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老三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能將《清明上河圖》這種傳說中的東西拿出來,還力證了四九城故宮的那件爲贗品,如此一來,眼前的形勢算是急轉直下矣,此前還想着第一局拿出《韓熙載夜宴圖》來打響第一炮,張揚氣勢,誰成想這自忖必勝的一局竟然敗北,那其後沒有把握的兩局,在對方如此處心積慮的情況下,怕是絕無勝算了。
此刻,瘸老三心如貓抓,卻是毫無主意,他想過立刻叫馬達電告東家此間形勢,好求得密室保險櫃的密碼,那幾乎是唯一的機會了,因爲即便是能進得密室,瘸老三也沒把握能鬥贏這回的比賽,因爲這幫人連《清明上河圖》都弄出來了,後邊藏着的一準兒不是什麼簡單玩意兒。
“許掌櫃,許掌櫃,現在,您沒話可說了吧,誰勝誰負,想必您心中已然有數,就用不着我聒噪了。”
趙掌櫃志得意滿已極,這會兒見瘸老三遲遲不語,哪裡還忍得住得意,說罷,又衝臺下抱拳道:“諸位朋友們,勞煩大家做個見證,第一局可是我們四家勝了,且這《清明上河圖》非是寶島故宮博物館的物件兒,合乎這次比斗的規矩,大夥兒給做個見證啊!”
瘸老三此時已然無話,只瞧瞧招呼馬達把已重新鎖進箱中的《韓熙載夜宴圖》拿回二樓安好,另一邊的趙掌櫃見瘸老三並不反駁他這番話,知道這位是默認了第一局的失敗,心中痛快,嘴上又道:“許掌櫃,第一局我方已勝,咱們接着來第二局吧。這次按您的指示是鬥瓷器吧,還是方纔的規矩——您先來?”
趙掌櫃一句輕佻的問句,撩得瘸老三心火大旺。剛想一口應下,腦子裡忽然生出警兆:這局若是再輸。這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盛世中華可就沒啦,回頭怎麼跟三哥交待,他不活扒了自己啊?不行,不行,還是讓這孫子先來,拖些時間也好,實在不行,就中斷比賽。下回再比,爺們兒就不要臉了,他能拿爺們兒怎的?
瘸老三心中已經打好了光棍算盤,提起的心就放了下來,一臉的肅穆又化作笑臉:“有來有往嘛,哪能我這主人一直壓着客人的,這局你老趙先開,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淘着什麼好玩意兒了,拿出來,讓咱爺們兒開開眼。”
瘸老三這番作勢。在趙掌櫃眼中不過是倒驢不倒架,純屬虛張聲勢,當下。也不和他做口舌之長短,隨手打開中間的箱子,從中抱出個說不清是什麼顏色的大罐來,但見這大罐,兩頭細,中間粗,一人合抱粗細,罐上人物繁複、車馬相隨,看畫面上的人物裝束。男的寬袍廣帶,女的雲鬢低胸。頗似唐代人物。
趙掌櫃先從箱中拿出一方寬大的軟墊,這才小心地將大罐擱置其上。放穩後,一拍手,笑道:“許掌櫃,這是什麼物件兒,我先不說,先考考您這神眼,來,您上眼!”
其實,早在趙掌櫃將這人物大罐兒拿出的時候,瘸老三眼神兒便再沒一刻離開這方大罐兒,先前沒動作,只不過是守着古玩行當的規矩,趙掌櫃沒放穩,他安能上手,這會兒趙掌櫃剛一招呼,瘸老三便拖着瘸腿,三步並作兩步走,便到了跟前,帶着白手套的手一把扶住大罐兒,便輕輕敲打,湊眼細瞧,數息功夫,嘴巴便唸叨開了。
“胎質細膩,胎壁較薄,表面光澤,胎色呈青碧,釉質腴潤光亮,半透明,釉層薄而勻,晶瑩潤澤,猶如湖面一般清澈碧綠,瓷壁上畫作乃是徽安筆法,作的乃是虢國夫人迎聖圖,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個越窯瓷,只是....”
不待瘸老三說完,趙掌櫃一拍巴掌:“神眼就是神眼,不錯,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正是越窯瓷!”
“越窯瓷,沒聽說過啊?”
“是啊,只聽說什麼哥、汝、官、鈞、定五大名窯,這會兒能上的檯面的,至少該不比這五大窯差啊!”
“越窯瓷我倒是聽說過,沒聽說有多了不起啊”
這邊瘸老三還沒接茬兒,看臺下面先起了一陣喧譁。說起來,衆人有此反應,倒也正常,因爲越窯瓷早在北宋末年,便以衰落,傳世之作,極其稀少,雖然在盛唐時期,也曾做過貢品,可單論瓷器質量,還是高不過五大窯的御用精品,因此,後世名聲不彰。
鐺!鐺!鐺!
三聲鑼響,馬達又及時控制住了場面。
檯面上,瘸老三說完那番話,依舊在細細打量這個瓷罐兒,他亦不信那邊會在《清明上河圖》之後,拿出個雖然罕見、並不如何出色的越窯瓷來重數。再說,眼前的這個人物瓷罐兒,瘸老三卻是生平第一次有些摸不準脈,因爲越窯瓷,他見過真玩意兒,還不只一個兩個,都是或淺灰或青碧,即使顏色不一,也只在色彩和濃豔山有異,可眼前的這個人物大罐兒的青碧上總似還着着別的顏色,朦朦朧朧,似冰似玉,彰顯着莫名的神秘。
“糟糕,該不是那玩意兒吧?不可能,不可能.....”瘸老三猛地想到了古書上的記載,心神一震,面色大變。
趙掌櫃原本就立在瘸老三一邊,視線一直盯在瘸老三臉上,這會兒瘸老三面色激變,他自然看在眼裡:“呵呵,好手段,許掌櫃在下這回可真是服氣了,沒想到連這種冷僻的寶貝,您都看出來了,不錯,這正是越窯秘色瓷,乃是越窯裡的絕唱,瓷器中的絕響,向來只在古人記載裡出現,今兒個您算是見着真玩意兒了.....”
趙掌櫃這聲“秘色瓷”一道出,臺下又是騷然一片,就連臺上的包先生四人也神色大變,交頭接耳起來,畢竟這《清明上河圖》雖然珍貴,可到底知道世上有這麼個玩意兒,可這秘色瓷可是隻存在古人書上的,誰也不曾見得真玩意兒。
臺上臺下,同時騷動,這回不待馬達敲鑼,趙掌櫃先動作了,但見他擡手虛壓,底下立時便止住了聲兒,看來都想聽他說說秘色瓷的妙處,果然,趙掌櫃不負衆望,朗聲介紹開了:“先前那句唐代大詩人陸龜蒙的‘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讚的是越窯瓷,而殊不知越窯瓷中的聖品秘色瓷,更是巧奪天工,前年罕見,正所謂‘捩翠融青瑞色新,陶成先得貢吾君。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讚的就是這秘色瓷,秘色瓷在古人書籍中又被喚作玄冰,絕玉,千峰翠,乃是大唐皇室的御用瓷器,論珍稀程度和藝術成就已然高出了五大窯..........”
趙掌櫃在臺上一番介紹,足足侃了半個鐘頭,光故事、典故就說了三個,盡是吹噓、溢美之詞,就是快破石頭,怕是也被他吹成了稀世珍寶。
瘸老三這邊其實已然斷定姓趙的沒打誑語,他對自己的眼力向來是信心十足,自然知道眼前的瓷器,九成九是秘色瓷,可如果真是秘色瓷,那他準備的那件鈞瓷人物大罐兒,也就沒拿出來現眼的必要了,好在這小子心中已然打起了耍光棍的主意,卻是不如何慌張。
趙掌櫃直到說得嗓子眼發乾,這才止住話音,衝一側的瘸老三道:“許掌櫃,我這邊亮完了,該看看你們盛世中華還藏着什麼好玩意兒了,我相信該不會讓諸位觀衆們失望吧,總不會比不上我這件秘色瓷吧,我......”
“慢!趙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誰承認了你這就是秘色瓷,總不能拿隨便拿一件莫名其妙,誰也沒見過的玩意兒,再配上傳說中的那些寶貝玩意兒的名字,亮相一配,就當了那傳說的寶貝使吧,您這也太牽強了吧?”
瘸老三腦子極靈,先前想的萬一不敵,就中斷比賽,現下卻是有了更好的主意,那就是死不認賬,反正眼前的這秘色瓷,也沒個官方說法,只要他瘸老三不認,那它就不是秘色瓷,畢竟這玩意兒第一次出世,除非是一干圈子裡的著名老頭子們一起會商、研究後,方纔能給這玩意兒定下身份,否則這東西說是寶貝就是寶貝,說是破瓷片子,就是破瓷片子,因爲這玩意兒乃是黑戶,就相當於沒有身份證。
“你!許掌櫃,你要是這麼耍賴可就不地道了吧?”
“姓趙的,我這怎麼是耍賴,我這叫守規矩,拿不出證明來,就甭想胡亂按名兒。”
趙掌櫃怒髮衝冠,眼看着就要大罵出聲,忽然坐在中間的那位頭髮後梳、戴黑框眼鏡的中年出聲了:“老趙,稍安勿躁,早料到盛世會玩兒這一手了,放心,朱老、秦老、尤老、許老的車隊已經到三環了,十分鐘就到。”
這說話的中年人正是寶島故宮博物院的樑副院長,他此來,正是爲了奪回《韓熙載夜宴圖》,以補故宮只有臨摹本之憾。而他口中朱、秦、尤、許四老,正是東南亞古玩圈子的抗鼎人物。此四人素來以藝精、德謦著稱,乃是古玩界公認的大佬。
ps:古玩情節,很快就結束,會盡快回歸主線的,江南的習慣就是寫得細,編得儘量合理,有時卻又詳略失當,總之一句話:新手上路,請多關照。最後,感謝大家的推薦票月票和訂閱,剛看了下推薦近八百了,很近,感謝,第四章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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