着問了句：“這個資源指的是煤、石油等等這類自然資源？”
“可以這麼理解。”喬澤微微點了點頭。
“明白了，那第二點建議呢？”嚴曉旭立刻問道。
“跟西林城市智慧平臺的相關合作，引入人工智能的管理機制。另外，爸爸，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豆豆目前的表現已經證明了它具備高效管理的能力。能夠極大節約管理成本的同時提高內部工作跟溝通效率。
所以我覺得西林立橙也可以全面引入相關的管理制度跟流程。但並不是完全放棄人的管理，對外的交流還是需要你來做主。等伱跟豆豆磨合一段時間，應該就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