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終於找到組織(五)

“啊——天是那麼的藍......”陳浩趴在飛機窗口感嘆了一句,引來機艙裡的一陣爆笑。

“雲是那麼的白...”大家齊齊接道。

“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窗弦下的睡牀上,文軒身着‘人生贏家必備’阿瑪尼西裝,頭枕在雪白的乳膠靠枕上,搖晃着一杯解百納紅酒,神情憂鬱。

“再別了我的中國,再別了我的高中生活!”雲煜語調深沉而悠揚。

這句話讓這架小型私人飛機裡,一直在興奮、一直在打鬧的五個人略略安靜下來,稍稍地感受了一下離別的不捨之後,又迅速地回到之前的歡愉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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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來的太突然!

那日除菲陽外的四人在醫院醒來,緊急救治後,他們接受了各種神秘人物的問詢。

不久,五人便受到省級和來自公安部領導的接見,並頒發給他們紅彤彤的見義勇爲證書。

據《新聞聯播》女主播字正腔圓地報道:一羣企圖破壞社會主義和諧建設的境外勢力,利用鬧市中心的公園私藏炸彈,妄圖在國慶典禮上點上一炮,是這五位智勇雙全的好青年識破敵人的詭計,利用雷擊和變電箱引發爆炸,消滅敵人併成功逃生。

這堪稱中國007版的故事,給五人帶來的掌聲和榮譽非同小可,他們甚至收到來自聯合國的賀電,賀電的結尾還邀請他們加入“世界人才培養計劃”。

於是,他們突然就走出了沉悶的教室,告別了苦逼兮兮的高三生活,不用再面臨高考的壓力。

他們慷慨地將花了好幾千元買來的、嶄新的高三輔導材料,轉贈給校門口收舊報紙的王奶奶,神五神六地坐在校黨務會議室開座談會,舔着臉皮接受同學們的“羨慕嫉妒恨”。

市領導親自去醫院接陳浩父親出院,並贈上慰問金、撫卹金、補助金等等,身體康復後的陳爸爸成了保安公司的陳主任,在家賦閒的陳媽媽也在居委會得到一份工作。

唐曼在陳浩的手冊上悄悄留下了“ILU”的代碼,被趕來的雲煜撕得粉碎。

在校黨務會議室的座談會上,陳浩發表了《給後進生一點尊重、一點信任,點亮人生》的演講,感動地在座的老師、同學淚流滿面。

校長還將這篇演講錄製下來,發到市教育局,在教育系統展開了一場革命性的大討論。

曾經欽點陳浩上臺做題目的數學陳老師,成爲大討論中的主力軍,他的親身體驗爲他贏來了數學組組長的位置...

一年只肯露面兩次的霞霞父親,現在每天都來接霞霞吃飯,還在他的新家裡騰出了最大的一間房間給霞霞做臥室,可惜,霞霞一天也不肯過去住。

這位父親如今逢人就掏出手機,給人介紹屏幕上那位小美女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每次在聽到同事談到公園事件時都要摻上一腳,爲自己女兒的英勇事蹟添油加醋。

霞霞終於收到了遲到的生日禮物——18條從小嬰兒到少女的粉紅連衣裙,她笑容甜美地收下,卻一件也沒帶上飛機。

她行李箱裡唯一與那段灰暗過去有關的是菲陽送的紙城堡和一個印着大白兔的鐵盒子。

收到“世界人才培養計劃書”後,文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着那份有着潘基文親筆簽名的邀請書,大搖大擺地走進醫院院長辦公室。

在那他和院長侃侃而談,談論醫院的管理,談論醫院的未來...

臨走,院長贈上了一套未喬裝改造的“人生贏家必備”阿瑪尼西裝,和如假包換的萬寶龍鋼筆。

“窮在大街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曾經對他們目光鄙夷的母親孃家親戚們,如今頻頻登門,還送來了各位遠方表妹們的照片……

他向父母承諾,三年內必爲他們換上雪白嶄新的,絕對不漏水、沒有黴漬的大房子。

母親紅黑的臉上這次盛滿的是,真實的驕傲的幸福笑容;父親卻用那雙黃褐色的糙手,撫摸着文軒白皙的臉頰,哽咽地說:“只要行得正、坐的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住哪裡都一樣。”

唯一知道真相的菲陽父母,每日千叮嚀萬囑咐,他們給菲陽惡補了一系列的風險意識和安全知識,具體做法與當時在醫院如出一轍:寓教於樂,一起抱着薯片、爆米花在沙發上學習了‘碟中諜’全系列。

母親要爲她重新裝修房間,菲陽拒絕了,因爲那俗氣的粉紅裡蘊藏着無數的童年美好回憶。

當着安冉的面,菲陽清理了安全門後的消防箱——‘熊孩子’的暗黑世界,將它重新歸還給此地的原住民“小強同志”;她用那個屏幕一角已經碎成一朵菊花的手機,最後發送了一條信息,接着,充滿儀式感地關機、將它放進青龍紙箱,交給自己的母親——安冉。

那天,市一中的所有高三同學都收到了來自“無間道”的一條信息: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流、流、流....拜拜了您勒,各位!有緣再見!

附: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武功秘籍!相信本尊現在就開練吧!保證閣下的人生從此開啓無敵逆天外掛!——無間道臨別贈言。”

那天的高三教學樓格外安靜,每個人都趴在桌子上,對着手機偷偷抄寫、演算...那是整套的高考練習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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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別了我的中國,再別了我的高中生活!”雲煜用英語吟道,語調深沉而悠揚。

一個月的英語突擊訓練,讓大家的英文水準突飛猛進。

課程結束後,他們登上了這架私人飛機。

飛機進入短暫的跑道,迅速爬升。

加速度帶來的耳鳴,讓他們聽不到彼此的叫聲,但臉上洋溢的表情卻是一樣的:他們不知道這趟行程的終點,但一切都不要緊!有什麼比晦澀的高三更無趣?有什麼比生活的無常更艱險?有什麼比在摧毀半座公園的雷擊爆炸中死裡逃生更驚心、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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