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被一層層灌木遮蓋着,若不仔細觀察,幾乎看不出這裡還隱藏着一條小路。蘇嬋兒雖然沒有走過這條山道,卻十分熟悉,這完全得益於花娘繪製的第一莊地形圖。在那上面幾乎標註第一莊所有進出入口,以及防禦和守衛關卡。
蘇嬋兒就像是一個熟悉第一莊的老人般,踩着那些枯枝荊棘,踏上了登山的路。
翠兒也緊隨她身後,比起蘇嬋兒,她竟然顯得有些陌生。幾次都差點被荊棘劃破衣裙,不過幸好這裡並沒有守衛,因此她們一路登頂,也未被莊裡麪人發現。
翠兒站在第一莊外城雜物區時,一顆懸着心也算落地。她目光環視一週,最終聚焦在蘇嬋兒身上。她纖細的身形就像是一個靈活的狐狸,眨眼間便搜遍了十幾個雜物區。最後當她準備躍牆進入內場時,翠兒一把拽住她。
“嬋兒,我們到此爲止吧,若是被嬤嬤發現我們擅自進莊會被懲罰的”翠兒知道以自己身份根本無法勸住蘇嬋兒,只能將兩位嬤嬤擡出來。
“哼,告訴嬤嬤,那麼我們便不再是姐妹”蘇嬋兒忽然轉身,怒目視着翠兒。
“你?你怎麼能這樣?我們可是親姐妹”翠兒被蘇嬋兒這一句狠絕嚇住了。
“姐妹?你難道真的相信那個道人一派胡言?若你我真實親姐妹,爲何你的臉是圓方的,而我的是尖的,還有你頭髮細長濃密,而我的頭髮卻稀疏短少”蘇嬋兒似乎把壓抑在內心的話一股腦說出來。她說道最後,聲音略顯沙啞。
“這個....嬤嬤說,即便是親姐妹也是有長相詫異的....”翠兒語氣遲疑的解釋說,其實嬋兒說的這一番話,在她內心中也有過一絲懷疑。只是當嚴嬤嬤以無比堅定的語氣否定了她的想法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懷疑過。
“算了吧,也就你才相信她們的謊話,我蘇嬋兒可沒有那麼好欺騙,她們越是不想我進入第一莊,我偏要進去,我要親自找出有關身份一切秘密”話剛說話,蘇嬋兒便不顧翠兒阻攔,挺身跳過了院牆,進入了第一莊內院。
翠兒先是一愣神,隨後也緊追過去。不過蘇嬋兒說得是真是假,她都不會棄她於不顧。於是翠兒也翻過院牆,朝着內院數十間熟悉的樓宇飄去。
和雜物區相接的位置,便是二老爺的內眷區,不過現在二老爺晉升爲莊主,其大部分內眷都遷出這裡。這裡便成爲第一莊一些外戚居住之所。
對此翠兒是十分清楚的,她以前經常進出此地,爲那些外戚公子和小姐伺候。只是當第一莊遭逢大難時,這些外戚公子小姐也都被驅趕出了山莊,現在不知道這裡面還有沒有人在。
由於翠兒剛纔翻牆遲緩了一步,因此她並未追上嬋兒腳步。她現在也只能憑藉着運氣逐一搜索。當她走到正中一間客房時,立刻聽聞一陣腳步聲。她面露緊張神色,急忙轉身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迎面被一箇中年老者攔住了去路。
“慌什麼?女侍從都去了左院伺候香奴大人,你爲何跑到這裡來?”那聲音很陰沉,卻難以掩蓋其嗓音的熟悉聲調。
“賬房?”翠兒心中一愣,立刻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站在自己對面的中年人,身着一襲長衫,手裡端着一個小皮甲,看起來很有威嚴。不過那張臉,翠兒是再熟悉不過了,他便是第一莊的小小的記賬,之前他還經常討好嚴嬤嬤,拖自己送過禮物呢。
不過此時此刻,無論是他身上的衣着,還是氣勢,都不像是一個小賬房的身份。尤其是跟隨在他身後那兩名彪形大漢護院。這可是隻有到達管家之上的職責纔可以配備的,由此可見,他現在身份在第一莊內絕不是一個賬房那麼簡單。
翠兒極力壓低自己的腦袋,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身份。腳下一步步朝着東院走去。可是還未走幾步,卻從身後那中年人咦了一聲說:“怎麼看你很眼熟啊?你叫什麼名字?在那個嬤嬤手下執事”。
翠兒聞言,心中暗道不妙,身形哪裡敢轉回去,加速朝着東院門走去。
這時,中年人似乎也失去了耐心,直接下命令說:“你們過去把她擒拿下來,本家要親自瞅瞅她的模樣”。
是!一聲應令,兩個壯漢便衝出去,一左一右圍堵翠兒。
眼見翠兒就要被他們攔下來,忽然一道勁氣從半空落下,帶着一股凌厲風聲,擊打在中年人的脖頸上面。接着他捂住脖頸,慘叫失聲說:“有刺客,有刺客,你們快回來,保護我”。
那兩個彪形大漢剛接近翠兒,便聞聽到中年人慘叫,立刻轉身反向衝回去。
翠兒這才僥倖躲過一劫,她立刻目光轉向房頂,恰好和蘇嬋兒那雙明眸對視了一眼。只見蘇嬋兒揚起小手,連續朝着中年人射出幾顆石塊,便翻身從房頂躍入另外一個院子。不久之後,整個後院都躁動起來,各色人影一起衝向院落。
翠兒也清楚這樣的狀況下,自己根本無處躲藏,可是她又十分擔憂嬋兒的安危,就在她遲疑不定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傳到她耳畔說:“還愣着幹嘛,跟我離開這裡”。
翠兒自然聽出傳音是嬋兒的聲音,她心中一喜,立刻拔腿翻上牆頭,幾個起落便跳出了大院。
當他回到山道出口時,發現蘇嬋兒早已等待哪裡。
她一臉不屑的表情盯着翠兒冷哼說:“都怨你,若不是你驚動他們,我現在已經潛入到內宅了,現在整個莊子都動了,想要混進去簡直比登天都難”。
翠兒聞言,臉頰微紅,她也知道自己不善於這種事情,可是她卻也不相信嬋兒一個人可以混進內宅。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眼下她們必須儘快離開第一莊三十里之外,不然她們遲早都會被第一莊的人捉住。
翠兒和蘇嬋兒連玦下山,速度幾乎沒有多少差距,當她們回到那個隱藏的山谷時,卻發現對面竟然出現了一串串的燈火,瞬間便蔓延到了整座山脈。看到這一幕,即便是一項自認爲足智多謀的蘇嬋兒也看傻了眼睛。
她們被徹底包圍了,現在無論是回到第一莊的山道,還是對面峽谷,都已經沒有退路。
翠兒和蘇嬋兒彼此對視一眼,此時此刻,她們拋棄了彼此之間嫌隙,相互默契合作,一起繞過一段山道,朝着一片山勢無比陡峭的懸崖攀爬過去。哪裡並沒有下山的路,可是爲了躲避追兵,她們也只能冒險從哪個幾乎筆直懸崖峭壁滑下去。
若是在低緯度,這點高度只要擁有法術都可以輕易跨越,可是這裡是超級位面。即便是道元尊者也無法同時抵抗梯度威壓和位面空間禁錮雙重壓力,還能施展出飛行法術的。這便是超級位面,很多人行走以及飛行都需要藉助於靈器,只有以靈器的靈力抵消梯度威壓之後,人才可以在位面空間內飛行。
以翠兒和蘇嬋兒的修爲,都還不足以擁有駕馭靈器的勢力,因此她們唯一能夠脫身的辦法,就是從懸崖以藤蔓爲繩索,一點點滑落下去。
翠兒和蘇嬋兒各自將一條藤蔓繩索纏繞在身上,雙手緩緩降落。這其中需要承受手掌摩擦,以及石壁摩擦雙重痛苦,對於一個不修體的道法尊者來說,這無疑就是一道道酷刑。
不過她們誰也不肯在彼此面前示弱,即便是她們握住的藤蔓已經被滲透血液染成了紫紅色,她們卻依舊咬牙堅持着。
就在二女幾乎被痛苦折磨要發出呻吟聲時,忽然一道紅光沿着翠兒手掌心延伸出去。最後徹底點亮整個藤蔓。看到這一幕,翠兒目露迷惑之色,她不有着回想起在那日遁走的山路,當時她的身上也迸發出這樣的光亮來。
果然就在此時,她感覺不到了氣流速度,也感覺不到了時空,似乎一切都靜止了。她微微轉頭,發現蘇嬋兒就像是一個冰雕般癡癡盯着自己,眼眸卻一動不動。
翠兒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將她捆綁在自己身上。然後便蕩起了藤蔓,從對面山道滑下去。即便她從哪些追兵的身旁跳過,那些人也依舊一無所知。
就在翠兒一落地時,一切時間似乎恢復如初。此時他們才追到山谷入口處。
翠兒揹着蘇嬋兒一路小跑,很快便逃出了追兵設伏的範圍。
當她停下來,轉身望向第一莊時,卻發現之前她們滑落的懸崖,似乎有一圈圈紫色光束射向蒼穹。眨眼間,便形成紫色旋渦,隨後無數草木還有人影被吸入其中,片刻功夫,那原本站在山崖之上的燈火長龍便消失無影無蹤。
看到這一幕的翠兒是又驚愕,又畏懼,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爲何可以在一眨眼間,便吞噬如此多的東西。
就在翠兒回頭準備背起蘇嬋兒繼續趕路時,卻發現她的眼圈泛起一絲絲紫色光澤,尤其是瞳孔中心,似乎產生一個具有吸力的空洞,讓翠兒的意識都差點被吸入其內。
翠兒渾身打了一個激靈,一把抱住了蘇嬋兒將她按到在地,接着她用芸草塞進她的鼻孔,緊張的說:“嬋兒,你快醒醒,你走火入魔了”。
翠兒聽嚴嬤嬤說過,一旦人修煉功法入魔,他眼睛便會呈現出一種可怕的魔力,任何人看到都會產生恐懼的。
翠兒剛纔就無比畏懼蘇嬋兒的眼睛,因此誤以爲她也是走火入魔。
蘇嬋兒被她折騰了好久,她才長吁一口氣,眼睛裡面紫色也逐漸消隱,但是她卻不會像翠兒那樣自認入魔。她很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在翠兒手掌發出紅光不久,她發現自己手掌也發出了紫色光圈,沒多久她的手掌心便升起一股玄奧能量。
之後她整個人都被這股玄奧能量佔據,她很希望那種睥睨天下的感覺。她可以只用一個念頭,便將那些追兵統統吸入一個無底深淵內。永遠受盡煉獄之苦,最後成爲她的奴隸。
蘇嬋兒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翠兒,因爲她要成爲強者,一個足以掌握天下蒼生的王者,那麼擁有可以靜止時空的翠兒,就是自己最大的障礙。因爲她發現翠兒可以不受自己玄奧能量左右,甚至還可以突破屏障,把自己從哪裡帶出來。這讓蘇嬋兒十分畏懼她所擁有的能量,從這一刻起,她才這真正把翠當成了自己的對手。
“樹老爺爺,你看這套法術可有錯?”一個年紀十八九歲的青年,揮手間便展現出一種極爲高明的道法。
“不錯,不錯,海兒確實有修煉天賦,比樹老爺爺強太多”旁邊那個白髮蒼蒼老者一面擼着鬍鬚,一面面露欣賞之色。
更遠處,一箇中年漢子微微眯着眼睛,朝着木舟上面瞅來。他雙腿搭着船舷,敏銳洞察着整個木舟的動向。他便是火狐狸。
時間低速向高速逆行,讓火狐狸品嚐到了時間滄桑和艱辛,同樣時間逆流也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天倫之樂。
即便是他以前貴爲冥界之主,卻依舊未能感受到親情,他每日除了殺戮,便是強化自己統治,那樣人生雖然輝煌,卻少了點溫情。
火狐狸經過了雷電歷練,他的修爲更加強大,此時他已經擁有了穿梭時區能量,剛剛他展現出來時間延遲魅影,那便是穿梭於時區展現出來的時間幻象。
火狐狸這一世修煉顯然比上一世少了暴戾之氣,多了一些大師的氣派,這便是心境提升得到昇華。
火狐狸很清楚,若是自己可以重回巔峰,其修爲絕對可以超越之前的自己。
不過此時此刻,火狐狸卻對於勢力的慾望並不強烈,似乎那只是他賴以生存的物質條件而已。
他的內心似乎有了更高的追求,火狐狸思慮至此,回到凝望着樹老,海兒,以及宦海。他的眸子深處涌動着一種莫名的喜悅。
逆流,時間是逐漸縮進的,因此他們跨越的時區,在現實中便呈現出一百多年。
這一百多年時間,火狐狸感覺過得很快,根本沒有感覺到時間流速帶來的苦悶和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