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薛老是領導,講話自不能沒水平,愣是把撈魚擺到了造福人民,維護安定團結的高上來了,似乎誰能想出這撈魚的法,立時就是雲錦的人民英雄。
果然,他幾句話一扇呼,幾人便爭相說起了主意。
“這個好辦,把冰鑿破,結冰結了那麼長的時間,水底下缺氧,一鑿破,魚自然王破洞那兒鑽,直接拿網舀不就行了撒!”
“這個辦法哪裡能行,你娃兒就沒得常識,以爲冰封了,底下就缺氧,根本不是的,只要有陽,冰底下的氧氣,就夠魚兒活,哪裡有魚給你用網網,只能拿魚竿兒釣!”
“瞎球說,魚竿兒能掉幾條,難不成誰要買魚,就讓誰鑿窟窿來釣?肯定不行嘛,我看只能這樣搞,鑿個大窟窿,弄撒網撒!”
“………”
主意倒是出了不少,爭論同樣熱火朝天,薛老的臉色卻急速沉了下來。
眼見幾人爭得臉紅脖粗,快要打起來了,薛老大手一揮,冷喝一聲道,“吵吵,吵吵個球,出得都是什麼主意,用網兜舀,用魚竿釣,用網灑?這就是你們處理問題的水平,我看就這水平,別說帶領一個村兒,就是糊弄一個家,都糊弄不團圓,什麼腦袋!”
薛老是真有生氣了,他之所以招來這五位,不選別人,也是經過一番考量的。
這五位除了是村幹部,還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年齡俱在四十歲往上。
之所以選取年齡偏大的,無非是薛老想借助這些人的人生經驗和生活智慧,畢竟,破冰捕魚。不是什麼機械工程,土木設計,只是簡單小事兒。只要生活經驗豐富,基本便能勝任。
熟料這幫人出得種種主意。聽來匪夷所思,簡直就是不着調,如此,也就無怪薛老發火。
當然,薛老的火氣並未持續很久,轉瞬即消。
一來,這幫人的辦法也不是不成,不過只能用作個人生活。兼之這幫人本質都是農夫,誰有統籌大事的經驗,況且,他薛老自己都沒主意,如何能逼迫人家想出辦法。
二個嘛,薛老火氣之所以消退得如此之快,歸根結底,還是他心中已然有了底。
原來,方纔的熱鬧爭論,從始至終。就四人吵得熱鬧,獨獨石碣村的蔣大爲聽了薛向的難題後,從兜裡掏出香菸。一根接着一根,悶頭猛抽,始終不曾接腔,眼角的笑意卻怎麼也隱藏不住。
見蔣大爲此番模樣,薛老哪裡還不清楚,這位蔣村長已然有了主意,且把握不小,可行性高,要不然怎會憋得如此辛苦。擺明了就是想在大夥兒都不行了,他橫空殺出。好閃耀全場,顯己之能。
“老蔣。別憋着了,有什麼主意趕緊說,我沒功夫跟你這兒耗時間!”
薛老終於點了蔣大爲的名兒。
瞧見薛書記神色冷峻,蔣大爲心中一突,生怕自己這關賣得深了,反把自己給裝了進去,弄不好頭頂上這頂還沒戴熱乎卻異常舒服的官帽就得飛了,趕緊分辨道,“薛書記,我可不是賣關,是在深思熟慮怎麼整纔好,直到薛書記您一聲,好似又道精光射進我的腦海裡,立時就連最後一點困難也想了個明白。”
周遭四人見蔣大爲煞有介事,以爲這傢伙也不過是大言欺世,正待起鬨,卻聽薛老作色道,“說了別賣關,你小還沒完沒了地賣,麻溜兒說,要是說得不對,你蔣村長就回家抱孩去吧。
薛向這一詐唬,蔣大爲徹底麻爪,哪裡還敢廢話,立時竹筒倒豆一般,說了個乾淨。
原來,這蔣大爲早先是東北人,幼時隨父母避戰,才遷居到了蜀中安家落戶。
早先在東北時,他家便在查幹湖畔,這查幹湖二多平方公里,是八千畝浩瀚雲錦湖面積的四十多倍,水勢汪洋如海,而東北冬天酷寒逼人,便是這水勢浩蕩的查幹湖在最酷寒的臘月天,也難免凍上。
按說,既然湖凍上了,偶爾鑿個冰窟窿,捕個兩條魚兒也是不難,可查幹湖畔,多少漁民指着它謀生,生活所需豈是這兩條魚能滿足的。
人類的智慧總是無窮的,愛斯基摩人能在最艱難的北生存,查幹湖畔的漁民自然也想出了妙絕天下的冬季撈魚的辦法。
先在一米左右的冰層上每隔米鑿一個冰眼,一網要鑿幾個冰窟窿,然後穿杆引線。下網時,由於網長,每隔一定的距離,他們都要使用馬拉絞盤拉動大網,才能將大網逐步下到位,僅下網的過程就需要個小時。
收網時,幾匹高頭大馬拉動絞盤牽引着鋼絲繩轉動,四五米寬的大網裹着冰層下的魚兒從寬一米、長兩米的出魚口緩緩露出冰面,漁工們邊收網,邊將打上來的魚平攤在冰面上,等在兩側的人們拿着漁場準備的專用編制袋,將一二十斤的大魚收入囊中。
這樣一網,少則數萬斤,多則幾十萬斤的魚,就被撈了起來。
聽罷蔣大爲的講述,薛老拍案叫絕,隨即道,“老蔣不錯,這法真好,我這兒先給你記上一功!”
雖然魚還沒捕上來,單靠邏輯推理,薛老也知這法可行。
得了薛向表揚,老蔣喜笑顏開,一邊的唐支書卻一盆涼水澆過來,“薛書記,咱們去哪兒尋那麼大的網,再說下這種網,可是要老魚把式把關的。”
老蔣臉色瞬時一變,的確,在他兒時記憶裡,下這種巨網,並非每次都滿載而歸的,打魚的效果,全看漁把頭的水準。
薛向擺擺手道,“你們想多了,咱們雲錦湖纔多大,哪裡需要那樣的巨網,差不多就行了,既然網不需過巨大,俗話說船小好調頭,一次不行,咱們多捕幾次,有什麼打緊。”
的確,雲錦湖不似查幹湖那般,要那種特大型巨網,每次下網都得七八個小時,各項人工成本驚人,一次捕撈不起,就損失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