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會面預告
6月20日，午後，環京第三中學。
隨着放學鈴聲在教學樓中響起，爲期兩個月的暑假宣告到來。學生們早已按捺不住，從抽屜裡拖出書包就哄哄鬧鬧地跑出了教室，桌腳摩擦地面的喜慶聲響傳遍了教學樓的每一個角落。
柯明野挎起書包，停立在桌前。他一邊下令蹲在廁所隔間裡的人偶起身，一邊用手機給柏子靈發去了信息。
“你們說的電影院在哪？”他問。
“菸袋街，半小時開場。”柏子靈很快回復。她的文字風格也如本人的說話方式一般簡潔。
柯明野一愣，心說你們怎麼看個電影也非得來菸袋商業街啊，合着來監督我們打副本是吧，但還是冷靜地回覆了信息。
“家裡人都來？”他問。
“除了爸媽。”柏子靈打字，“你和大姐一個學校，坐公交車來。”
信息才發來，柯明野一扭頭，就發覺教室外有人在盯着他，是穿着一身校服的柏秋蕪。
她一邊低頭看向手機，一邊伸出手指輕點了一下窗戶，示意他手腳快一點。
柯明野努了努嘴，走出了教室，和柏秋蕪肩並肩走出了教學樓。一路上他收到了不少目光，但也沒有在意，因爲他正忙着操控詐術人偶跟在兩人後面。
三者步調還算齊整地走到了學校外的公交車站臺上，期間人偶一直混在人羣中。
不多時，一輛通往菸袋商業街的公交車到來了。柏秋蕪和柯明野陸續上車，詐術人偶隨着學生羣登上了公交。
微微晃動着的車廂裡，柏秋蕪伸了一個懶腰，向上的校服勾勒出了身體的弧線。
餘暉透過車窗，爲她的臉頰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耳旁的絨毛如鳥羽一般緩緩地搖曳着。
“總算放假了。”她說。
“是啊，解放了。”
柯明野迴應着，目光卻隱隱地投向車廂一角的人偶。
他忽然突發奇想，想試試柏秋蕪能否看出人偶原本的樣貌，於是操縱人偶向前走近了兩步，抓住了柏秋蕪旁邊的吊環。
柏秋蕪側過臉頰，瞥了一眼人偶的臉。
隨着人偶的靠近，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於是瞳孔之中抹過了一層微不可見的紅色。
緊接着，人偶的臉龐在她眼中變成了一張完全異於尋常人類的詭譎臉龐，嘴角向上的弧度幾乎要咧到耳根。
火眼金睛真有這麼厲害麼？
柯明野用餘光觀察到了柏秋蕪的神色變化，基本可以確認她已經看出了人偶原本的樣子，一邊暗暗流下冷汗，一邊低頭打開了短視頻軟件。
柏秋蕪看了一眼人偶，沉默了半秒，向他搭話：“伱……”
“怎麼了？”柯明野操縱人偶扭頭看她，嘴裡問着。
“你的鞋帶掉了，同學。”
柏秋蕪說着，一邊撩起額角的發縷一邊平靜地垂下目光，示意他看向那雙大號童鞋。
“哦，謝了。”
人偶說着蹲下身，不緊不慢綁起了鞋帶。柯明野還刻意換了一種平時不用的綁鞋帶的方式，免得讓老姐聯想到自己身上。
他困惑地想，爲什麼沒有觸發接觸柏秋蕪的節點獎勵，是因爲柏秋蕪用的是平常的身份，而不是隱藏身份“黑悟空”麼……
得出這個結論後，他的心裡有些失望。
既然副本地點和家人看電影的地方都在菸袋商業街，相隔得沒有多遠，那他本來還打算等到用人偶打完副本後，直接讓它從美宜佳跑入電影院裡，闖入三號巨幕影廳，在自己的五個兄弟姐妹面前翻兩個滾，跳到臺上賣賣萌做一下自我介紹。
這樣一來，說不定直接把所有“接觸家人任務”的節點獎勵給拿了。
但現在看來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他覺得，柏子妮看到人偶在臺上翻了兩個滾，估計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什麼都不管直接變身追了上來，這樣也不太好。
“不謝。”
柏秋蕪盯着人偶的臉又看了一眼，挪回了目光，對身旁的柯明野說：“我忽然想起等會有事，要不，你自己去電影院？”
“不行。”
柯明野知道她想做什麼，果斷否決。
他擡眼看向柏秋蕪，唉聲嘆氣地說着：“你不來，那我也不看了。就跟着你，你幹嘛我幹嘛。難得大家一起看電影，能別天天放鴿子麼，掃興死了。”
柏秋蕪看他這樣子，好笑地問：“可平時在家，不就你放我們鴿子最多？”
“這會說的是你，別轉移話題。你看二妹都讓我盯着你了，她說你老是動不動就突然消失，放我們鴿子。”
柯明野胡攪蠻纏着，把手機屏幕朝向了她，給她看了一下自己和柏子靈之前的聊天記錄。
“好吧，那我這次不跑路了，你也不準跑。”
柏秋蕪一邊淡淡說着，一邊又挪過臉龐，裝作看向車窗外頭的樣子，微不可見看了一眼站在人堆中間的那個校服青年。
此時此刻，她發現那人面無表情地舉起着一張紙條。
上面白紙黑字地寫着：“黑悟空，晚上八點，環京七號高架橋上見。別靠近我，別傳出動靜，否則這輛車上的人和你弟弟都會有危險。”
看清文字的那一瞬，柏秋蕪的目光瞬間冷了下來，如擇人而噬的野獸。她微微蹙眉，瞳孔之中一層猩紅氤氳開來，像是有火在燒。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柯明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注意力。
“咱們彼此彼此，都別跑路。”
柏秋蕪回過頭來，沒有看柯明野的側臉，只是低下頭，用手捂着睜大着的雙眼。時而擴張，時而收縮的瞳孔中傳出着火烤一般的灼燒感。
她經歷過很多次這樣的情況，一旦情緒失去控制，火眼金睛就會無法控制地顯露出來。
此時此刻，她的臉龐籠罩在額發下的陰影中，瞳孔中的血紅色卻始終無法抹去。
柏秋蕪極力平復着呼吸，不斷顫抖着的眼睛凝視着地面，嘴脣微微翁動，幾乎無人可聞地自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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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冷靜下來。”
她深深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吸着，緩緩閉闔雙眼。再次睜眼時，眼孔中燃燒着的火焰已然悄然逝去，眼瞳的顏色恢復如常。
柯明野注意到她的異樣，於是扭頭望向她：“姐，你怎麼了？”
“沒事，隱形眼鏡戴得不太習慣。”
柏秋蕪輕描淡寫地敷衍了過去，放下了捂着眼睛的右手，緩緩擡起頭來。
她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文學雜誌，在餘暉的拂照下靜靜地翻動着。
七分鐘的時間稍縱即逝，公交車緩緩停在了菸袋商業街入口處的站臺上。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柯明野監督着柏秋蕪一起下了車，和她向着菸袋電影城走去。
柏子妮遠遠就衝着兩人大喊着揮手，她的身旁站着柯曉默、柯泳竹、柏子靈三人。
與此同時，詐術人偶也混在人羣中下了車，步行不久後來到這條商業街最爲冷僻的一角，前往了美宜佳附近的那座電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