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澤掛了視頻，目光落到了對面的李承澤身上，四目相對，喬澤說道：“聽到了？”
“嗯。”
“你願意？”
“這跟個人意願無關，服從任務是我天職。”
“哦。”喬澤點了點頭，問道：“主要是負責保證不泄密？”
“還要負責你的安全。”說完，李承澤想了想，道：“貼身保護那種。”
“哦。”喬澤突然想到了呂北，然後問道：“呂北？”
“其實我們不算一個系統的，他是屬於九局的，也就是曾經的8341部隊。我們則是屬於軍隊的。”李承澤開口道。
喬澤微微皺眉問道：“有區別嗎？”
“有的。比如他們是受辦公廳跟參謀部直接領導，地方上沒有分支機構……”
“我的意思是在提供安保服務這塊有區別嗎？”
“嗯……他們執行外勤任務太軟了，我們更硬算不算？比如，我是比如哈，當初如果負責警衛的是我，就不會發生類似於京城來人未經過允許進入你辦公室這種事了。”李承澤霸氣十足的說道。
“哦。”喬澤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看來眼前這位來之前是做了不少功課的。
大概接到命令的時候，李承澤就已經做好了留在西林的準備。
這說明神機項目大概率早已經在對方內部做出了決定，會交到他的手上。
好在喬澤並不介意這些。
而且恰好他也認爲要最大程度的發揮豆豆的長處，就應該爲它提供更多的算力跟接口，並賦予不同的權限。這就跟絕大多數電氣設備經常使用，往往能保持性能良好，而長時間閒職，反而容易出各種問題一樣。
豆豆這類並不特別依賴大數據的智能模型，跨行業的應用越爲廣泛反而會越聰明。
正如哲學上所說的這個世界所有事物都是相互聯繫的，科研跟應用領域同樣如此。就比如材料模型能夠幫助許多行業飛速發展，同樣，這些行業的發展也會讓材料模型更爲完善。
深海勘探科研系統可以記錄海域底部的地形，並拿到第一手的氣候氣象水文資料，用於神機項目就能幫助指揮官們在進行兵棋推演時提供更爲詳盡的資料。
同樣，介入神機項目的推演，接觸指揮官思維，也能讓豆豆在控制深海集羣時更爲靈活，貼近人類的思維模式。合則兩利的事情。
“你跟呂北交接。”喬澤吩咐了句。
喬澤很重視安全，但根本懶得管。
有什麼問題，豆豆自然會查漏補缺。整棟樓加上週邊街區上千個攝像頭，有什麼風吹草動人不一定能第一時間發現，但豆豆肯定能。畢竟開發人工智能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讓人能省力的。
“好的，那我先去了。另外關於神機項目的完整資料，下午會送過來。”
“好。”
……
目送着李承澤走出辦公室，喬澤擡手揉了揉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
他沒心情思考這些問題。
至於這位跟呂北會不會打起來，更不在他關心的範疇。
事實上，就連手頭的事情又變多了些，喬澤也不太在意。
正如他一直以來的觀點，豆豆雖然搞學問不太行，但做其他的能力跟效率都很高。所以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太多問題，無非就是拿到資料後，需要他親自動手寫幾個接口。
現在讓喬澤苦惱的是，針對大統一這類問題理論研究暫時依然沒有找到頭緒。
喬澤希望構建的大統一理論可以理解爲希爾伯特的第六個問題，即物理定律的數學化。更清晰的解釋就是將所有自然現象通過一套統一的數學語言描述。
這就需要發現不同理論之間是深層次的結構聯繫。
即便之前換換腦子便解決了哥猜這一千古難題，但到目前爲止，腦子換了幾次了，針對構建這個大統一的思路卻還沒找到方向。或者說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切入點去解決這一系列問題。
而如果要把這套理論放大到理論物理上，難度就更大了。
即便成功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數學理論框架，將其應用於物理學，特別是在描述基本粒子、力及其相互作用的方面，需要明確這些數學結構在物理世界中的具體表徵和意義……這難度依然很大。
如果再加上需要把這套理論翻譯成物理學家能聽懂的問題，最好還能給出預測，並通過實驗驗證……
嗯，之所以弦理論到現在也沒有多少物理學家接受，說白了，就是理論太超前了，起碼在目前爲止，壓根沒有任何能夠在實驗室證明的可能性。
比如超弦理論預測了額外的空間維度，但因爲這些空間維度是捲曲的，所以觀察不到。
又比如超弦理論還預測了存在一些與已知粒子類似但質量更大的粒子，也就是超對稱夥伴粒子，理論中每個費米子都有一個與之對應的玻色子夥伴，反之亦然。
但很可惜，因爲要發現在這種粒子所需要的能量等級太高，遠遠超過了現在對撞機能量強度的上限，所以同樣觀察不到。
至於其他諸如具有額外維度特性的粒子以及平行宇宙之類玄之又玄的理論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即便弦理論甚至愛德華·威騰提出的m理論，在數學上已經展示了高度的一致性和深刻的數學結構，但很抱歉，在物理學領域根本無法進行驗證。
但喬澤的直覺告訴他，又或者通過超螺旋代數推導出的蘊含引力子實際存在，已經證明了，大統一理論的確存在，而且即便以現在的科技水平，起碼也能部分證明。
說得更淺顯些就是，以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夠有限的證明一個正確大統一理論的階段性預測。顯然m理論並沒有達到這個要求。當然這並不代表着m理論沒有意義。
實際上弦理論的研究已經推動了一些新的數學理論和工具的發展，比如大名鼎鼎的calabi-yau流形，已經成爲了純數學領域極爲重要的分支。而且calabi-yau流形也已經在數學、物理、天文領域有了極爲廣泛的應用。
顯然喬澤覺得這並不夠。
從其他人的視角看來，喬澤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強的數學天才，但說實話，喬澤此時只感覺很挫敗。
他不止一次跟李建高，以及來訪的院士描述過他的野心以及對未來的宏觀宇宙跟量子微觀世界的思考跟見解，但真的要着手處理這一問題時，竟然數個月都沒能找到合適的切入點。
以往每每當他針對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時，往往夢中都會得到啓示。但連續長時間的思考這些問題，卻思考沒有任何提示。
這甚至一度讓喬澤開始懷疑自己的天賦，是否真像其他人說的那樣驚人。
雖然喬澤的外在表現跟以往其實沒什麼不同，甚至蘇沐橙都沒察覺到那種焦慮的情緒，但實際上，喬澤最近感覺很不好，大概可以用痛苦來形容。
這種情緒也在獨處時開始放大，盯着屏幕上的公式幾分鐘後，喬澤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窗戶邊，向外眺望。
視線所及的體育場上，顯得格外熱鬧。
無數同齡人正在那裡肆意的揮灑着青春跟汗水，這讓喬澤想到了他第一天來西林工大時，看到的文學社詩朗誦的場景。大家的誦讀很精彩，很感人，也很吵鬧……
“砰砰砰……”辦公室大門被敲響了幾聲後直接被推開，隨後蘇沐橙歡快的聲音鑽入喬澤的耳中：“喬哥，快來看，我今天試的婚紗，可漂亮了。”
“哦？”喬澤轉過身，看着興奮的女孩，神色也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是的，今天蘇沐橙出門了一天是去試婚紗了。
雖然暫時沒法拿證，但辦婚禮總是需要一些禮服的。
所以不止是蘇沐橙，連路秀秀都請了一天假，跟蘇母和劉瑩一起，陪着蘇沐橙去婚紗店，試婚紗。
照着蘇母的想法，是要去明珠給蘇沐橙訂製一套婚紗的。
但一來太麻煩，蘇沐橙覺得沒必要，二來時間上不太允許，便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試一件滿意的婚紗，再讓設計師依據小蘇同學的身材，改動一下。
當然對於喬澤來說，他對於婚禮穿的衣服，是真沒什麼興趣，不過看到蘇沐橙這麼興奮，他還是很配合的走到了小蘇同學的面前，目光看向了蘇沐橙手機中的照片。
蘇沐橙底子本就不錯，換上婚紗之後更顯得嬌俏。
“喬哥，你看這件怎麼樣？很簡潔，而且很合身……”
“嗯，好看。”
“這件呢？雖然稍微複雜了點，不過設計師說現在很流行這種緞面的設計。”
“也好看。”
“不過我更喜歡這件……嘿嘿，我覺得它很顯身材，是仿照晚禮服的設計，就是後背這塊是用繩子的……”
“嗯，對。”
……
喬澤隨口應着，天知道今天蘇沐橙試了多少件婚紗，拍了多少照片。
還在今天在學術上感覺煩悶的喬澤卻在生活中顯得很有耐心，陪着蘇沐橙一張張的回味着每一件婚紗的風格跟特點。
當然，也沒法指望他真能給出什麼見解。
在審美這種非專業領域，喬澤跟其他理工男一樣，實在給不出什麼意見，但有一說一，搭配淺色基調的禮服，的確讓小蘇同學顯得不太一樣了。
少了些平日裡的活潑但多了幾分知性的美感。
……
“等下，倒回去，再看看上一張。”一直不停符合的喬澤突然開口說道。
“咦？你喜歡這件嗎？”蘇沐橙詫異的看了眼喬澤，然後隨手從左向右一劃，又回到了剛剛看過的那張照片。
蘇沐橙看了眼，這件婚紗其實也挺貴的，而且從設計上來說的確挺獨特且精美。
因爲這件婚紗採用了比較複雜的多層次結構，最外層是輕盈透明的薄紗，覆蓋着精細的蕾絲和細膩的刺繡，展現了玫瑰的圖案。第二層則使用了更爲堅固的絲綢緞面，加上流蘇的設計搭配上材料本身的光澤和流動性，有種動態美。
再加上整件婚紗的設計融入了對稱性的元素，視覺上有種平衡的美感，而且不同層次間的過渡處也巧妙地利用了對稱性，以無縫地連接各層。每一層的邊緣又設計以符合整體的對稱和流動性，創造出一種連續且和諧的視覺效果……
蘇沐橙還記得當時設計師的這些介紹，不過說實話，她並不是太喜歡這件婚紗，主要是覺得太複雜了。相對而言，她更喜歡相對簡潔的款式。
“疊加跟互動。”喬澤突然開口說道。
“額……什麼疊加跟互動？”
蘇沐橙微微偏了偏腦袋，並很快意識到喬澤這肯定不是欣賞這件婚紗本身了。
這種事她有經驗。
給她講題時，講着講着，她的喬哥便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完成了一篇論文。
吃飯時，因爲蘋果大華夏ceo一句話給了他啓發，跟着就直接搞定了一個課題。
現在看到婚紗，突然想到了什麼，也是很合理的。
於是問出口之後，小蘇同學立刻閉上了嘴巴。
她怕影響到了喬澤思考。
“力不一定是單獨的，強力，弱力，電磁力，引力，爲什麼一定是單獨的？不一定是對稱性，可能是疊加的，數學模型的多維度結構，應該允許它們自然捲曲跟展開，對應着力的疊加態跟單一態。”
蘇沐橙靜靜的看着喬澤，當看到那雙緊皺着的眉頭時，突然感覺心臟跳動的很快。
“有疊加，有互動，那麼宇宙的基本空間結構就不該是平滑的，應該是有着無數微小空間的紋理。這些紋理結構交織在一起，構成高維拓撲結構。對稱性只是掩飾，讓這一結構顯得更加合理以及富有美感。”
“呼……就好像冰晶？”蘇沐橙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下意識開口說道。
“冰晶？伱是指小尺度的細微拓撲差異直接影響物理現象？如果這是正確的，那麼一定存在一種耦合效應。假設空間的細微結構能以某種方式與粒子相互作用，那麼在特定條件下，基本粒子一定會展示出不尋常的耦合行爲。而且這種新的相互作用，將是必然的。”喬澤突然說道。
嗯，這是什麼意思？
蘇沐橙不懂。
但她總感覺此時的喬哥，眼睛裡好像突然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