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位蘇主任,正是國w院辦公廳副主任,分管臺海、港、澳的交流工作,實際上,就相當於半個外交部,畢竟臺海,港澳關係,在如今的共和國外交中,佔了絕大的比例。
蘇道昌找上門來,也難免汪明慎會新生疑惑。
“我很好啊,多謝老領導關心!
解放前,蘇道昌和汪明慎同在魯東省財政廳幹過,當時,汪明慎是財政廳領導,蘇道昌是財政廳幹部,但二人的實際工作,幾乎沒有過交集,但有着這番因緣,蘇道昌的一聲老領導,卻是免不了的。
畢竟汪明慎講了禮數,蘇道昌自不可能失禮,他也照例問候了汪明慎幾句,其實,蘇道昌知道對面的汪書記,不過是藉着寒暄的空當,在肚裡盤算事由。
一番毫無營養的寒暄後,蘇道昌終於道出了來意。
原來,今天一早,盛世風投公司,就向國資委,投了抗議書,理由是,他們旗下的飛馬自行車廠,在遼東的合資企業,在明珠進行商業活動時,遭到了歧視待遇,不單如此,明珠的投資環境惡劣,竟導致爲該合資公司奔走的當地領導幹部遭到了暴力毆打,侮辱。
原本區區一家外商,算不得什麼,如今國和國國門打開,哪天不涌入幾家外企,可偏偏這家盛世風投不簡單,其老闆正是盛世集團的柳總裁。
而這柳總裁,更是京城市委和國w院豎起的榜樣愛國商人,如今,連這種受關照的典型港商,都厭惡大陸的投資環境了,這豈不是在給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的大好局面,潑涼水,不。簡直是潑冰水。
更何況,這位柳總裁在港島富甲一方。交遊廣闊,影響力驚人,而如今港島迴歸談判正處在攻堅時期,上個月,撒切爾夫人剛率團訪問了京城,如今局勢正爲敏感,而港島迴歸更是壓倒一切的大局。
如今,明珠做出這等醜事。不是在給中央捅漏,簡直就是捅刀。
介紹完情況,蘇道昌就直接下了最後通牒,“老領導啊,希望你也體諒體諒我的工作,實不相瞞,這事兒,暫時我給壓下來了,國資委那幫催命鬼還等着回話,說今天不給個說法兒。就直接找國光總理了,您看?”
這會兒,汪明慎簡直要氣瘋了。他沒萬萬沒想到,自己都這麼放開籠頭,給了下面的人最大的自由,可這幫人還給自己惹出這天大的麻煩。
他汪某人只想維護好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就這點要求,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滿足,還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簡直是怕他汪某人退得安心,得了好下場。這分明是要他汪某人好看嘛!
“老領導,老領導……”
汪明慎氣得腦仁兒生疼。竟忘了回話,電話那頭的蘇道昌便又呼叫了起來。
“蘇主任。今天的事兒,就多謝了,國資委老鄭那邊,還得麻煩你幫我按着點兒,今天,我一定給你個交待!”
啪的一聲,汪明慎撂了電話,一雙眼睛隱隱放光,直讓守在門邊正假裝盯着桌上的件的小孟,額頭的汗水霎那間,便如魚鱗般細細密佈了。
汪明慎大發雷霆,段鋼來得自然不慢。
“段鋼同志,明珠我是交給你了,但你別忘了,現在這把椅還是我坐着的!”
段鋼放進得門來,正準備說些場面話,汪明慎就拍了桌。
汪書記經年不怒,一怒風雲變色,便是段鋼也忍不住後退一步,心下驚懼不已。
正是,老虎雖老,可終究是虎,牙齒再鈍,也照樣能吃人。
更何況,此刻,汪明慎二話不說就扯破了臉,硬來硬往,直如打羣架的魯漢,段鋼驚懼之餘,更是莫名其妙。
段鋼揮揮手,驅走了早嚇得魂不附體的小孟,“書記,到底怎麼了,我哪裡做的不對,您只管批評!”
誠然,如今的明珠幾乎是段鋼主政,可這位汪書記十餘年的威望,足以讓他什麼時候想奪回話語權,就能什麼時候奪回。
再者,段鋼接班,只是大概率事件,並非一定,未來,他這老書記離任時,對段鋼的評價如何,也能對段鋼是否順利接班,產生舉足輕重的影響。
是以,此刻,汪明慎真發了怒,也由不得段鋼不服軟。
汪明慎道:“段鋼同志,方纔國辦的蘇道昌給我來電話了,說……”
“不可能!”
事關重大,段鋼的眉毛也飛了起來,“書記,我敢保證絕無此事,盛世是個名揚亞洲的大企業,它們若是來投資,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可我明明沒收到相關通知啊!”
“都這會兒了,你就別跟我講什麼可能不可能的,人家都告到中央去了,還能有假?”
段鋼的話,在汪明慎看來純屬推搪,“別的我不管,個小時之內,我找你段鋼同志要結果,下去吧!”
汪明慎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更不管段鋼依舊愣在當場,徑直撥通了國資委鄭主任的電話,“老鄭啊,我是老汪,那個盛世公司的事兒,我們正在處理,正在處理,今天一準兒給你答覆,好,好,多謝多謝,回頭,我請你喝酒……”
聽了一半,段鋼便知道事情真發生了,且棘手的要命,可偏偏這麼大的事兒,他卻不知道!
憋了一肚火兒,回到辦公室,段鋼就把心愛的毛瓷茶杯,給摔了個粉碎。
嚇得正準備上來回報工作的黃偉,險些沒暈過去,因爲他可是知道段鋼有多寶貝這個毛瓷茶杯,輕易連他黃某人都碰不得,都是段鋼自己親自清洗擦拭,如今,竟然被一把摔了個粉碎,這分明是要逆天啊!
黃偉正嚇得無所適從,市委政法委書記鄭新高急匆匆邁步而入,“段市長,遼東省委政法委,剛纔給我發了電報,說他們遼東省公安廳要過來辦案,讓我們配合一下!”
鄭新高和段鋼是一條線上的,是以,有大事兒,他都會來尋段鋼商議。
不過,此刻,段鋼怒火燒天,哪裡有空管鄭新高的那個爛攤,“鄭書記,政法上的事兒,你還是找宋書記彙報嘛,我可不想別人說我越俎代庖。”
聽出段鋼語氣不善,可鄭新高此刻也是怒火沖天,方纔電話那頭的遼東政法委廖書記,可不是在說話,而是吼着下最後通牒。
而遼東在共和國的地位,比之明珠,那是提鞋也不配,同爲副部級政法委書記,鄭新高自問是高過廖劍青的,姓廖的敢對他鄭某人吼,這不是翻了天麼?
當時,鄭新高便想吼回去,可那邊一下完通牒,啪的就撂了電話,壓根兒就沒給他鄭書記開口的機會。
遼東那邊如此無禮,惱得鄭新高七竅生煙,他方要把電話撥回去理論,電話再跳了起來。
他直以爲是姓廖的,又打上門來了,當即二話不說,接起電話,就一頓狂飆,直飆得那邊半晌沒有聲息,直到吼着讓姓廖的說話,對面的才傳來一道怯懦的男聲,壓根兒不是先前廖書記的渾厚,而是略帶沙啞。
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鄭新高在市局的心腹、常務副局長洪察。
洪察急報,說今天一早,遼東省花園地區蕭山縣縣委書記、縣長等四人,直接來市局報案……
鄭新高聽了一腦門官司,雖然明白了遼東那位廖書記爲何怒火中燒,可也深覺蕭山這幫官員沒體統,不過是一屆合資企業,竟然腆着臉,替人家千里迢迢到明珠來奔走了。
下意識裡,在鄭新高心中,廖國友四位就成了貪官,再想到廖劍青這做領導的,敢爲貪官張目,硬生生地敢說帶遼東公安廳來明珠辦案,這不是裸的打臉麼?
是以,鄭書記心情惡劣,這會兒,即便是陡在段鋼面前撞了釘,他也忍不住嗆出聲來,“市長,這事兒還得你拿個章程,要不然,我可不會給遼東那邊好臉色!”
此刻的段鋼早煩透了,一來,他發現自己在明珠的強大,竟只是表面上的,老汪一發雷霆,他幾乎無還手的餘地,這個發現,讓他心裡不舒服;二來,老汪不管不顧就把別人捅的漏,塞到了他名下,還揚言,讓他段某人個小時給結果,可這沒頭沒尾的事情,哪有這麼容易就出結果.。
這會兒,鄭新高又拿破事兒,來煩他,他豈能不惱,剛聽鄭新高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段鋼就狠很地揮手了,方要斥退鄭新高,他腦忽然如過電一般,在鄭新高口中的兩個字黏上了,“遼東?遼東的什麼事兒?”
不錯,陡然給段鋼驚訝的,正是“遼東”這兩個字,因爲他猶記得方纔老汪衝他發飆的關鍵,就是因爲遼東的一家港商因爲什麼事兒,在明珠不順遂,直接告到中央去了。
“老鄭,你馬上仔細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越想越不對,段鋼忍不住出言催促起來。
鄭新高一番話,才道出一半,段鋼的眉頭便擰成二來死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