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過晌午。
偌大的鐘氏藥業,如同一臺有條不紊的機器,運轉前行。
只是今天,這臺機器稍顯遲鈍。
許多員工都垂頭喪氣的坐在工位,原本流暢的工作進程,也已經停滯不前。
“最近到底什麼情況啊!”
終於,有位員工一拍桌子,崩潰道,“這半個月以來,鍾總給的任務越來越繁重,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極限,她到底想幹嘛啊!”
不少人都被這話嚇了一跳,紛紛朝這位員工做出噓聲的手勢。
唯恐這話會引發什麼海嘯地震那樣。
“你快閉嘴吧,這段時間鍾總的狀態很差,憑你這番話,足夠開除你的了。”
“不僅如此,我們整個團隊都要跟着遭殃,敢連累大家,小心我要你好看!”
“各位都給我堅持一下,鍾總應該是遇到了一些煩心事,時間會治癒一切,等她恢復正常的時候,我們的鐘氏也會重回正軌的!”
告誡聲,斥喝聲,還有勸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讓那個抱怨的員工百口難言。
直到一個陌生的身影闖入視線。
所有人都閉緊嘴巴,感激涕零的看向此人。
這人是隔壁城市裡極負盛名的按摩師,傳說她那一雙手,能夠讓人忘卻世間的一切煩惱。
“有救了,咱們終於是有救了。”
不少人都捧着手心說道。
但也有人不看好,嘆息着拋出一句:“不要抱太大希望,也不想想,這都第幾個按摩師了。”
衆人俱都一怔,眼中的希望稍稍黯淡下來。
果然,幾分鐘後,辦公室內就傳來了鐘意濃的斥喝聲。
“誰讓你用柑橘精油了,不知道我討厭這種氣味嗎!”
“鍾總,對,對不起。”
按摩師噤若寒蟬,看都不敢看鐘意濃一眼。
來之前,她還是做了不少功課的,聽說這位鍾總善解人意,對待員工視如己出,可眼前這位……
自己這是走錯房間了嗎!
“把這些精油拿出去,全部倒掉!”
鐘意濃反感的擺擺手,強硬的轟走按摩師以後,便開始用力揉按自己的太陽穴。
最近,頭痛的越來越厲害了。
其實她並不討厭柑橘的氣味,只是,她的心情就如同一泓漩渦,完全就不受控制。
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引爆她的怒氣。
“爲什麼,爲什麼我父親會是你的殺父仇人……”
緩緩的,她呢喃出聲,問出這個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問題。
半月之前,她知道了更多有關於唐無忌的情報,本想跟隨唐銳一起前往棒.子國,卻在收拾行李的時候,恰好被父親撞見,並沒有太多顧慮的她,自然說了些許唐無忌的事情。
結果,卻牽連出一段不爲人知的往事。
她的父親鍾正南,曾僱傭黑羽林高手,圍剿唐無忌,並且,圍剿成功!
這段秘辛,幾乎將她擊潰。
她想去追問更多細節,卻又不敢,只能把自己囚禁在鍾氏藥業,每天都用繁重的工作來麻醉自己,只是效果不盡人意,除了讓她的脾氣越來越大,似乎並沒有真正消解掉她心中的痛苦。
她靠在椅背之上,用力的閉緊雙目,希望自己能沉沉睡去。
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心煩意亂。
直到一雙手按在她的額頭,那輕柔的力度,還有指尖延伸而出的淡淡暖流,無不在平復她現在的情緒。
慢慢的,她竟感到一絲久違的倦意。
雙眸沉重的合上,已經失眠了數日的她,終於進入夢境。
“換佛手柑精油吧。”
不知多久,她在朦朧之間聽到這樣一個聲音。
很輕,卻很熟悉。
頃刻間,她便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但偌大的辦公室中,只有按摩師站在不遠,剛剛把幾滴佛手柑精油滴入香薰機,對香氣進行最後的調試。
她有些恍惚,輕聲問道:“剛剛我睡着了麼?”
“嗯。”
按摩師仍舊小心翼翼,“您睡的很沉,我不好打擾您。”
她怔了怔,難道那是夢中出現的聲音?
不對!
如果是夢,那之前給自己按摩的人是誰,按摩師明明已經被她轟出去了啊!
“剛纔……”
她的目光中,逐漸有了些許期待,“是不是有人來過?”
按摩師點點頭:“是一位男士,這佛手柑就是他爲您挑選……鍾總?”
話未說完,就見到鐘意濃從座位彈跳起來,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數十個工作人員正豎起耳朵,傾聽辦公室中發生了什麼,發現鐘意濃突然現身,全都嚇裂肝膽,僵成一具具雕塑。
然而,鐘意濃沒有像之前那樣大發雷霆,甚至都未曾關注他們,便一路跑出了公司。
外面的街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節奏快的讓人心慌。
鐘意濃站在川流中間,像個無助的孩子,丟失了那個她最最重要的人。
“剛纔是你吧?”
“可是,你爲什麼又匆匆離開?”
“你就那麼不想見我嗎?”
她原地蹲下來,微弱的聲音只有自己才能夠聽見。
突然,她像是察覺到什麼,醒神過來。
父親和唐無忌的那段過往,只有自己和父親知曉,不與唐銳見面,也是她單方面做出的決定。
按理說,唐銳不該如此冷淡,甚至與她一樣選擇避而不見,除非……
鐘意濃飛快的拿出手機,撥通了唐銳的號碼。
無人接聽。
隨後,她又給林若雪打了過去。
“意濃,你,你還好吧?”
林若雪的語氣中,也帶着一絲謹慎。
鐘意濃心情更是一顫:“你們,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
林若雪沒有否認,“黑羽林手中有一份暗殺名單,上面記錄着每一筆交易,以及背後僱主的信息。”
這一刻,鐘意濃幾乎癲狂了。
她慌忙打斷掉唐銳的話:“那唐銳呢,你知道他去做什麼了嗎!”
“他不在家嗎?”
林若雪反問一句,但很快的,語氣就凝重起來,“之前他還在的,意濃,你快點聯繫一下家裡,我覺得他……”
啪。
鐘意濃猜到同一種可能,來不及多說,便結束與林若雪的對話,打給了她的父親。
鍾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