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國拿起保溫杯,輕輕吸了一口,隨着腮幫連續快速鼓動,濃灩的茶水灼燙得整個口腔微微發麻。咕嘟一聲,他把茶水響亮地吞下肚,擰上杯蓋,微微閉上眼睛。
他的身體不是很好,而且高中老師工作不輕鬆,尤其他教得還是英語,每堂課都講得口乾舌燥。只有在這種模擬考試時,才難得忙裡偷閒,放鬆一下嘴巴。而這種課堂摸底小考,甚至只要用耳朵聽一下就可以。
沙沙、沙沙,那是幾十支鋼筆、圓珠筆同時在試卷上刻畫的聲音。
嘩啦、嘩啦,偶爾有學生翻動試卷,聲音輕脆。
呼嚕、呼嚕,那是……
馬建國猛地睜開眼睛,跳動的眼皮兇狠地眯住目光,射向教室最後一排。
一個男生臉枕着試卷,身體柔軟地趴在課桌上,姿勢怪異而銷魂。
“王劍!”
啪!
馬建國抓起板擦,狠狠拍到講桌上。
無論是認真答卷還是認真作弊的學生,都被這個霹靂的名字嚇得心驚肉跳,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那個男生。
王劍猛地睜開眼,夢中的白袍道人已經不見,同桌李大鵬正用肘尖戳着自己乾瘦的脅板兒。茫然四顧,同樣戲虐而仇視的目光卻多了一片,尤其是陽光籠罩、灰塵騰漫的講臺上,英語老師馬建國鼻翼快速翕動,彷彿摩天大樓上那隻暴打灰機的金剛。
王劍搖了搖頭,努力使自己變得清醒。
那個彷彿電影般清晰的夢境,卻在大腦久久不散。
《太上元道修真系統》是什麼鬼?
爲什麼,一到生日就會夢到那個俊美道士?
小說看多了?
就算小說看多了,也應該夢到仙女纔對……
難道,性取向出現問題?
細思極恐!
王劍猛地坐得筆直,顧不上嘴角上泫然欲滴的口水,炯炯有神的目光,迫不及待地指向右前方四十五度角方向。老師馬建國和幾十名學生都盯着王劍,見王劍目光專注,也不由得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王劍,你討厭!”馬漂亮抓起試卷緊緊擋住傲山的峰巒,厲聲羞呼。
“啊嚏!”馬建國打了個噴嚏,剎那間老臉通紅。
王劍這個無恥之徒居然明目張膽地帶領大家,把目光停在一對高高聳起的女性第二特徵上,而這個女生正是馬建國的寶貝閨女!
是可忍,熟不可忍!
用力揮了揮眼前的粉筆灰,馬建國搖指着王劍的鼻子怒喝:“王劍,你在做什麼?!”
王劍長長呼了口氣,感官的異樣,讓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於是,面對馬建國的凌空一指,也就從容了許多。他站起來,抹了把嘴角的口水,把溼嗒嗒的手掌在同桌李大鵬的校服上蹭了蹭,回答道:“報告老師,我在睡覺。”
“你倒是很坦誠啊!”馬建國腮邊肌肉凸起,厲聲道:“你有沒有把課堂紀律放在眼裡?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有沒有?!”
相對來說,被王劍的眼神帶到女兒的某溝裡,比“考試睡覺”更另馬建國氣憤。但是因爲內心有愧,只能抓住後面這點。馬建國越想越窩火,後面這三句,語氣越來越重,而用每喊一句,都狠狠用板擦拍一下桌子。
三記重擊下來,又弄起三團濃濃的筆灰,再次把馬建國嗆得連連咳嗽。
“老師!”王劍聲音高亢洪亮,憤奮的念道:“我知道自己成績差,每次考試倒數第一,可是誰願意生活在歧視的目光下?誰不願當學霸,可是學渣也有人權啊!”說着,扯了一把旁邊的李大鵬,“你願意當學渣嗎?你先別擦了,你不是說下午要穿媽媽網購的新衣服嗎?”
李大鵬正用衛生紙,幽怨地擦拭着胳膊上那灘溼漬,悶悶不樂道:“老師問你問題,你能不能別拉上我?”
“老師您看,大鵬每次考試都以細微的差距,狠狠壓在我上面。他這個倒數第二名,尚且知道這個廉恥,更何況我呢?”王劍用力揮舞着緊握的拳頭,慷慨激昂:“所謂,知恥而後勇。這些天來,我頭懸樑、錐刺股、發奮圖強,每天都努力到深夜。不過,可恨的是,就是因爲我太過努力,太過要強,誰勸也不聽,纔會用腦過渡,導致今天在課堂上睡着……”
叮!
“系統初始化完畢,啓動倒計時開始。”
什、什麼系統,誰在說話?
王劍正說得興起,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極有特色的男性聲音,如白雲般純潔、如棉花般柔軟,更像半山坡上的羊羣,有着雲的潔白、棉的柔軟,順着山風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騷氣。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人有五蘊六觸,五色使人目盲,眼是耗散精氣之首,關閉視覺!”
好熟悉的聲音,難道是……
白袍道士!
難道我還在夢中?
轟!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光亮,彷彿上帝關了燈。
王劍心中一驚,更加確定自己現在的處境,禁不住脫口大罵:“麻辣個餅啊,搞得跟真的一樣一樣滴,原來我還在做夢!”
話音說完,迎面一股疾風,一個方形物體狠狠砸到臉上。剎那間面門劇痛,鼻腔和嘴巴傳來全是苦澀的白灰味兒,隨着一羣學生的驚呼,馬建國的聲音憤怒地咆哮開來:“王劍,你嚴重擾亂課堂紀律,給我滾出去!”
王劍伸手捂住痠痛的鼻子,只覺得鼻孔裡涌出兩股熱流。
正痛得無法辯解,腦海裡白袍道士的聲音再次傳來:“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開口神氣散,關閉語言系統!”
王劍張了張嘴巴,彷彿失去了對聲帶的控制,發不出一個音符,心裡驚恐至極,耳邊李大鵬熟悉的聲音驚歎:“臥槽,馬老師這板擦打得也忒準勒?王劍鼻孔竄血,直接蒙逼了。”
泥煤啊,這究竟是神馬情況?!
爲什麼我真的看不見,也說不了話?
是夢嗎?真的是夢,爲什麼這麼痛的感覺還不能醒過來?!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耳是腎之精門,五音使人耳聾,關閉聽覺系統!”
臥槽!
眼瞎、口啞,現在又耳聾!
王劍勃然大怒,迎着白袍道人的尾音吶喊:“白袍騷道,你還敢不敢再狠點兒?!”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鼻是吐納之器,關閉嗅覺系統!”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舌是心之根苗,五味使人口爽,關閉味覺系統!”
泥煤,還真有更狠的啊,我知道錯啦!
王劍被折磨得幾近瘋狂,瞎子一般雙手亂摸。
李大鵬的腦袋被他一抱住,跟着臉上被蹭了一臉鼻血。嚇得李大鵬媽呀一聲,摔到地上,連滾帶爬,跑出數米。
“誰來救救我啊?!”
王劍無聲地、歇斯底里地大喊,桌子上的筆盒、書卷、鋼筆都被劃到地上,踩得爛成一片!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身是****之橋,關閉觸覺系統!”
“真氣不足,太上元道修真系統開啓失敗!分析安裝環境,意是識神之行,馳騁田獵使人心發狂,關閉意識!”
轟!
王劍身體向後一仰,直挺挺的摔到地上。
“王劍?”
“賤人?”
“賤人之王?!”
一時間高二三班亂成一團,學習委員馬漂亮嚇得,捧着顫巍巍的巨大第二特徵蹦腳尖叫:“馬老師,爸爸,你、你、你……你把王劍給打死了!”
“死、死了?”
馬建國面若死灰,身體一晃,撞到背後的講桌。
講桌轟然倒地,騰起更大的一團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