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副校長說罷這番話,蘇美人還沒發火,小傢伙先惱了,伸出小手,指着副校長道,你不是好人,我回去跟我大哥說,說你欺負我!
在小傢伙心裡,他大哥什麼都能幹成,尤其是教訓欺負自己的壞蛋。
副校長一聽就拍了桌子,伸手竟要來捏小傢伙臉蛋,卻被蘇美人護住,未成想,爭搶間,蘇美人的遮陽大檐帽,被副校長揮手打掉。
霎時間,春風襲谷,滿堂生色,副校長何曾見過如此人間麗色,看得一呆。
要說這副校長年紀也不大,不過三四十歲,正是事業有成,妻成糟糠的狀態,見了蘇美人如此麗色,心念急轉,立時便改了口,說問題可以商量,還暗示他午飯時間有空。
蘇美人何等樣人,可是哲學、心理學雙料學士,副校長如此舉動,落在她眼裡,真如吞了蒼蠅般噁心,彎腰拾起帽子,牽了小傢伙就往外走。
誰成想,那副校長似是吃定了蘇美人,吆喝了門崗處的工作人員,污衊蘇美人偷了他辦公室的東西,要搜身。
虧得當時,又遇着一幫來辦理轉校手續的家長、學生,蘇美人才得脫身。
遭遇此等大辱,蘇美人和小傢伙心情自然不好,見着薛老三,纔會越發氣鼓鼓,雖然這事兒,是她們自己折騰出來的,可不管是大女人還是小女娃,心中不爽了,不都得找個出氣筒麼?薛向這老公、大哥,自然是最佳選擇。
小傢伙一通白話,再加上薛向自行腦補的,算是弄清楚了去脈來龍,他這出氣筒也成功被二人充滿。
“吃飯。吃飯,下午,我給你們出氣去!”
薛老三吆喝一聲。率先端起碗來,自顧自夾起筷紅燒排骨。就塞進了嘴巴。
小傢伙衝他翻個白眼,緊接着也端起碗來,趕緊朝盤中的排骨發起了進攻,走了一上午,她小肚子可正餓着呢。
人家兩兄妹都自顧自吃起來了,自己不吃,顯然是自找委屈,忽地。蘇美人也伸出手來。
誰成想,她美人出手,從來不凡,人家不去端自己的碗,竟伸手端起那盤排骨,持了筷子,給小傢伙碗裡撥了半盤,爾後半盤,盡被她撥進了自己碗裡,讓正準伸筷朝排骨夾來的薛老三。無處下箸,目瞪口呆。
“哈哈哈……”
小傢伙瞧得可樂,笑出聲來。未幾,蘇美人也撲哧一聲,樂了。
吃罷午飯,薛向便讓兩人在家靜等,剩下的事,他解決。
誰成想,這事兒,倆美妞原本就交給他了,哪裡還會操心。蘇美人只朝他要車鑰匙,說去補齊家裡的生活用品。
薛向原打算。晚上下班,再帶二人一道去。轉念一想,一下午功夫,倆美妞沒事兒幹,總不能又待在家看書,交代了幾句注意安全的話,索性就把鑰匙丟給蘇美人。
………
薄薄的金陽投射在重紫的辦公桌上,武德區教育局局長仇天都厭煩地扯上了厚重的窗簾,快步步到桌邊,夾在一左一右兩臺電扇中央,手裡還拿着個大蒲扇,使勁地扇呼,可不管怎麼扇呼,仇局長還是覺熱得不行。
雖然時下是三伏天,可昨天太陽比這還大,精瘦的仇局長不扇電扇,也舒舒服服地過了,今次,沒了昨天的日頭,仇局長卻覺得熱得不行,沒辦法,心境變了。
雖然,老話說,心靜自然涼,未必有道理,比如四十度的大熱天,讓你在烈日底下暴曬,就是你心如止水,只怕也得熱得不行。
可心燥易熱,卻是一定的,這會兒,仇局長可不是心煩麼,他真是煩得沒邊了。
而仇局長心煩自然是有原由的,原由就是,下午,他仇局長剛進辦公室,就遇着市委督查室督查二科的劉副科長帶着兩名科員上門了。
當時,這位劉科長一亮證件,仇局長就有些頭暈,沒法子,市委督查室之於他們,就好比公安之於普通百姓,不聲不響摸上門來,那一準兒沒好事。
仇局長吊着心肝,客氣地將劉科長三位讓進屋來,又是招呼落座,又是泡茶,客氣得不行。
可仇局長藉着這招呼客人的空當,腦子幾乎轉得快攆上了車輪子,沒法子,他壓根兒不知道哪裡出了紕漏。
三杯茶上桌,劉科長不端茶杯,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來意,就是問了仇局長關於持有本市本地區戶口的學生,轉校的條件,以及擇校費數額的相關規定。
仇局長沉吟半晌,還是客氣地做了個介紹,沒辦法,這都形成了文件,臨時相誆也誆不過去。
仇局長一般用極慢的語速,介紹着若干規定,腦子裡一邊盯準了此事,飛快地思忖着漏洞到底出在何處。
想了半晌,還真讓仇局長琢磨出了點東西,暗忖,難不成是擇校費那塊兒出了問題。
其實,也無怪仇局長往那兒想,而是那處確實是最容易出紕漏的地方,因爲教育局雖然明定了擇校費上限不得超過一百,其實,各個學校都沒按規定辦事,遠遠超過這個標準的也是在所多有,不說別處,就是教育局附近的育紅小學,擇校費就高達三百八十元。
沒辦法,誰叫武德區是明珠的市中心呢,誰叫經濟搞活後,老百姓的口袋都豐滿了呢,再窮不能窮教育,可不是口號,所以,主管教育的教育局怎麼能受窮呢。且這些學校也都懂規矩,多收的錢雖不至於上繳到教育局裡,每次教育局劃撥經費前,該校都會特意打個條子,申請少劃撥若干,如此,合理合情,兩相得利。
“一定是這裡出了問題,引起了市委領導的重視,完了,完了………”
當時,仇局長認定是擇校費出了紕漏,心中已經急得百抓撓心。
誰成想,劉科長張口就問他索要教育局發出的有關擇校生擇校的相關規定的文件。
仇局長當時差點兒沒癱軟在地,沒奈何,一邊強忍着驚懼招呼通訊員趕緊去找,一邊飛速地思忖着免責、推脫的手段。
通訊員似乎沒體諒自家領導的心思,找文件的速度快得驚人,短短數分鐘,就去而復返,將三份文件拿了回來。
劉科長接過文件,翻了翻,便含笑讓仇局長在文件上籤個字。
當時,仇局長條件反射般地就跳起身來,連連擺手,可轉念一想,文件都蓋上了教育局的大印,想否認也是沒門,況且這文件堂堂正正,毫無紕漏,簽字又如何。
是以,仇局長順水推舟,化擺手爲伸手,接過文件,簽好了大名。
得了三份文件,劉科長二話不說,便道告辭,仇局長已然急得火上房,自然不會留他們,將三人送至門外,便拍上了大門,拼命地思忖起了對策。
可思來想去,也不得要領,按道理說,這事兒不小,可也沒到讓市委領導重視的程度,可人家督查室都關注了,想必已經進了市委領導的視線。
雖然,整件事,仇局長自覺沒多少責任,最多也就是個監管不力,若事情發生在區委,他相信憑藉自己的活動能力,絕對能將隱患消弭於無形。
可關鍵是,問題到了市委,進入了市委的眼界,那這事兒就可大可小,收縮性就太大了。
關上門的第一時間,仇局長就想摸電話,趕緊通知分管教育的夏副區長,可剛抓上電話,他又收回了手。
因爲,他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做,簡直就是在找死!
若是告訴了夏區長,自己工作出了失誤,讓市委盯上了,夏區長的第一反應,肯定不是想辦法保他仇某人,而一定是思忖自己的分管工作出了問題,讓市委盯上了,爾後,恐怕就是如他仇局長想推出幾個校長或者副局長一般,將他仇局長出去頂罪吧。
棄卒保車,自古皆然!
不能報給夏區長,仇局長徹底沒法子了,一會兒的功夫,他圍着辦公桌轉了數十圈,直到這會兒太陽射來,他熱得不行,才匆匆將窗簾扯上,堵在兩臺電風扇中間,吹風祛暑。
可心裡煩躁,這風越吹,他反而越熱了,他實在想不通,市委怎麼會盯上這麼點小事兒,再說即使是案子,可這案子也沒爆發不是,也用不着督查室來督辦啊?
“督查室,不對,不對,如果是市委盯上的案子,怎麼可能就派個督查室的副科長過來,連督查專員都沒出馬!”
霎那間,仇局長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他忽然想到,有可能不是市委盯上了,而是督查室盯上了,可督查室爲什麼滿街的老虎不去抓,非盯上自己這隻瘦貓了呢,難道是那位紀主任對自己了有看法?
一念至此,啪的一下,仇局長扇了自己大腿一下,他這纔想起督查室換了天!
“難不成那位新來的主任對我有了意見,可我也不認識他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看樣子得探究探究!”
找準了脈絡,仇局長就好下手了,他目標很清晰,就是盯那幾位在市委人頭熟,圈子廣的同僚,藉着聊天的當口,探詢他們對那位督查室的新主任是否有些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