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陽的頭在吉田的掌中拼命點頭。
“伊恩,去南非幫他母親送藥了,你知道嗎?”吉田柔聲說。
“嗯?!”菲陽睜大了眼睛。
“別動!別睜眼!別說話!”吉田拍着菲陽臉上的海藻泥,替菲陽嘆氣道:“也真是,愛不愛說清楚嘛!不打一聲招呼就這樣走了,難道還想要人家女孩子去追你嗎?”
吉田打着抱不平,他衝桑賈伊擠擠眼,桑賈伊在一邊偷偷做了個ok的手勢。
菲陽委屈點頭。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桑賈伊替伊恩打着抱不平:“瞎子都看得出少爺有多在意菲陽了,你還想讓少爺怎麼做。”
“這你就不懂了,俗話說‘女人心海底針’,更何況是懷春少女了!南熠,南校長,那是什麼人呀!我要是能被他哪怕只抱那麼一下,就真的死都願意啦!”
“你——”桑賈伊瞪圓了眼睛。
吉田用毛巾揮了回去,“死樣——,你不願意嗎?”
桑賈伊呵呵傻笑:“願意!可那不是愛情呀?對嗎?”
菲陽睫毛閃動。對呀,你不能因爲人家救過你幾次,就以爲那是愛情吧?可是,那懷抱、那眼神——
“那麼關鍵是我們那座冰山是不是真的在悄悄融化?”吉田又將一勺海藻泥倒在菲陽臉上。
“這不公平!讓那座冰山開口,是要折磨死我們嗎?”桑賈伊再次打着抱不平。
“關你什麼事!”吉田罵道。
可不是,關你什麼事!
青桔、蜜桔他們從來都不是爲你而存在的,餓與不餓、愛與不愛都是你自己的事。做什麼選擇承受什麼樣的結果,是你自己的事。
哪怕吃千年的狗糧,也是你自己的事。關別人什麼事?
海藻泥的氣味清香和沙發上咖喱味格格不入,日式英語、印式英語卻在此時完美融合,如鏗鏘的交響樂。沒有義無反顧、沒有多次碰撞,怎麼會結出這麼奇葩的一對?
在臉上的海藻泥被洗掉後,菲陽給了他們一人一吻,驚得兩人咋咋呼呼叫了半天。
終於,她留下衣服準備離開。
“你等等——”桑賈伊和吉田追着菲陽:“等伊恩回來再說嘛——”
“不用了。”菲陽說着腳步已經到了門口,突然,她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什麼是‘控制大氣分子?爲什麼我不需要什麼控制大氣分子,就能飛行呢?”
“這個?”
桑賈伊抓着腦袋,將菲陽再次拖回房間,向她訴說南熠的燈泡理論:菲陽能看到暗物質,並利用暗物質助力飛行。而其他人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們看到的是暗物質留下的外殼,也就是燈泡的玻璃層。要想學會飛行,就需要學習觸摸燈泡,去感受能量的來源。
“這是南熠說的?”菲陽問道:“那他也能看到暗物質吧?”
“我不知道耶——”桑賈伊抓着腦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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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其中道理,菲陽悄悄找到了霞霞、雲煜,去了那個曾經被藍色風鈴草覆蓋的小山丘。
此時,還只是3月初,山丘上除了星星點點的雛菊和綠草外,不見那種藍色小風鈴的影子。可這裡四面環山,處於山谷深處,且地勢平坦,是訓練飛行的最佳場所。
菲陽向她們闡述,其實所有的物質,包括大氣裡的分子都存在一定的暗物質,它們是宇宙的組成部分,沒有它們時間空間一切都不存在。
霞霞、雲煜聽得糊里糊塗,菲陽也沒有講下去,改而讓她們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山谷裡的氣流,花香和草木的氣息。
自己也閉上眼睛,將山谷裡的這些藍色精靈,簇擁到二人的額前,觸碰她們額前小洞裡露出的短短藍色觸鬚。
這種方法,就像她曾經將風鈴草放在艾貝爾鼻子下一樣:感覺它、觸摸它,才能和它成爲朋友,和這個世界成爲朋友。
這種撫蹭,在第二天就起了作用,霞霞、雲煜驚喜地發現:閉上眼,她們能更清晰的看見這個世界留下的白色外殼,甚至包括花粉、雨霧、風和地球磁場。
把握這層外殼,她們終於做到了——聚集大氣。
當兩人搖搖晃晃地騰出一兩米高時,都興奮地抱着菲陽狂跳。一直躲在遠處樹林裡獐頭鼠腦的裕子,帶着肯納韋、奈特利、宋慕緹查幾個人跑了出來,紛紛義正言辭指責菲陽偏心。
在他們幾個也能勉強飛行後,菲陽的地位從曾經的“無間道”榮升爲“東方不敗”。
每日都有成批的擁戴者圍在房門口,山呼“東方教主,法力無邊、一統江湖、壽與天齊”。
媽的,還是東方不敗與丁春秋結合版的出場口號!
山丘中間,那顆宛如華蓋的櫟樹下菲陽的座椅如王座一般,傲視着那些‘三拜九叩’的教衆,手邊‘肥宅快樂水’、‘炸雞’都是尋常,連最思念的‘衛龍辣條’都觸手可及。拉風呀——
菲陽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拉風過...
“教主!”她的左右護法叫道。
“輪到誰啦——”她閉着眼睛懶洋洋地問道。
“是他——”雲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一翻身趕緊坐起。“教——教主!”雲煜喊道。
“呵呵,叫什麼教主呀,我就是和他們鬧着玩——”
菲陽拉着雲煜的手笑道,眼睛看着雲煜身後曾經的男孩——現在的男人——陳浩。自從那日尷尬後,他們就從沒互相正眼對視過,今日由雲煜手牽手帶來,兩人才釋然一笑。
“無間道!”陳浩叫道,這位昔日的校草已長成一顆壯碩的樹木,健碩的肌肉和凸起的喉結,這些成熟男性的特徵在他身上展示無餘。
“請問這道圓錐曲線題怎麼解?”陳浩笑起來有草木的清新味。
“過點(1,0).過A作關於x軸的對稱點A...”菲陽搖頭晃腦。
一切反覆回到高中時代,雲煜、霞霞和他們笑成一團,文軒也感觸地站在一邊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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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如華蓋的櫟樹下,山風輕拂,將雛菊的花瓣吹起,陽光照耀,花瓣在森林和泥土的芬芳中升騰。
山坡下,裕子帶着肯納韋幾個在跌跌撞撞地試飛,霞霞、雲煜搖搖晃晃,只有陳浩比較平穩,一個不小心,霞霞摔了下來,雲煜和陳浩大笑着落下查看。
“真美呀!”菲陽抱着漆蓋託着腮幫感嘆道。
“可不是!”和她並肩而坐的文軒,看了她一眼也感嘆道:“真羨慕他們...”
“爲什麼要羨慕他們?”菲陽扭頭看着這位大哥:“文大哥,你一向努力,相信很快你就會飛得比他們都好的。”
文軒搖搖頭:“從小我就相信勤能補拙,相信只要我不斷努力進取,這個世界就是我的。可是,你看我現在——”
文軒神傷地嘆了口氣:“原來很多坎是努力無法逾越的,天賦、出生早就決定了你能飛多高。不服氣又能怎樣?別說你,只怕連霞霞都在心裡看不起我...”
“怎麼會?霞霞很愛你的,你也永遠是我的文大哥。”菲陽手放在文軒肩頭,文軒擡頭,陽光在他臉上形成道道陰影,讓他看起來比剛來城堡時蒼老了許多。
“有時我真的覺得我很無能,我是你們中年齡最大的,理應承擔起照顧、保護你們的責任。可現在,你看——所以說,能力有多大,纔是責任有多大,而不是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菲陽,從你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覺你與衆不同,瞧!你現在都是教主了——”文軒咧嘴笑道:“教主,飛黃騰達了可別忘了我這個大哥哦!——”
“說什麼了?”菲陽拍了一下文軒,她看着手邊的那些小零食說:“文大哥,你知道中國騙術中的‘丟坨’吧?”
“‘丟坨’?是指那種故意把財物扔在路上,騙人撿了,再以分贓的名義騙取撿取人錢財的騙術嗎?”
“嗯,”菲陽點點頭。
“告訴你個秘密,在學校的時候,爲了不被我媽打,我考試有時也會作弊。可那樣得來的成績,雖然騙過了我媽,可我心裡卻害怕。我知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現在老天‘丟坨’,無非是騙我上鉤,誰知道後面藏着什麼。
江湖有句老話,‘出來混遲早要還的’‘別看現在鬧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你看我現在人模狗樣的,其實,我心裡都是‘怕怕怕’,誰知哪天老天就賣了我。我寧可被我媽打着罵着,像你一樣一步一步走,心裡才最踏實。”
“別傻了,像我一樣...”文軒苦笑着。
菲陽理解他的苦笑,於是,轉過身拉着他,閉上了眼睛,她吃了一驚:文軒的額前小洞不僅比衆人的都要小,而且時開時閉。
她睜開眼對文軒說:“文大哥,你是我們中讀書最多,知識最廣的。可超能這個東西卻不是可以用現有知識解釋的,就像鬼魂,越科學的人越難以接受。
我記得有個小故事,說的是一場辯論賽,一位天文博士說:‘我用望遠鏡觀察宇宙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看見過神,所以一定沒有神。’
另一位醫學博士說:‘我曾解剖屍體一百具以上,細察各部,從來沒有發現靈魂寄託的地方,所以一定沒有神。’
第三位是位女博士,倫理學家。她說“我曾遍讀古今中外各書,都沒有這項記載。”
一位老太婆面向第一位博士說:‘你用望遠鏡望了二十多年,你望見過風嗎?’
她又轉向第二位博士說:‘你愛你太太嗎?”
博士回答說:“愛。”
老太婆說:‘請你把你解剖人體的刀子給我用用,我要把你肚子剖開看看,你愛你太太的那個‘愛’在哪一部分?’
老太婆最後轉向那個女博士說:“你讀過這本書嗎?這本書叫聖經。這書豈不明明地說,信耶穌的人有永生。”
她看着文軒,文軒思索着緩緩點頭。於是,菲陽繼續說:“蚯蚓沒有眼睛,卻能感知光的強弱。超能也是一樣的,感知它的方法,只有相信它,閉上眼,用心感受。”
文軒閉上了眼,她也再次閉上眼睛。
如在開學考試,第一次幫助文軒一樣,她伸出如藤蔓般的藍色晶體,輕輕除去文軒被雜質覆蓋的額前小洞。
這一過程,緩慢而持久,當她終於完成時,一種如同在桑賈伊實驗室被電網灼傷的感覺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