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警官自嘲地笑着,眼底明顯深藏着幾分失落。
只是在柴軍看來,郭警官剛剛將金三爺繩之於法,因爲商戰而變得動盪的江南市市場也因爲柴軍的介入而恢復平靜,這些事情對郭警官來說明明都是大好事,那郭警官還有什麼好失落的?
他現在不是應該感到高興纔對嗎?
柴軍笑着問道:“郭警官,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該不會是身邊又出現什麼麻煩事吧?說出來看看,也許我和王先生能幫你解決。憑我們之間的關係,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你點小忙還是可以的。”
“你小子少得了便宜還賣乖。”郭警官笑罵道:“我想成爲江南市的首富,難道你還能幫我不成?”
柴軍乾笑兩聲,連忙閉上嘴巴,不再參與這個話題。
因爲他已經知道讓郭警官失落的是什麼東西。
郭警官今年已經好幾十歲,郭隊長這個身份也許讓他過得不錯,小日子很舒坦,可是當柴軍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心底的那份自豪和優越就蕩然無存。畢竟柴軍的年齡遠遠小於他,結果卻成爲鷹潭市和江南市兩地的幕後富豪。
相比之下,他在事業上取得的一點點成就簡直一文不值。
男人都是好勝心非常強的生物,看到一個年紀比自己小那麼多的人在事業上遠遠超越自己,郭警官能淡定纔怪。
他笑罵柴軍一番,然後又輕嘆一聲說:“我本以爲王先生以後會是取代金三爺叔侄的人,可以繼續發展我們江南市,沒想到這樣的人竟然只是給你打工,你讓我說什麼纔好?真是人比人,比死人。”
柴軍安慰郭警官道:“你不能這樣看,從工作上來說,我只是一個商人,而你卻是維護和平與安定的戰士。不管怎麼看,都是你的工作聽起來更加高大上。別人在背後最多叫我一聲奸商,卻會叫你一聲警察叔叔,這就是最大的區別。”
頓了頓,柴軍又轉移話題道:“郭警官,你不是說今天有兩個人想見我嗎?另一個人在哪裡?”
柴軍的年齡畢竟比郭警官小得多,要他去安慰一個年紀比自己大的人,感覺非常奇怪,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所以稍微應付一下郭警官,柴軍就迫不及待地轉移話題, 讓他別再糾纏事業上的成就。
柴軍的轉移話題戰術還是挺管用的,馬上就將郭警官的注意力移走。
郭警官輕輕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對了,都怪我太過粗心大意,竟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差點忘掉。另一個想見你的人,你應該已經猜出來吧?其實就是金三爺,他今天突然說想見你,我也不知道那老狐狸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他什麼都沒有說嗎?”柴軍問道。
“沒有。”郭警官搖搖頭道:“就是因爲他什麼都沒有說,所以我纔不知道他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不過你剛把他的侄子打敗,想來事情應該和金黎有關吧。我只是負責給你帶個消息,你要是不想見他,可以不見的。”
“那你希望不希望我見他呢?”柴軍笑着,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當然是不太想讓你見他的。”郭警官很坦率地笑道:“你好歹也是以後會控制江南市市場的人,要是你被金三爺教壞,那我該到哪裡哭去?我可不想看到曾經的忘年之交成爲敵對關係。”
柴軍不置可否地笑道:“那你大可以放心,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可以做得比金三爺更加過分,他想染黑我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柴軍記得有句話叫貪官要奸,清官卻要比貪官更奸。
柴軍好歹也是搞垮金三爺的人,要不是有一顆比他更奸的心,怎麼可能辦得到?
不過柴軍自己的形象在郭警官那裡似乎挺不錯的,所以他沒有必要自毀形象。
讓郭警官帶自己去見金三爺後,郭警官依然像上次那樣,很識相地離開。當然,上次的經驗也讓柴軍明白,郭警官的離開其實沒有太大意義,他要是想知道柴軍和金三爺之間的對話,是很簡單的事情。
幸好柴軍和金三爺之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秘密。
柴軍翹着二郎腿坐在金三爺面前,優哉遊哉地說:“金三爺,好久不見。看到曾經的江南市商界巨賈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實在令人唏噓。只是你找我有什麼事情?不會是想跟我敘敘舊這麼簡單吧?”
金三爺盯着柴軍看,神情非常複雜。
在他的眼眸深處,柴軍可以看到怨恨,又可以看到幾分釋懷和慶幸。
如此複雜的情緒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的眼睛裡,實在難得。
可是柴軍特意過來,不是爲了看金三爺表演情緒變化。
柴軍不耐煩地說:“金三爺,我知道你現在的時間很不值錢,但是我的時間價值很高的。如果你沒有話要說,那我該走了,你以後也別再跟郭警官說什麼想見我之類的蠢話,我可不想浪費時間見一個老大爺。”
“等等!”在柴軍想轉身離開的剎那,金三爺總算開口道:“我聽說你搞垮我侄子了?是昨天的事情?”
看來金三爺的消息還是挺靈通的,可能是罪名定死後,郭警官他們也不怕金三爺還能翻身,就隨便他和外界通信。在金三爺的商業帝國徹底完蛋的情況下,還有人給金三爺傳遞消息,也說明金三爺在江南市是爛船還有三斤釘。
柴軍坐下來說:“能知道這種事情也挺不容易的,可是金三爺,你都知道這些消息 了,還有必要特意跟我確認嗎?就算是郭警官他們,也能給你肯定的消息吧?又或者你愛好特殊,喜歡看到我這個勝利者奚落你?”
“不。”金三爺突然長嘆一聲說:“我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要不是因爲你,我現在還是江南市的老大。雖然有個別競爭者,但是根本不成氣候。只有你這個混蛋,才能讓我一敗塗地。”
柴軍點點頭,完全可以理解金三爺的心情。
要是他和金三爺換一個位置,他同樣想將對方挫骨揚灰。
但是勝負已定,繼續這種話題已經沒有意義,所以柴軍什麼都沒說,讓金三爺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金三爺看了柴軍一眼就繼續道:“我現在依然很想弄死你,可是知道你把我的侄子打敗,我又有些想感謝你。那個王八羔子竟然想背叛我,私吞我的家產,我寧可把東西送給外人也不想便宜那個臭小子!”
“這種心情也可以理解。”柴軍笑着說:“如果江南市的市場真落到一個一般的外人手上,你應該笑得合不攏嘴吧?可惜這麼大塊的蛋糕偏偏落在你最痛恨的人手裡,這種感覺估計挺複雜的。”
頓了頓,柴軍又笑道:“只是金三爺,你犯下的罪行不少,等你出來少說也是十多年後的事情,到時候的你都老得不行了。你與其爲你侄子的失敗而高興,倒不如爲自己的未來想一想。”
“你少得意。”金三爺很不爽地說:“我今天雖然輸了,可是失敗者絕對不會永遠是我!等我重獲自由,我會讓你好看!應該屬於我的東西,我終有一天會全部拿回來!你給我等着吧!”
“同樣的道理,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屬於你。”柴軍緩緩站起來,在離開的同時說:“十幾年時間,可以讓我做的事情實在太多。等到那個時候,你可能連見我的資格都沒有。要是你真有本事翻身,那就儘管試試。”
柴軍從關押金三爺的地方離開,很快就再次見到郭警官。
柴軍笑着打趣郭警官說:“怎麼樣?我剛纔和金三爺的通話應該還是被你們聽得一清二楚吧?可惜沒有實質性的東西,金三爺找我只是想聊聊家常,發泄一下心中的不滿而已。”
郭警官上次有監聽的消息被柴軍知道得一清二楚,如今被柴軍再次提起上次的事,不禁有些尷尬。
畢竟這種事情說出來不是很光彩。
不過才一轉眼的功夫,郭警官又信誓旦旦地說:“小柴,雖然上次迫於局長的要求和命令,我們確實有監聽你和金三爺的聊天。但是今時今日,金三爺已經是階下囚,罪名確鑿,爲他辯護的律師團也基本解散,所以我們沒有繼續監聽的必要。”
柴軍聳聳肩說:“隨便吧,反正即使被監聽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想讓我見我的人我已經見了,應該沒有別的事情了吧?如果沒有,我該回去休息了,最近一段時間真把我累得夠嗆。”
“小柴,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吧?”郭警官笑道:“在金三爺剛剛落網那段時間,你確實挺忙的,可是幫我們搞到金三爺的罪證後,和金三爺叔侄的商戰由你的人去做,案子這邊又由我們來處理,我看你的小日子過得挺輕鬆的。”
頓了頓,郭警官又問道:“如果你不反對,我們最近確實有些事情想請你幫忙。”
“什麼事?”柴軍愣了一下,奇怪地問道。
郭警官有些尷尬地說:“簡單來說,雖然你的人在商戰上取得最後勝利後,我們江南市的市場確實穩定很多,但是以前爭鬥時造成的混亂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消除。有很多人在當時失業,導致我們江南市的犯罪率直線上升。”
柴軍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郭警官不會是想讓柴軍幫忙捉罪犯吧?
柴軍不太情願地說:“郭警官,我覺得這種事情不太好笑。即使犯罪率上升,都只是些普通人而已,憑你們的本事還不是手到擒來?這種事情難道還需要我介入不成?老是請別人幫忙不會讓你們的面子上不太好看嗎?”
郭警官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理直氣壯地說:“怕什麼?每個公民都有協助我們警方辦案的義務,正所謂能者多勞,你幫我們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嗎?警民一家嘛。而且江南市的治安變好,對你的生意也有好處不是。”
柴軍完全無法反駁郭警官,因爲他說的確實是事實。
除了一些想發戰爭財的武器販子,絕大多數商人還是喜歡和平安定的環境的,混亂對他們的買賣沒有太大好處。
而且聽郭警官這樣說,江南市的混亂也有柴軍一部分責任,畢竟他是導致商戰的其中一方。要是不插手管一管,好像也不太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