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凌旭很想答應寧慧的請求,因爲從兩人認識至今,都是他求寧慧幫忙,而寧慧卻從沒有求過他任何事,昨天,寧慧好不容易求了他一次,但就是這一次,他卻把寧慧的親弟弟逼上了絕路,凌旭感覺自己有些對不起寧慧。
見寧慧在等待自己的回覆,凌旭對着話筒沉吟了片刻,低聲問寧慧:“慧姐,你知道寧則臣做的那些事情嗎?你知道他犯的那些罪嗎?”
“我爸爸都給我說了,可他縱使千般不對,我能怎麼辦?我就這麼一個弟弟,難道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去送死?”說完這句,寧慧沉默了片刻,之後反問了凌旭一句:“假如------犯下這些事情的不是則臣,而是凌燦,你會怎麼做?”
聽到寧慧的問題,凌旭頓時一楞,思索了片刻,他嘆息着回答寧慧:“我……不知道……”
“凌旭,你現在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嗎?我知道則臣錯了,等他離開之後,我去找那些受害者,不管則臣用什麼手段從那些人手中拿了錢,我拿雙倍的錢賠償對方,我會用最大誠意獲取那些人的原諒。
我有信心跟那些受害者達成和解協議,這麼一來,那些受害者等於只是受了些驚嚇,但是他們卻賺取了雙倍的賠償金,我平息了那些受害者的怨氣,彌補上他們的損失,這些案件不就等於消散了嗎?
凌旭,我們之所以肯花費這麼大的精力和財力,就是爲了保則臣一條命,只要他能活着,寧家可以傾家蕩產,但你要是把則臣被送上絕路,這一切就沒有意義了,那些受害者可能一分錢都拿不到。
剛剛你也說了,則臣這些年一直在洗白那些犯罪資金,把錢都轉移到了境外,依照警方的能力,恐怕無法把那些資金全部追回來,那些受害者或許正等着那些資金生活呢,如果你們只抓了人,卻不能幫他們挽回損失,那還不如不抓呢。
據我估算,那些受害者損失的資金加在一起,肯定不是一個小數目,估計只有寧家才能夠拿得出那麼龐大的一筆資金賠償他們,可如果你堅持要把則臣抓去送死,那些受害者就得不到賠償金了,你認爲他們知道真相後,會感激你嗎?”
“慧姐,寧則臣除了詐騙和搶劫勒索之外,還殺了人,你覺得人命能夠用金錢來衡量嗎?”凌旭沉聲道。
“能。”說到這兒,寧慧痛心道:“我親自去找那些死者的家屬,給他們下跪認錯,我會滿足那些家屬的所有要求,對那些家屬生養死葬,讓他們一輩子無憂無慮,寧家的錢讓他們隨便花,寧家的東西讓他們隨便拿。
則臣對他們做了一件壞事,我用一萬件好事償還,這難道還不夠嗎?凌旭,你抓了則臣之後,除了心理上有些自豪之外,還能做什麼?你能幫那些人挽回損失嗎?你能夠保障那些人以後的生活嗎?你能夠照顧好所有受害者的家屬嗎?
你口口聲聲說是爲了受害者,可你知道那些受害者真正需要什麼嗎?沒錯,他們需要伸張正義,可是,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我們願意補償他們的一切損失,願意滿足他們的一切要求,道歉、賠償、認錯、悔改、贖罪我們都能夠做到。
但反過來呢?正義被伸張之後,他們還得生活吧?還得過日子吧?還得爲以後拼搏吧?一旦你把則臣判了死刑,他們就什麼都沒有了,屆時,他們除了得到名聲上的慰藉之外,什麼都得不到,損失無法挽回,賠償一分沒有,你覺得這是他們真正想要的嗎?”
“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事情並不是你想到那麼簡單,如果按照你的邏輯去做,那這個世界將是有錢人的天下,法律面前不再是人人平等了,有錢人殺了人之後,可以拿錢去擺平,換句話說,只要富豪們有錢,那他們就可以隨意殺人了。
我舉一個不恰當的例子,如果有一個比寧家還富有的人,殺了寧叔叔或者寧伯母,事後對方願意拿一筆巨資作爲賠償金,承諾幫助晉西集團再上一個臺階,答應滿足你的一切要求,你會選擇原諒對方嗎?
慧姐,即使你補償了那些受害者的損失,但是寧則臣的犯罪事實卻還是沒法抵消,他的罪行依舊擺在那裡,現在是法制天下,不論你是什麼身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犯了罪,就要接受制裁。”
“說到底,你還是要親手抓捕則臣,對不對?”寧慧悲傷的問道。
“我------不能看着他逍遙法外,寧則臣的罪行太深,一旦放他離開,他肯定還會鬧出更大的風浪來,所以我不能放他離開,今天我要是徇私放了他,我這心裡可能一輩子都不得安寧,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那些受害者?”凌旭低聲回答。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抓了則臣之後,該如何面對我?”寧慧語氣低落的問道。
“這-------我------我-------”凌旭聽到寧慧的問題之後,怔在原地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寧慧?吱嗚了幾句,凌旭一句話都說出來。
聽到凌旭的語氣後,寧慧悲傷難過的哀求凌旭:“凌旭,算我求你了,你別插手這件事了,你就算不爲則臣考慮,也得爲咱倆想一想啊,如果你真的把則臣抓住了,將他送上了斷頭臺,你覺得我父母還會同意咱們在一起嗎?
到時候,你覺得寧家的其他長輩,會同意我嫁給殺死則臣的人嗎?凌旭,大義滅親的事情你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趕盡殺絕,我求你別再插手了,好不好?難道你非得讓我從這邊給你跪下,你才肯答應我嗎?”
聽完寧慧的哀求,凌旭從電話裡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拒絕寧慧?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拒絕寧慧?
當警察至今,他從沒這麼爲難過,揉了揉有些發愁的額頭,輕聲嘆了口氣,凌旭低聲說:“慧姐,即使-----我從這裡面撤出來,寧則臣也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