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惡性傷人和羣體性s件,也未必一定就與青幫有關,畢竟偌大個明珠市,哪天還不出點兒狀況,不過,因爲督查室督辦的都是入得市委領導眼的,必然是了不得的案子。
果然,這些卷宗,薛向沒有白看,上百份案件中,除了宗族或者農村因爲田產都毆鬥外,竟還有十數起動了管制刀具的上百人火併的案件,其中更有兩起警匪持槍對射的案例。
斑斑點點,真可謂是觸目驚心。
如今薛向細查閱的正是他挑揀出來的那十數份,動了管制刀具的火併案和那兩起槍擊案。
而薛向關注的自然不是那曲折如故事,慘烈如戰場的文字描述,他細細搜求,揣摩的正是其中的門道。
一連幾天的查閱,他果真看到了青幫的影子和一些門道,因爲那位八爺竟足足有三次出現在火併案中,卷宗中不僅有他的照片,還有他的姓名賈雄。
這位八爺夾在其間,那青幫摻和進來,就是毫無疑問的了,而青幫敢在短短三年內,在明珠鬧出這十幾起惡性案件,付出十八人槍斃,三十六人無期的代價,足見這個所謂青幫在本地真就勢力滔天。
而更讓薛向覺得有意思的是,那十幾分卷宗,無一例外,最後附屬對督查室督查意見回覆的,不是主持市廳工作長達五年之久的蘇副秘書長,而是那位貌似胸懷極爲寬大的孔副秘書長。
叮鈴鈴……
薛向正看得入神,桌上的電話響了,接起一聽,正是蘇美人,來電是交待他準時接小傢伙,以及按時吃飯的。說完,就掛了,現在的蘇美人還真有種賢妻良嫂的範兒。
要說。今天已是九月十五,距離蘇美人回京也有半拉月了。薛向忽然發現他已經適應了她是自己老婆了,每日裡,平平淡淡,便連想小妮子的時候都少了。
想想,薛向心裡忽然有些發涼,他趕緊驅散這想法,趕緊端起茶水乾了一口,恰好這時。門又被敲響了。
進來的正是督查室副主任徐傑,他手裡託着個文件夾,是來向薛向彙報此次牽手市委組織部幹部一處,對三名副廳級幹部的考覈結果。
薛向認真聽取了徐傑的彙報,留下了卷宗,又道聲辛苦,隨後,親自將之送出門去。
正式參加市委辦公廳的工作已經二十多天了,薛向已然適應了市委機關的閒適,雖然按道理說。市委督查室是個權重部門,自然繁忙,可對薛老三這種不好攬權。又怕麻煩的傢伙,有事從來就是能躲就躲,若非辦公廳領導點名,薛老三是決計不會親自出馬的。
要說他薛主任不攬事兒,好放權的性子,卻是讓督查室一干幹部大喜過望,都說有事權,纔有其他權力,可督查室這幫幹部先後遇到的都是老色鬼和尤主任那樣恨不得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的領導。那兩位基本事事過問,件件操心。除了讓督查室的幹部們都累成了陀螺,手中權力空間幾乎被壓縮到了最低。
這下好了,新來的薛主任,上來就徹底放權,只抓最後的審覈關,督查室一衆幹部幾乎瞬時間就收穫了久違的權力,對這位薛主任真是滿意到了極點。
當然,這幫督查室的幹部滿意歸滿意,可沒一個敢得志就猖狂,欺薛主任無能,畢竟那晚薛主任收拾尤主任的手段,不是心思壞到極點的人,是絕對想不出的,他們又如何敢捋這位薛主任的虎鬚。
如此一來,督查室自幾位副主任以下收穫了權力,辛勤幹活,而薛主任少了煩心事兒,只抓審覈,可謂是雙贏。
督查室,就在薛主任的這般無爲而治之下,辦事效率和幹部熱情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幾次薛主任向常務副主任蘇曉嵐彙報工作時,都得到蘇主任的褒獎。
如此情勢,便是薛向自個兒,也只能嘆聲“懶人有懶福”。
而這一幕,落在那位尤主任的眼裡,真個怨念萬端,他實在不能理解那位薛主任到底是在幹什麼,當官不掌權,不抓住事權,你還當的什麼官,既然如此,你還和我鬥什麼,直接讓我來不就得了嘛?從我這兒搶走了權力,再毫不猶豫地撒出去,耍猴呢?還是氣人呢?真把我尤某人當禮拜天過啊!!!
送走徐主任,擡表瞅瞅,已經十一點了,因着還得伺候小傢伙,這鐘點,別人下不下班,他不管,卻是到了他薛主任閃人的時候。
誰成想,薛向剛把文件收攏,桌上的電話又跳了。
他剛接起電話,就收穫了個驚人的好消息,一通電話講了十多分鐘。
哪知道他剛放下電話,電鈴又跳了,因着有了前一個電話打底,他心裡已然有譜,匆匆說了幾句,便對那人道,還有電話進來,便掛斷了。
果然,這番掛了,電話一壓上,立時又跳了起來。
就這麼着,兩個小時的功夫,薛老三總共接了十三個電話,頃刻間,他這電話簡直就被整成了熱線。
壓住興奮,薛老三趕緊給育苗小學的黃校長撥了電話。原來這會兒,已經下午一點了,距離他計劃的十一點半接小傢伙已經過去了一個半鐘頭,距離下午上課也就個把鐘頭了。
虧得他早料到自己這以身許國之人,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早早就跟育苗小學的黃校長報了備,在他十一點四十還沒出現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就幫着招呼小傢伙一餐,他付給飯金。
當時,黃校長得了薛向這聲招呼,真可謂喜出望外,只覺天上掉餡餅一傢伙砸在了自己這倒足了黴運的禿頭上。原來那次副校長風波後,黃校長已經徹底弄清了整件案子的去脈來龍,除了嘀咕夏錦達找死之餘,心下更是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市委督查室主任,畏懼到了極點,生怕這位一個心氣兒不順,想到了該死的夏錦達是自己手下,來衝自己算二道帳。
就衝案發後,那位仇局長對他黃某人的觀感,黃校長自忖只要那位薛主任稍稍致意,自己這重點小學的校長轉瞬就得變草民,他可是知道自己暫時還坐着這位子,只怕還是上次那位薛主任的小妹妹鞠了一躬,道了聲謝謝的結果。
是以,對薛向要讓自己偶爾代爲照看薛小同學,黃校長真是一千一萬個滿意,至於那個飯金什麼的,黃校長几乎是以吵架的形式,拒絕了薛向。
卻說,薛向電話撥到黃宅,小傢伙果然在彼,黃夫人接電話時,她還能聽見小傢伙爽朗的笑聲,和電視機裡的打鬥聲。
未幾,小傢伙接了電話,草草說了幾句,便急吼吼地叫大哥快掛電話,她要看《哪吒鬧海》。
見她無恙,薛向這才放下心來,趕緊撂了電話。
這回掛了電話,電鈴卻是再沒跳起,不過,薛老三卻又拿起電話,一連撥出了三個號碼,通了三通話,再放下電話,已是下午兩點。
放下電話後,薛向忽地步到窗前,伸手扯開了窗子,浩蕩秋風一擁而入,天邊的金陽萬丈光芒,耀眼異常,薛老三卻不閃不避,鎖緊了瞳孔,直直朝他那陽望去,心中一片光明。
原來,前一陣電話雨,來報的是馮京、黃觀、周明方、趙國棟、胡黎明、耿福林等幾位,後一陣,薛向撥出去的三個電話,則分別是給薛安遠、許子幹、安在海。
這前後電話雨,如此緊湊而又有聯繫,自然非無因而生,恰恰是,有着極大的關聯,這關聯的核心就是執政黨十二大一次全體會議的勝利閉幕。
而前面那幫人來電話,純是爲了表示祝賀,因爲在剛結束的黨代會上薛安遠順利當選爲政局委員,而後邊那三個電話,則是薛向去電向薛安遠、許子幹、安在海表示祝賀。
因爲這次會上,不只薛安遠進步了,許子乾和安在海也都更上一層樓,前者坐穩了閩南省委書記不說,還進了候補政局,黨內地位簡直來了個飛躍,全面超越了許子幹被貶前在中組部主持工作的光輝時刻;後者也前進一步,擔任了吳中省省委書記。
而這次會議,也非只後面那三人進步,其實前面那撥來電的,在十二大前夕,已經邁步高升了。馮京補了遼東省委副書記的缺,也就是取代了前省委副書記張春林,級別也一躍成了正部級;趙國棟也多年媳婦熬成婆,因着他主政期間,荊口地區經濟發展增速驚人,這次組織給的獎勵也額外豐厚,趙某人竟一躍而成江漢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
而胡黎明這位早早瞅準時機,殺進鵬城這經濟特區中特區,在這次換屆,雖然職務沒變,還是鵬城市委書記,但卻加了個嶺南省政府省長助理的缺,級別也上到了副部,距離他從正處級漢水市委書記,降半級至鵬城擔任副處級常務副市長算起,短短三年時光,這傢伙竟由副處至副省,升了四級,升官的速度簡直快破了許子幹當兵時的記錄,更是遠遠地將薛大主任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