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乾渺對頑石坊的攤位也是歎爲觀止，墨韻的攤位可小多了，這回朱榮茂是真的把家底都掏出來了，要知道今天只是試驗性質的小市場，除了剛剛各家競爭的那件標王，算是一件大事。今天的市場根本無需在意。
“朱叔叔好大的手筆，連切石機都調過來了。”
朱榮茂哈哈一笑，領着李唐兩人來到翡翠原石的攤位前，這個攤位還特地搭了個小帳篷，裡面放着一架切石機，一位老人正在一旁指揮一個小夥子解石，隨着嗡嗡嗡的響聲，那塊巴掌大的石頭從中間緩緩裂成兩半，老人看到一行人慢悠悠的走過來。
“吳老，這兩位小友有幾塊石頭，我想請您解一下。”
朱榮茂恭敬的對鬚髮皆白的老人說，被稱爲吳老的老人端起一個紫砂壺吧嗒吧嗒喝了兩口，笑眯眯的看了李唐兩眼，然後轉過頭對朱榮茂說：“老朱，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化腐朽爲神奇的小朋友吧，這臉腫的位置可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李唐感覺自己臉上一熱，這個老人家說話也太直了吧，一上來就對自己評頭論足的。朱榮茂笑着解釋了兩句，吳老興致勃勃的看着李唐問：“小子，讓我看看你的玉蟬吧。老朱可是念叨了好長時間呢。”
李唐掏出玉蟬朝吳老晃了晃，潔白的玉石一閃而過，吳老的眼睛卻爆發出奪目的光彩。在玉石行打拼了幾十年的老人只憑一閃而過的影像，就能斷言，這塊玉蟬肯定來歷不凡。
“小友不要鬧，我這個老人家可看不清楚。能不能讓我拿着看一看？”
吳老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過於急切，他強裝鎮定的看着李唐慢慢伸過來的手，不由自主的嘴角慢慢上翹。如此珍品，每次見到都會感到心潮澎湃，就像自己第一次從原石裡解出了翡翠一樣。
李唐打開手掌，玉蟬乖乖趴在掌心裡，潔白瑩潤的身體，活潑靈動的神態，令吳老嘖嘖稱奇，這麼漂亮的物件兒，在他這一生中見過不超過五次。
吳老拿起玉蟬，輕輕撫摸着它的紋路線條，感受着溫潤細膩的觸感，這件物件兒最絕妙的地方就在於它僅僅用幾根線條，就將蟬的形體神態氣韻展現的淋漓盡致。實屬罕見，吳老看看李唐正準備說話，朱榮茂就打斷了他。
“吳老，心動了吧。哈哈，不要想着買了，這塊玉蟬是這次賭局的賭注，還不好說他的主人究竟是誰呢。”
“賭局，李唐和誰的賭局。這不是暴斂天物嗎？”
吳老皺着眉，摩挲着手中的玉蟬。他想不明白，李唐不肯賣掉玉蟬，怎麼就捨得把玉蟬拿來當賭注，難道是腦子被豬拱了嗎？吳老看着李唐，準備對他嘮叨幾句。
“吳老，能還給我了嗎？等一會兒，我贏了賭局再讓您把玩，讓您一回玩過癮。”
李唐伸出手，向吳老討要自己的玉蟬。對李唐來說，這是一場只能勝，不能敗的賭局。一旦輸掉，就意味着自己會失去玉蟬，意味穆峰會更加小人得志，而讓穆峰能夠開心的事情，是李唐最不願意看到的。雖然玉蟬胸有成竹，可自己可沒什麼信心。
吳老不情願的把玉蟬還給李唐，走到幾個抱着石頭的大漢前，一塊一塊細細打量，一直跟在穆峰後邊的老頭兒，也跟着吳老一塊一塊的重新查看。
“師兄，你看這塊石頭根本就出不了貨嘛，遍佈的裂痕還混雜着那麼多斑點。你看這塊，我挑的，皮相完整，連紋路的走向也是一等一的，而且……”
“閉嘴！”
吳老的喝斥讓跟在他身後的王老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上了嘴巴，吳老和跟着穆峰的王老是同一個師門的師兄弟，一個天性喜靜，一個本性灑脫，兩人在翡翠賭石上都是行家，年輕時在緬甸也闖出了赫赫威名。可惜，時間不留情，兩個人最後選擇退隱。
吳老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幾塊毛料，他和王老不一樣，他不喜歡憑藉紋理或者裂痕來猜測，他更喜歡看到貨真價實的東西，比如擦個口子，開個天窗再來評判。
這幾塊料子其實還不錯，但是都沒經過打磨，什麼都看不出來。“小李，過來。把這幾塊石頭擦一下。”吳老出聲把帳篷裡擦汗的小夥子叫了出來，讓他把石頭抱進去擦一下。
小夥子吭哧吭哧的把石頭抱進去，挑了一個塊頭大的放在機器上，嗡的一聲，機器開始運轉塵土飛揚。
穆峰看了一眼，小李抱着的正是他選擇的一塊。憑藉對王老的信任，穆峰相信這塊原石裡面一定會出貨，再看看李唐。他正和朱榮茂聊得開心，根本不關注帳篷裡面的事情。
“師傅，你來看看。這塊石頭好像是假的，裡面什麼都沒有。”
聽到小李的聲音，吳老慢悠悠的走過去看了眼，在石頭的表皮上擦出來的口子上，仍然是石頭什麼都沒有，根本看不見任何的綠光。吳老在這塊石頭上輕描淡寫的畫了一條線，對小李說：“切，從這裡切開，如果還沒東西。這塊石頭就垮了，擦下一塊。”
大概一個半籃球大的石頭，吳老從中間偏右畫了一條分割石體的粉筆線，拍拍手上的灰塵，吳老又回到李唐身邊，想把玉蟬討要過來，多把玩一會兒。
穆峰看到吳老徑直走到李唐身邊，然後一臉諂媚的看着李唐，心裡就不舒服。明明是兩個人的賭局，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和自己聊天。穆峰忽然感覺肩上一沉，一扭臉發現是那個男生女相的古裝男子。
穆翰文笑着伸出手，對穆峰說：“穆大少，您先把一百五十萬交給我，我替您保管着。等到賭局結束，我再按結果發給勝者。”
穆峰原本還在竊喜終於有人過來和自己聊聊，一聽到穆翰文的話竊喜變成了厭惡，一百五十萬而已這羣人還怕自己不肯拿嗎？
似乎是聽到穆峰的心裡話，穆翰文不好意思的開口說：“穆大少，我知道您不缺錢，可是不看到錢，我們這些做公證人的不好交代啊。”
穆峰從懷裡掏出錢包，龍飛鳳舞的簽了一張支票遞給穆翰文，陰陽怪氣的對穆翰文說：“大老闆，這樣可以吧？要不我給您整一百五十萬的現金？”
穆翰文收下支票彈了兩下，毫不在意穆峰的話語，笑着回道：“穆大少的支票，我又怎麼會懷疑呢？區區一百五十萬而已，難不成您還會耍賴不成？您放心，如果您贏了賭局，我也會按照規矩把玉蟬給您拿回來。”
穆峰看着滴水不漏的穆翰文冷哼了一聲，繼續注視帳篷裡的機器，伴隨着難聽的刺啦聲，翡翠原石被一刀兩斷，小李低頭看了看大聲喊道：“出了，師傅，出了，有綠了。”
穆峰聽到出綠，趕緊跑到帳篷裡，抱起石頭仔細打量，在左半邊的石頭中央，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綠色翡翠鑲嵌在上面，穆峰內心一喜。雖然他對翡翠怎樣估值不太明瞭，但是第一塊石頭就出綠說明王老的眼光確實挺毒的。
緊隨其後的吳老，伸頭看了一眼對朱榮茂說：“豆種，不值一提。勉強能掏出個鐲子，兩件吊墜。大概值個七八千塊吧，師弟，你的眼力更毒辣了啊。”
王老嘿嘿一笑，他和師兄鑑別原石的方法不同，雖然不是特別精準，但還是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的。
“七八千？吳老，您沒看錯吧。這可是拳頭大的翡翠啊！……”
穆峰還想繼續說下去，卻看到吳老臉色一變，冷哼一聲，甩手離開了。穆峰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時，王老偷偷的把穆峰拉走了，走到帳篷外，王老纔對穆峰說：“小夥子，看在你給我兩萬塊辛苦費的份上。我告訴你，不要質疑我師兄。”
穆峰正想說些什麼，屋內又傳來一聲大叫：“垮了垮了，師傅這塊原石垮了。”
穆峰轉頭一看，被小李大喊着垮了的石頭，是一塊體積比其他四塊都要小的多的石頭。穆峰得意的看着李唐，發現李唐一臉淡然的和穆翰文說着話，穆翰文時不時拿着支票在說些什麼，逗得苗乾渺他們哈哈大笑。
“垮了，就垮了。叫那麼大聲音幹嘛，繼續解石頭。記住先把表皮擦開，出顏色了喊我。沒出顏色，自己估量着切，知道嗎？”
吳老聽到喊聲頭也不回的吩咐小李，手裡把玩着討來的玉蟬。朱榮茂一臉羨慕的看着吳老，好幾次想從吳老手裡把玉蟬搶過來，都被吳老躲開了。
“好的，師傅。”
小李應了一聲，忽略了地上那塊色彩斑斕的原石，挑起一塊紋路順眼的石頭，把它放在機器上。
慢慢擦開一塊天窗，小李拿水一抹，口子裡反射着瑩潤剔透的白光，小李不可思議的拿着手電筒照了照，光線打進窗口，深不見底。
“出貨了，師傅，有出貨了。”
小李着急忙慌的聲音讓吳老有些詫異，究竟是出什麼了，纔會讓自己這個小徒弟這麼激動。穆峰原本還想衝進去，看看什麼情況。但是吳老慢悠悠的動作讓他打消了想法， 還是先讓專業人士去吧。
吳老看着石頭上打開的天窗，拿手電筒照了兩下，光線順着瑩潤的翡翠鑽進了一個無底深淵，吳老招呼師弟過來，指着原石對他說：“師弟，這回可以啊。知道這是什麼嗎？”
王老看了一下，兩眼放光對着師兄說“冰糯種，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