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國濤懷着一腔豪情,妄圖一戰大院驚,哪知道,剛走到操場就碰見被李紅軍一夥圍着的薛向。他在找薛向,薛向也思謀着如何尋他,爲李紅軍一夥兒出口惡氣。雖然兩人未曾謀面,可李紅軍一喝破,立時就明白對方是誰了。
這羣小子的家長畏懼龍國濤老子的權勢,薛向卻不怕,收拾那小子一頓,就算他老子找上門來,不信伯父能拿自己如何。就這麼着,懷着同樣目的,卻抱着不同解決方式的兩個小子碰面了。
龍國濤思索的是文鬥,薛向考慮的是武攻。龍國濤不僅沒到達他事先預測好的“戰鬥地點”,反被薛向打了伏擊一般,鬧了個措手不及,不待他施展思謀好的口才,薛向一個耳光就上去了。
原來的小青年對看不順眼的傢伙,從來就是這般粗野加直接。龍國濤豆芽菜般的身子骨哪裡經得起薛向這隻已經磨石蹭樹了一年多的巴掌,虧得薛向也只是想讓他長長記性,老實些,出手僅使了五分力。龍國濤就彷彿受了翻天印一擊般,被扇倒在地,爬不起來。他滿腦子的思謀和滿肚子的義正嚴詞,都被薛向這一巴掌拍飛了,腦子裡亂糟糟一片。
龍國濤雖然傲嬌,卻着實硬氣,既不喊疼也不求饒,伏在地上,拿眼睛死死地盯着薛向幾人。薛向見他硬氣,心中倒有幾分佩服,也就沒繼續攻擊,丟下幾句警告的話,就領着李紅軍幾個揚長而去了。薛向以爲經此一役後,龍國濤就是再不識好歹,也必有所收斂。哪想到,沒過幾個小時,龍國濤就又生出事來。
當天下午,薛向正和李紅軍一夥兒在大院的操場裡玩玻璃球,幾人正在興頭上,忽然,來了一個半身泥濘的毛丫頭跑得衣散鞋拖地就到了近前,氣喘噓噓地說小晚在荷花池被龍濤一夥兒帶人圍住了。薛向一聽,汗毛都炸了,一把扔了手中的玻璃球,拔腳就向荷花池奔去。
荷花池雖名爲池子,不過是方兩畝大小、不着半點色彩的水塘。不知誰在其內灑了幾粒蓮藕種子,翻年竟生出荷花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了這個簡單卻雅氣的名字。其實荷花池早先不過是軍區大院爲老年軍屬闢出來釣魚、納涼的所在,塘裡自是不願多些荷花水草之類的“雜物”,以免遮掩了視線,加大了老人垂釣的難度。
荷花池內雖未刻意修飾,水塘四周的岸堤卻是裝點得垂柳依依、花草離離,東北角更是修了個寬大的涼廳,以供人休閒、歇息。荷花池既然是爲了榮養老軍屬所設,因此必不會離軍區大院很遠,其實,它就設在軍區大院正門的對面,一路之隔。
這天下午,小晚剛在伯父家吃罷午飯,就被相熟的夥伴叫了出去,說是荷花池邊的花圃裡的向日葵開了,一起去採些下來,磨了泥作畫。小晚到荷花池沒多久,就碰上了捲土重來的龍國濤。
龍國濤被薛向一個巴掌徹底扇清醒了,跟這幫小子就不能練嘴,就得憑他媽的拳頭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龍國濤捂着腫得老高的臉頰就出了大院,尋幫手去了。他知道憑自己一個人或者在這大院裡尋人對付那小子,是萬萬不成的,還得去找自己的鐵桿兒。
龍在田調來A軍自不會是光桿司令,他夾袋中自有些人物隨他一道跟了過來,另外,A軍亦有些許不得志的文職人員朝他靠攏,那麼這些人員的子弟自然被龍國濤視爲自己天然的跟班和屬下了。龍國濤這回尋的都是十三四歲的毛小子,他把衆人召集到一起,說了自己的遭遇。當然,必是薛向那方以衆凌寡,而他則是奮起反擊,血染沙場,幹翻了三四個,最終寡不敵衆,成了這般模樣。
隨他父親一道調來的親信們的子弟早和他混熟了,自是知道他的尿性,不免惺惺作態地安慰、稱讚一番,且拍着胸脯保證,一會兒準替濤少出頭。而那些新靠攏龍下田的幹部們的子弟自然知道薛向是誰,這小子比自己小三四歲,不過,聽說挺厲害,且又是軍長的親侄子,本來不敢和他起衝突。可家裡的老子早叮囑了多和眼前的豆芽菜戲耍,還要自己萬事皆順着他,眼看着豆芽菜灼灼地盯着自己等人,不去替他站腳助威是不行了,大不了到時自己不動手。再退一步想,即使動手,想來薛向就是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娃娃,有這幾個新來的傻大個兒出手,也儘夠應付了。
就這麼着,龍國濤領着這七八個毛小子就衝軍區大院奔來。這次,他可不會莽撞地去軍長家鬧騰,再者說,就算他想去鬧騰,身後的幾個大個兒也沒誰願意跟他玩兒這種找虐的刺激遊戲。這回,他決定在操場四周堵薛向,不信丫一直躲屋裡裝縮頭烏龜,不出來。
孰料,龍國濤剛領着衆人走到軍區大院的門口,就聽見馬路對面的荷花池裡有人喊“小晚,薛三哥呢,待會兒要他領我們去抓雀兒,在老松林…你是他妹妹可要幫我…”龍國濤這會兒早打聽清了薛向的各種諢號和雅號,立時就明白其中那個叫小晚的必是薛向的妹妹。
龍國濤性子陰沉,可沒有好男不跟女鬥、禍不及家人的樸素爭鬥思想,領着衆人就朝荷花池進發,他決定先收點利息。衆人不知何故轉向,一問,方知龍國濤居然要大夥兒朝個女娃娃下手,衆人邊大搖其頭,邊苦口婆心地勸他罷手。奈何龍國濤已對扇自己耳光的小子恨之入骨,他的妹子自然不肯放過。衆人見勸不動他,心中雖然對這豆芽菜鄙視到了極處,也認識到了這小子的陰損,更不敢得罪他了。
龍國濤到達荷花池的時候,小晚和夥伴兒已經採好了向日葵,且小晚已經上了荷花池邊的一條小木船,正待接了夥伴上船就開動、就在這時,龍國濤就吆喝開了“哪個是薛向的妹妹”。他這般粗聲粗氣的咆哮配着腫了半邊的的嘴臉,小晚兩人哪裡不知道事情要糟,虧得她的小夥伴兒機靈,用盡全力一推,把小船兒朝池心推去,轉了身子就跑。
這時,龍國濤哪裡還不明白船上的毛丫頭就是薛向的妹妹,他自不會去阻攔那個一看就是去報信的丫頭。自己就在這兒等着薛向那小子,給他來個圍點打援,也算報方纔被打了埋伏之仇。
薛向趕到時候,正碰見龍國濤在岸上嘎嘎尖笑,邊笑,邊指揮着衆人朝已經盪到池心的小晚扔泥團和土塊兒,旁邊已有三兩個垂釣的老頭正或勸或喝斥着他們。龍國濤幾人對這仨煩人的老頭來了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薛向一見在池心哇哇大哭的小晚,眼珠子瞬間就紅了,毛髮根根豎起,一個衝刺,衝到近前,飛起一腳,就將一個拿了石塊兒正準備投擲的小子踹進了水裡。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他便虎入羊羣般地撲進了人羣,一雙肉掌再不留力,專朝衆人的臉上招呼。他習武經年,神力初成,一巴掌下去必有一團血花飛了出來,七八個大個兒小子,沒人捱得起第二掌,便被打翻在地,捂了臉哇哇大哭,邊哭嘴裡邊噴着血沫子。
龍國濤暫時無恙,不過是薛向留着他最後下手,非給他做個記號、讓他終身難忘不可。龍國濤早被薛向的兇悍給震住了,小孩子打架哪有出手就見血一說,不過他並未慌了神智,因爲他早有準備。
薛向緩緩朝龍國濤逼近,忽然,龍國濤從腰裡掏出把十多公分的軍用匕首。龍國濤早打算讓薛向見識見識自己的厲害,事先藏好了這把插子,這會兒正是用它之時。
龍國濤滿以爲自己掏了插子,薛向該停下來求饒或者和自己談判了吧。哪裡知道,薛向見他拔了插子,怒火更炙,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不待他反應過來,一掌拍掉他手中的匕首,順手抄住,對着他的額頭右側就是一劃,剎時,破開一條兩寸長的口子,皮肉外翻,鮮血嘩嘩而下,瞬間流了龍國濤一臉。
薛向還待給他左側額頭也做個記號,卻被三個早看得傻了眼的老頭攔住。若非薛向神智尚清,仨老頭子哪裡攔他得住。龍國濤雖然囂張、陰損,且硬氣,可終歸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先前,見了自己帶的手下人人噴血,已經心中惴惴。這會兒,見自己的血彷彿止不住了一般流遍了全身,嘴裡也溢進不少,滿嘴的腥鹹,再加上額頭的巨痛,早讓他慌了神,撓丫子就跑,邊跑,邊扯着喉嚨嘶吼“殺人啦,救命啊,我要死啦…”反正心裡想什麼,嘴裡就喊什麼,根本不過大腦,因爲這會兒,大腦早嚇停機了。
龍國濤已被薛向開了瓢,可薛向猶不解恨,如何肯放他離去,掙開三個老頭的拉扯,拔腳便朝龍國濤追去。龍國濤見薛向提着匕首追來,魂都嚇沒了,也不叫喊了,開始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朝何處跑,直繞着荷花池,埋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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