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歡呼聲與熒光棒的應援中,莫妮卡成功完成了她在阿茲特克的第一場,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場表演。
看到觀衆如此熱情,也多少有些出乎莫妮卡的意料。看來自己一切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出於身份的原因,她很少有離開舊大陸的機會,卻對古老而神秘的阿茲特克王國嚮往神久。這首歌曲也在她的腦海中構思了很久,她蒐集了大量的資料,看了好多書籍,最終大功告成的時候,卻又十分忐忑。
自己構思了很久的作曲風格,會讓阿茲特克的粉絲喜歡嗎?傳統的阿茲特克人能接受嗎?這種不安甚至持續到了演出之前。
然而那莫名其妙出現的魔術師,蹩腳的表演卻讓自己緊張的心緒得到了一定的緩解,雖然素不相識,但感覺他很有趣,很搞笑。
但是,也很可惡!
臨走的時候,他還來了一句:“力度不夠、音色不準、細節沒有把握好、和絃轉有點慢、漏了幾個音、節奏不穩、指彈關節僵硬——”
硬了,拳頭硬了。莫妮卡血壓驟然上升,然後可惡的魔術師話鋒一轉道:“當然,這都是我自己的問題,竊以爲莫妮卡小姐基本功非常紮實,音樂天賦更是流光溢彩。你的眼睛很好看,裡面可以看到星星,卻不該看到遲疑。我相信演出一定成功!”
她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心中卻反而平靜而堅定。
她上前一步,深深鞠躬致謝道,“阿茲特克王國的朋友們,大家晚上好呀。我呢,是舊大陸的孩子,卻很榮幸能夠見到世界另一端的你們——”
舞臺上的她神采飛揚,又富有親和力,和方纔那個威脅他的古靈精怪的她,正不知哪個纔是真的。
“嗚嗚嗚,莫妮卡她提到我了,她看我了,她心裡是有我的——”旁邊的哥們兒情緒隨着莫妮卡的臺詞而波動,又哭又笑,狀似發病。
紀年嫌棄地離他遠了一點,搖了搖頭,這哥們屬實有點太逆天了。醒醒吧你,人家提的是全體阿茲特克人,這也太自作多情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樣誇張抽象的外在形式,又何嘗不是他真情實感地在爲自己的偶像打call呢。
這是什麼?腦袋瓜子,拍一下!
紀年一把拍在那哥們的腦袋上,把發病的兄弟打了一個激靈,茫然道:“莫妮卡——啊?誰在打我?”
“嘿,兄弟,你的莫妮卡早就走了,還擱這唸叨呢。”紀年指了指臺子上,好氣又好笑道。
其實莫妮卡簡單幾句就講完了自己的致謝臺詞,然後就在一陣歡呼聲中離開了舞臺,這也很符合她的個人風格,總是喜歡用作品,用自己的表演給觀衆共鳴。
那哥們環視四周,卻是早已不見佳人身影,大哭道:
“莫妮卡,幸虧咱倆沒領證,領了證,我耽誤你一輩子——再見,還會再見嗎?再見的時候你要幸福好不好——莫妮卡,你要開心,你要幸福,好不好,開心啊,幸福!你的世界以後沒有我了,沒關係你要自己幸福——莫妮卡,沒有你我怎麼活啊——莫妮卡,你帶我走吧莫妮卡——!”
紀年已經徹底無語,這哥們怕是沒救了。不過出於好意,紀年還是提醒道:“不至於不至於,像你這麼狂熱的粉絲,我是老天都會法外開恩,你應該還能再見到你的莫妮卡!”
“真的?”那哥們扒拉着紀年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她還有節目嗎?剛纔太投入了,最後沒太注意——”
太投入了?我看你是發癲了。
紀年道:“節目是沒有了,但是她說,今天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假面舞會,莫妮卡小姐也會參與其中。”
“你是說,她也會來這裡跳舞?”那哥們眼前一亮道。
“是的,不但會來,而且,還有可能挑中你做舞伴哦。”紀年微微一笑,故作神秘道:“沒準,就在你身邊不遠——”
那哥們忙不迭擦去口水整理衣冠,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玫瑰,一臉期待道:“槍與玫瑰,隨時爲公主待命。愛與溫柔,爲公主殿下永存。或許,在冰冷的海底,也存在熾熱的心,莫妮卡的舞伴,非我莫屬!”
得了吧,這哥們真的病得不輕,跟他站一起怕是要被當成神經病給抓走。紀念趕緊離開這個虔誠的粉絲,找一片相對安靜的角落。
此時,爵士樂隊再度返場,舒緩的爵士樂也隨之響起,宣告着假面舞會的開始。而場上的人羣也趨於流動,男人們身穿禮服,頭戴面具,舉着高腳杯四下尋覓戴着鐘意的女郎,用紳士的舉止和幽默的談吐俘獲借心上人的芳心。
而阿茲特克王國的女子也是出了名的大膽熱情,她們不會站在原地傻傻等待王子的出現,而是三三兩兩在一起交頭接耳,對看到的鐘意的男子議論紛紛,時不時發出一陣嬌笑,引得紳士們紛紛側目。
比如現在一位紳士似乎看中了一個黑色禮服的少女,他走到少女面前摘下禮貌,優雅地伸出手,問道:“美麗的小姐,能有幸邀請你跳一支舞嗎?”
少女的同伴一邊起鬨,一邊嬌笑連連。而看那少女眼梢含春,想必也是對紳士有意,稍作扭捏,便由閨蜜們推進了紳士的懷裡,兩人一同走向舞池。
有人藏嬌金屋,有人一輸再輸。有成功的自然就有失敗的,也有紳士求取舞伴,被佳人婉拒的,有被拒絕後垂頭喪氣破防自閉的,也有臉皮夠厚捨得下注,多次被拒終於挽得美人歸的,不一而足。
不一會,舞池裡就有了十幾對男男女女,開始慢慢跟着旋律,跳起了本場的第一支舞。
旋轉燈漸次啓動,昏暗纏綿,紀念斜斜地倚靠在一處柱子之下,饒有興致地觀賞着舞池裡的一對對舞伴。
這些成對的舞伴裡面,有嫺熟的,動作默契優美,一看就是彼此戀人的那種,也有的笨拙羞澀,觀感上略顯滑稽的,想必是初次結識。
茫茫人海,還隔着簾幕無重數,卻能讓完全不協調的兩個人嘗試摸索對方的節奏,時不時還偷眼看一眼對方,既半惱於對方踩到自己的腳,又竊喜於方纔一次轉身的心照不宣,紀年旁觀良久,總算能讀到一些叫做乍見之歡的東西。
突然想到,愛麗絲和漢娜她們,想必這會應該也在某個地方參加假面舞會吧。她們的舞伴都是誰呢?哦,還有羅素,以他的手段,應該很容易就能撩到很多妹子吧?
紀年眼神漫無目的掃過大廳,目光定格在一個高大的男子身上,雖然帶着面具,但是那身亮眼的西裝卻暴露了他,正是在化妝間裡遇到的那個鼓手大衛。
此刻他卻孤身獨坐,手裡機械地舉着一個空蕩蕩的高腳杯。可能是這副做派反而有種孤狼的氣質,不時有女子走過來相邀,卻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不過紀年卻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哥們看似是鼓手,實際上是莫妮卡的保鏢。那麼,既然他在這裡,想必莫妮卡也在附近咯?
“嘿,魔術師!”恍惚間,好像有人拍了自己右肩一下,紀年回頭看時,周圍卻沒有人。
“嘻嘻,有豬——我在這裡!”紀年的腦瓜子上又捱了一季清脆的腦瓜蹦,捂着腦袋回頭一看,卻是一個身穿晚白色晚禮服,頭戴骷髏面具的姑娘,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
“呃,你誰啊?”紀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沒什麼印象。
“你猜——”那姑娘揹着手,用“骷髏”的眼睛望着他。
“不猜。”紀年根本懶得跟這小姑娘拉扯,一屁股又坐了下去,粗暴地道:“妹妹,你找錯人了。”
簡單點,說話的方式簡單點,拜託,不要一直猜來猜去。
“拽是吧?行,你要是再這麼拽,我就叫大衛來,斯派修姆光線——”小姑娘雙手交叉,做了個發射激光的動作。
“別別別。”紀年趕緊擺手,低聲道:“喂,美女,我好像沒怎麼惹你吧,沒必要這樣吧?”
不用說,這個小姑娘正是剛纔在舞臺上光芒萬丈的莫妮卡。看來她已經到後臺換了衣服,而且是那種比較常見的禮服和遮住全臉的骷髏面具,這麼一來確實沒人能認出來。
“本來沒有惹到,但是現在有了。”骷髏盯着他,似笑非笑道:“魔術師先生,你也不想你在後臺做的事公之於衆吧——”
“漏漏漏!”紀年一把拉住莫妮卡,着急解釋道:“美女,講點道理好不好,我就是迷路了,然後出於好奇看了一眼,絕對沒有別的意思,而且我很快就走了,再說,你們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呸,你在說什麼呢,什麼見不得人!”莫妮卡甩開他的手,狐疑道:“真的是這樣?”
“千真萬確。”紀年舉起雙手發誓。
“行吧,感覺你也不是那種偷拍的狗仔記者之類的,我就信你一回。”莫妮卡遲疑再三道。
紀年可算鬆了一口氣,話說清楚了,自己也該走了,正好去跟羅素他們會合。
“好的,莫妮卡小姐。那麼,我就先走了——”
莫妮卡卻似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上下打量他一番,突然揶揄道:“喲喲喲,這麼厲害的魔術師,竟然連個舞伴都沒有——”
“呃,好像你也沒什麼資格說我吧。”紀年反擊道。
“那不同,我要是想跳的話,恐怕我的舞伴挑不過來咯。”莫妮卡聳了聳肩,又轉口道:“啊,抱歉,沒有說我很受歡迎的意思——”
“行了,知道你受歡迎了。”紀年倒是無所謂,也懶得管這大明星葫蘆裡裝的什麼十三香,轉身擺擺手,就要離開。
“你你你,你要跳舞嗎?”莫妮卡卻一把拉着他的衣袖,咬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