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黑了。
這片血色的空間,終於有了其他的色彩……黑暗。
在野蠻部落的後山,有一片臨時堆砌起來的簡陋營地。
簡單的木頭枯草堆砌成爲房屋,最外圍地上插着粗大高聳的血色木樁,作爲防止內部之人逃跑的柵欄。
這看起來像俘虜集中營的地方,就是礦工營地。
此時,充當礦工天才們結束了一天的挖礦,回到了這裡,他們一個個腰痠背疼,盤膝坐在地上休息,臉上憤憤不平,罵罵咧咧。
“媽的,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是個頭啊!”
“劉宏那狗賊,害得我們好苦!”
“他自己在那裡享受,卻讓我們天天去挖礦,累死累活,簡直不是人!”
“叛徒!明明是王朝的人,卻跑來給野蠻人當走狗,簡直是可惡至極!”
“哎喲,別說他是走狗,你們沒看出來嗎,他在野蠻人中的地位很高呢,幾乎和野蠻人族長平起平坐……”
這些人各抒己見,有人義憤填膺,有人慷慨激昂,也有人話語酸溜溜的。
此時營地內並沒有野蠻人守衛,因爲他們都被野蠻族長下了可怕禁制,根本沒法逃跑,一旦有造反念頭,就會痛不欲生。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人暢所欲言,將所有的不快都說出來,算是一種發泄方式。
“夠了,不要說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傳出。
唰!
衆人扭頭,目光齊刷刷地朝着草地的中央匯聚,落在人羣的最中央,眼中露出敬畏之色,紛紛閉嘴了。
在人羣中央,是一堆龐大的篝火,火焰躥起幾層樓那麼高,而火焰旁邊,環繞盤坐着七道火光閃耀的身影。
這七道身影,即使如今風采不如往昔,但那股氣質與其他人依舊格格不入,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他們的身影顯得有些神秘,隱隱流露的氣息讓人敬畏。
隨着七大天驕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說話,紛紛閉目養神,營地一下子安靜起來。
“有人!”
突然,人羣一驚,猛然朝着大門看去。
在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兩道身影。
“是你們?!”人羣再次大驚,眼睛陡然瞪大。
這兩人他們印象太深刻了,一個是最先踏上星圖生死路,表現比七大天驕還要驚豔。而另一個更是化成灰他們都認得,他們今天的慘狀,大都拜這個人所賜!
這正是葉超凡和劉宏。
“你們來幹什麼?”
一些人紛紛站起身來,似乎要揭竿而起一般,一臉倔強地看着劉宏。
他們,只是不想比劉宏低一頭。
這是最後的自尊了。
看着這些人,劉宏沒有在乎對方眼中的敵意,反而眼中出現一抹惆悵之色,似乎有一絲愧疚和不忍,他嘆息一聲,道:“大家受苦了……我來晚了……”
“嘎??”
此話一出,剛纔還一臉警惕的衆人臉色一僵,都愣住了。
這是要鬧哪出?
“唉……我知道你們很難相信我,但我要說……我其實在幫你們啊……”
劉宏嘆息一聲,眼中露出複雜之色,右手捂着胸口,似乎痛心疾首。
全場寂靜。
幾秒後,一些人反應過來,心中怒火不打一出來,紛紛怒罵。
“好你個不要臉的,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就是你害的我們!我們一出星圖生死路,就被抓住了,是你報的信!”
“少假惺惺了,以爲我們會相信你嗎?”
這些人眼中涌動怒火,這幾天受到的屈辱和折磨,讓他們對劉宏恨意滔天。
“閉嘴!”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響起,猶如平地驚雷,蘊含的氣勢將所有人都鎮住了。
短暫的寂靜後,一道道目光落到了那一直被忽略的身影之上,那就是葉超凡。
“你……”
然而,當看到葉超凡那雙眼睛時,所有人都心神顫動,有一種難言的震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那雙眼睛,深邃而清澈,卻又帶着絲絲血紅,似乎有水光模糊了瞳孔。
在那朦朧的瞳孔深處,帶着極度複雜的情緒,似乎有感激,有心疼,有憤憤不平,更有一抹……深深的失望……
看着他的眼神,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竟然忘了說話。
而此時,葉超凡開口了。
他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掃視衆人,眼中露出一抹痛心疾首之色,猶如受傷的獅子,聲音沙啞而悲痛,低聲嘶吼着:“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說他,你知道他爲了你們付出了多少嗎!!”
“什麼??”
“他……爲我們……付出?”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感覺腦袋一團漿糊,完全轉不過彎來。
“你們難道沒發現,這次的血凰山,跟以往不一樣了嗎!”看着衆人眼中都迷茫,葉超凡恨鐵不成鋼地吼了一聲。
其他人聞言,心中莫名一顫,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想到。但此時,不知爲何,看了劉宏一眼,他們心中的怒火竟然在緩緩熄滅。
見到衆人的反應,葉超凡眼眸微亮,一抹精芒一閃即逝,接着開口。
“這些天,你們應該有所見聞了,這個血凰山如今變得無比兇險,可怕的妖獸比比皆是,甚至雷劫妖獸都不少……你們想想,如果沒有劉宏,如果不是去挖礦,你們能活下來嗎?”
此話一出,猶如洪鐘大呂,帶來無比的震撼,猶如雷霆在衆人腦海炸響,一些人心中翻江倒海,似乎有些地方豁然開朗。
“你們開始還在憤怒,在詛咒吧,覺得一出古路就被抓住,很不甘心是吧……”葉超凡嘴角掛着冷笑之色,充滿嘲諷。
“難道被抓了還要高興嗎?”
一部分人似乎還沒明白過來,迷迷糊糊地反問了一句。
然而葉超凡猛然轉頭,眼中光芒爆閃,帶着難掩的憤怒,吼道:“你們怎麼不想想,這是一種全程保護呢,這個妖獸橫行的世界,如果不是野蠻人押送,你們早就被妖獸吃了!”
他話語鏗鏘有力,讓這些人身體一顫,瞳孔似乎瞬間放大了,隨後想到了什麼,紛紛羞愧地低下頭。
然而葉超凡依舊沒有停止,他臉色漲紅,帶着悲憤之音,道:“你們覺得劉宏吃香的喝辣的是吧,但你們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嗎!你們知道做野蠻人的大祭司要經歷怎樣殘酷的考驗嗎!!”
“你們當然不知道,呵呵,你們怎麼會知道呢……你們只會在在背地裡詛咒爲你們流血流淚的恩人罷了……”
葉超凡說聲音帶着嘲諷,眼中再次滲出水光,聲音帶着哽咽,道:“我們兩人是最先出星圖生死路的,準確的說是他第一,我第二!我們一起接受了野蠻人的考驗……那條路太可怕,我只走了一半便回頭了,那種痛苦,沒人能夠承受……”
說着,他眼神恍惚,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由一個冷戰,露出心有餘悸之色。
“那時我以爲劉宏也會放棄,但他沒有!即使痛到野獸般的嘶吼,他依舊在堅持……他一個人蹣跚地上路,皮膚和經脈因爲疼痛而崩開,鮮血染紅了地面……”
說到這裡,葉超凡眼中再次模糊,他微仰着頭,似乎不讓淚水流出,慘笑一聲,道:“呵……你們知道他當時怎麼說的嗎?他說,他是個流氓,但也有自己的堅持,他既然收了大家的過路費,就一定要將大家安全地送回去!”
他聲音激動,話語直擊心靈,帶着無與倫比的震撼力,一時間滿座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