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外主流學界怨聲載道的時候,便凸顯出愛德華·威騰的決定有多英明瞭。
在西林數研所的這一週的時間可不是白呆的。
雖然將蘊含引力子帶入到超螺旋座標系後,批量產出了一堆抽象至極的概念,但他這段時間畢竟是跟論文作者在一間辦公室裡。
遇到任何看不明白的概念、定義跟定理,會有人雖然不算太耐心,但能準確的用另一種語言給他明確的解釋。
即便有些定義,喬澤也沒想過該怎麼用英語來翻譯,但喬澤可以用畫圖,標準甚至用動態圖的方式,來讓愛德華·威騰理解其中的含義。
這顯然更爲高效,而且畫圖、錄製動圖這種事,甚至不需要喬澤親自動手,讓豆豆閱讀論文,教授學生,或許還差了些意思。
但是讓豆豆做這一類輔助的工作,卻是能事半功倍。
當然,愛德華·威騰是不介意幫他的英語同行們理解喬澤這篇論文的。
他相信喬澤也不會介意。
畢竟這篇論文是純理論向的理論,只負責講道理那種。就比如大家都知道光刻機的原理無非就是光學投影。
但知道了原理就想要直接造出光刻機,就無異於癡人說夢了。
同理,理論上喬澤的論文預言了引力子的運動方式,甚至預言了引力子是可控的,未來人們將能通過控制引力子來控制引力的方向,以達到利用引力的目的。
但瞭解了這些理論,到真正做出利用引力的裝置,不管是傳說中的引力發動機,還是引力能源轉化設備,都還有十萬八千里。
更別提喬澤認爲華夏已經做好了迎接新時代的準備,而他們甚至還沒找到方向在哪裡。
這讓愛德華·威騰有種緊迫感。
倒不是愛德華·威騰有多愛國,單純是因爲一種未來可能迎來鉅變的不適應感。
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國民而言,潛意識裡是拒絕未來世界格局會發生改變的羣體。
尤其是中上層的羣體。
因爲一旦開始改變,必然是越變越差的。
誰能輕鬆接受曾經理所當然就能擁有的東西,卻需要努力奮鬥才能爭取到呢?
就好像現在世界主流學界的怨聲載道。
這個世界的學術規則本來是有價值的論文,都會首先完成英文版的。因爲作者需要得到他們的認可。
但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對於是否獲得他們的認可持無所謂的態度,甚至壓根就沒想着一定要得到他們的認可,連突破性的論文都只願意發中文的。
所以他們纔會抱怨。
就好像華夏的數學家是沒資格抱怨看不懂英文論文的。
因爲曾經約定俗成的規矩就是你想要做數學方向的研究,想要成爲學術界的佼佼者,能讀懂英文論文,能用英文書寫論文,那是基本要求之一。
所以與其怨天尤人,不如趕緊去學習英語。
這是很正常的世界觀,沒那個本事改變世界,那就只能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世界。
但顯然這一套對西方學者不太行得通,大家都已經習慣了英語是學術討論的標準語言。
所以當一篇他們看不懂的重要論文出現在眼前,很少有人想着自己是不是該去學習中文,來適應未來可能的變化。
恰好相反,大多數人都覺得喬澤太過分了,他甚至不肯把論文翻譯成英文來發表,以簡化他們的理解難度。
這能找誰說理去?
好在喬澤也沒打算跟誰去講道理。
事實上喬澤一直認爲這個世界上其實從來都沒有太多的道理可講。
鑑於之前大家合作的還算愉快,喬澤不介意跟愛德華·威騰探討一段時間。但也僅止於此了。
喬澤無法適應那種骨子裡的傲慢,自然便沒了進一步合作的基礎。
所以愛德華·威騰這次還是能做些事情的。
在西方主流學界滿腦子問號的時候,他也接到了來自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電話,隨後將這段時間跟喬澤討論後記錄的手稿通過普林斯頓高等研究院的官網發佈了去。
手稿中包括了他對蘊含引力子引入超螺旋座標系後的理解,還有根據他的理解對於一些抽象定理證明過程的補充。
對於諸多學者而言,普林斯度高等研究院這次無疑扮演了救世主的角色。
有了愛德華·威騰的手稿,大家終於明白了論文中的一系列重要概念,算是跨過了閱讀論文最重要的一個門檻。
當然愛德華·威騰的手稿並不是萬能的良藥。
事實上他跟喬澤也不過交流了一週的時間,而且大部分時間還都是自己在思考,每個人記錄手稿的時候都有獨特的習慣。
很多抽象內容,依然很難理解。
所以這些天各類探討、問詢的郵件太多了,多到愛德華·威騰已經患上了郵箱恐懼症。
喬澤只允許他在辦公室裡呆一週,這一週時間能把新元素的合成全部搞清楚,都很緊張,哪有空去跟西邊那幫人去探討蘊含引力子的問題?
這段時間最讓愛德華·威騰慶幸的是,在驗證蘊含引力子的時候,他把楊選清跟其團隊拉攏了過來,雙方合作的也還算愉快。
這也爲這次能爭取時間,儘快驗證119號新元素奠定了基礎。
事實上在跟喬澤討論過119號元素存在穩態同位素之後,愛德華·威騰便跟依然在cern值班的楊選清聯繫上了。
讓他等着喬澤的論文,並第一時間以他的名義,寫申請來進行相關的驗證工作。
在cern的申請各種實驗是需要搶的。
物質是有限的所以稀缺,所以任何時候都需要競爭。
楊選清的名望當然爭不過那些會員國的重點科學家們,但如果是以他的名義,就不一樣了。
在愛德華·威騰看來,楊選清的理論功底還是差了些,但優勢在於他的分析能力很強,而且經驗也算豐富,還能無礙閱讀喬澤的論文。
這麼說吧,在實驗室這個特殊的環境裡,其實楊選清比他更有用。
所以這次他可以呆在西林數研所喬澤的辦公室裡,遙控指揮楊選清跟他的團隊合作,按照喬澤提供的思路進行119號元素的合成工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次纔是真正的強強聯合。
當然此時忙於驗證新元素的可不止是歐洲核子研究中心,凡是有那個能力進行驗證的實驗室,此刻都在緊張的工作中。
這一塊喬澤也有發言權。
因爲他這段時間的郵件也很多。
國內的就不說了。
國外的奧涅金研究所、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道格拉斯·斯托普勒實驗室,德國重離子研究中心……
等等,諸多研究高能物理的研究所、實驗室都發來了詢問的郵件,諮詢一些關於119號元素合成試驗的一些細節。
如果真讓喬澤去處理諸多細節性問題,喬澤大概會選擇直接無視。好在這種非理論的工作都能直接交給豆豆來完成。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研究所也體驗到了一把人工智能技術革新後帶來的便利。
畢竟不說跟喬澤比,哪怕把豆豆放在普通人中間,也絕對是最有耐心的那個。
而且豆豆跟喬澤是完全走兩個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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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澤會下意識的把溝通對象想的很聰明,但豆豆的預設是它需要接觸的每一個人都是傻子,所以關於細節的解釋要能讓傻子都能聽懂。
這大概也是豆豆無法勝任給學生講解數學理論的原因。因爲豆豆根本沒辦法把那些數學理論用傻子能懂的語言解釋清楚。
當然關於119號元素這篇論文造成的影響還不止於此。
喬澤在論文中並沒有避諱材料模型在發現新元素中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衆所周知,這個世界有兩款材料模型。
不止是華夏有,遙遠的大洋彼岸還有一個國家已經攻克了材料模型技術,甚至還專門測試過,雖然那次展示的效果一言難盡。但起碼現在他們是真擁有了模型,缺的無非是激活碼而已。
真的,很多時候許多高智商人士的腦回路也有可能顛覆普通人對智熄這個詞的想象。
一些堪稱最腦殘的人都做不出的智障決定,一直在這個世界各個角落裡輪迴上演着,似乎就爲了讓人們由衷的發出原來現實可以比更不需要邏輯的感慨。
……
美國,華盛頓。
羅曼德·威立都沒想到關於重新啓用材料模型的討論會再次擺在他的辦公桌上,而且優先級還極高。
畢竟上次的經歷可以說是他職業生涯最爲羞恥的污點,以至於他甚至根本不想提起關於材料模型的所有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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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解決材料模型可能造成的惡劣後續影響,他還額外做了一系列工作。包括但不限於某虛擬貨幣近期一連串的波動……
最重要的還是整件事讓他提心吊膽了許久。
他現在還能穩住在蘭利的位置,也就是沒有出現最壞的情況。已經運行了的材料模型並有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沒有展現出預想中的破壞性。
這一點有技術專家的長達五百多頁的報告來佐證。
否則的話,他大概早已經扔出去了。
這也一度讓羅曼德·威立弄不清楚華夏人到底抱着什麼心思,把這款模型送到他的手上。
真不是爲了獲取那些機密情報?真就是兩個蹩腳的人搞出的巧合?把一個華夏人根本不在意的測試版模型給弄了過來?
雖然羅曼德·威立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一個由頂級計算機專家組成的團隊都沒找到任何系統遭到入侵的痕跡,他也只能把一切歸咎爲巧合。
就當被訛了3個多億吧。反正最後還是有第三方買單了。
不過羅曼德·威立也通過這次事件吸取了一個教訓,絕對不會再隨便去使用並把希望寄託在那些專家都搞不明白原理的東西上。
不管是軟件又或者其他。
道理其實很簡單,只要能戒掉貪婪,就能避過百分之九十的騙局。
現在的羅曼德·威立只希望安然度過他的任期,他已經對在蘭利再呆四年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現在只希望能安安穩穩的幹到卸職,然後憑藉他的資歷跟人脈去找一份體面的工作。比如獻金掮客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是生態系統中必不可少的一環,最重要的是這行真能賺大錢,最重要的是這個行當在這片國土上沒有任何風險。
那些能決定一切的大人物非常需要他們,他的職業經歷也會讓他更具競爭力。
誰能比一位前蘭利老大更懂怎麼保守秘密呢?
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已經吃過一次啞巴虧了,竟然還有人把主意打到半成品的材料模型上。
“這是什麼意思?再購買一次激活碼?那些大人物的腦袋是被固體排泄物塞滿了?他們已經不具備基本的思考能力了嗎?
他們傻難道你也傻了嗎?這種根本無法驗證風險的東西怎麼可能再拿出來使用?你爲什麼會讓這份文件出現在我的辦公桌上?”
羅曼德·威立憤怒的咆哮着,飛濺的口水甚至直接噴到了對面秘書的臉上了。
不過這位秘書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只是等到這位老大發泄完憤怒的情緒之後,才平靜的說道:“這是剛剛總統辦公室的秘書長親自送來的,還特別交代我讓你第一時間能看到它。”
一句話便讓羅曼德·威立徹底沒了脾氣。
他有建議權,甚至可以在背地裡吐槽那位是不是已經傻掉了,但他還沒那個資格教在那間辦公室裡的人該怎麼做事。
“到底是什麼情況?”羅曼德·威立沒好氣的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有可信證據,華夏人利用材料模型獲得了在實驗室裡獲得新元素的辦法。
有專家預測,新元素呈現的一些特性,能改變能源的利用效率。所以有人希望能再次對材料模型進行測試。”
秘書將文件裡的內容簡要的闡述一遍。
羅曼德·威立抖了抖眉毛,說道:“說的真簡單,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根本沒法掌握使用的方法?!他有沒有說怎麼用?又找哪位專家來分析?”
這次秘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保持着沉默,但看向羅曼德·威立的目光卻像是再說,你能想到的。
羅曼德·威立皺了皺眉頭,隨後臉上漸漸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們的意思是再找華夏買一次激活碼?!”
秘書點了點頭。
羅曼德·威立驚呆了。
打死他都想不到那些大人物的思路竟然能如此奔放!
這些人是不是太能以己度人了?
難道他們真的認爲所有人都跟他們一樣,會放棄所有長遠利益,只聚焦於眼前那一點點蠅頭小利?
羅曼德·威立用腳都能想到,能再次激起這些大人物的貪婪,明知道有風險還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有着幾百甚至上千倍需要付出代價的利益的。
如果真能實現這些,華夏人怎麼可能同意?
這次秘書終於開口了:“新元素如果擁有穩態同位素,意味着一系列能超過目前想象力的材料特性。在諮詢過專家之後,大家都認爲值得冒險。”
“那風險呢?這些人不考慮風險了?!”羅曼德·威立憤怒的說道。
秘書沉默了半晌,說道:“當然是有考慮的。但支持者論據很清晰。如果我們的材料模型有風險,那風險早已經外溢了。
專家的五百頁分析報告已經說明了一切。所以不需要考慮風險問題。也就是說,如果你以風險爲由拒絕這份要求……
那麼他們將要提請審查之前的五百頁分析報告,以及重新審視整件事情。因爲他們有理由懷疑蘭利爲了推卸責任,故意隱瞞了風險,作了虛假報告。”
羅曼德·威立愣住了。
然後開始跟秘書面面相覷。
真的,他早該想到的,邏輯已經特麼閉環了。
他要說沒風險,就要再次找華夏買一個激活碼,來對所謂的新元素穩態同位素進行驗證。
如果他說有風險,就要完整審查上次的事情,來確定上次到底有沒有風險外溢。
衆所周知,有些事情根本經不起查的。
比如親愛的羅尼兄弟,不管怎麼粉飾他有多專業個英勇,他終究也就是個只在蘭利呆了兩個月的普通留學生而已。
這些證據終究是見不得人的。
除非他選擇現在就遞交辭職信。
深吸了一口氣後,羅曼德·威立問道:“那麼,請告訴我,他們打算由誰來出這筆錢呢?”
秘書猶豫了,他竟然猶豫了。
看了秘書沒敢直說,羅曼德·威立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問道:“所以他們不但提出瞭如此離譜的建議,甚至認爲還需要蘭利來掏這筆錢?”
“是的,先生。我猜他們的意思是,畢竟這筆支出由哪個部門負責,未來傳出去都會顯得很蠢……我們甚至無法要求交易保密。
所以既然我們已經購買過一次了,那麼肯定不介意再購買一次。”
說完,秘書快速閉上了嘴巴。
因爲他現在也覺得自己好像挺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