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朝着死幻之城的方向前進,兩天的時間內我們一無所獲,沒有尋找到袁茵的任何蛛絲馬跡。
第三天的黃昏時分,我和二號在林中休息的時候卻碰到了意想不到會出現的人。
“上帝啊!請寬恕這個豬狗不如的禽獸吧!”神情激動的花火突然如幽靈一般出現在我和二號身後。
“沒事不要嚇人!”二號抱着劍冷冷地道。
“有什麼事嗎?”我也皺起了眉頭。
“你這個畜生,少在這裡給我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嘴臉,說!你爲什麼要對一個可愛美麗的神之信徒始亂終棄。”花火指着我激動地道。
一頭霧水的我心突然升起了不祥的預感,難道花火要藉機向我發難?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我撓着頭道。
“您出來吧!不要害怕,勇敢地站出來,我說過了,我一定會代表公正的神爲您作主的。”花火握緊了拳頭。
“你……你真的能幫我嗎?”一個扎着兩束垂肩馬尾的美麗少女帶着滿臉的委屈從一棵參天大樹後閃了出來。
“齊琳?怎麼是你?”我不住地拍着頭道:“不,我應該早就猜到是你了,除了你沒有人會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聽聽,他對人家說出的言語是多麼的無情,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齊琳眨着大眼睛,一副無辜的表情。
“美麗的神之信徒,您的感覺非常正確,除了代表着神的本人以外,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不值得您付出愛情的。”花火微笑道。
“你願意爲我作主,我很高興,但是,可否先請你將我屁股上那隻手挪開好嗎?”
“這……這您千萬不要誤會了,剛纔我只是代表神撫慰您受傷的身體,當然臀部是身體的一部分,這是常識。”花火陪笑道。
“噢!原來神撫慰信徒是用捏和抓的?”齊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這個……當然撫慰只是手段之一,一般對於心靈傷得比較重的信徒,我們採用的方式是按摩。”
“那比我傷得還要重的信徒你會怎麼處理呢?”
“那就得采取全身接觸的“泰式按摩”了!”花火邪笑道。
“討厭,人家……”
“夠了!”我大聲地打斷了齊琳的話:“兩位要打情罵俏的話,請離我們遠點。”
“老公,你吃醋了?”齊琳笑道。
“少胡說八道,你來這幹嗎?”我沉聲道。
“當然是來譴責你這個始亂終棄的禽獸,然後再投入到神的懷抱中了。”神情激動的花火從齊琳身後緊緊地將她擁住。
“砰!”的一下,心頭火起的我一拳將花火擊倒在地:“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看着自己深愛的女人被好色之徒調戲,對每個男人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齊琳笑盈盈地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只是覺得他太沒有品位罷了,要調戲女人,也得找一個像樣一點的,這樣飢不擇食的行徑是在丟我們全天下男人的臉。”
“什麼叫調戲!你給我閉上你的狗嘴,請不要把這噁心的詞語用在我這個行徑光明磊落,出身良好的吟遊詩人的身上。”爬在地上的花火緊緊地抱住了齊琳的雙腿。
“行了,不要再打擾別人了。”二號突然伸出手攥住花火的衣領將他拖走:“我們到那邊去歇一會兒。”
看着二號拖着花火隱入了綠林中,齊琳才笑眯眯地道:“老公,這麼久不見,一定很想我吧?”
“一點都不想。”
“幹嗎這麼不配合?”齊琳嘟起了小嘴:“要知道人家是女孩子,你就不能照顧一下人家的情緒嗎?說想我你又不會死!”
“你願意聽謊話嗎?”
“我願意聽我希望聽到的謊話。”齊琳飛快地眨着眼睛。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齊琳指着自己:“人家本來是不好意思說的,不過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吧,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當然就是千里尋夫了。”
“噢,原來是來尋找你的未婚夫馮德呀?他也有來死幻之森嗎?”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齊琳頓時徵住了。
“沒有見到他很失望吧?我也很替你遺憾,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他的。”終於佔到上風的我忍不住笑道。
“欺負一個不遠千里來找你的弱女子讓你覺得很過癮嗎?身爲一個男人,對女人大逞口舌之利,讓你很有成就感嗎?如果用語言來攻擊我這個弱女子能讓你得到快感的話,請盡情地辱羞和責罵我吧!只要你開心,就算被羞辱致死,我無怨無悔!”齊琳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很顯然用心險惡的她是在爭取樹林中那兩個偷聽者的同情。
“畜生啊!”被感動得淚流滿面的花火剛剛一顆大樹後探出頭來,又被二號拉了回去。
“算你狠!”我咬着牙道:“你究竟想幹什麼?”
“幹嗎總是對我僞裝出兇巴巴的表情?是不是爲了掩飾你對我越來越深的愛,好吧!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原諒你了!”齊琳自顧自地道:“不過,人家真的是來找你,然後在森林中遇到了花火,聽說他也認識你,所以就一起同行了,我們真的沒有一點別的關係。”
“我倒是希望你們有些別的關係!”我苦着臉道:“你的目標也是進入失落之都嗎?”
“嗯!”齊琳點了點頭:“我們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我就再告訴你清楚一點吧!我的目標是生之扇。”
“生之扇?”我驚道。
“幹嗎這麼吃驚?其實這次準備進入失落之都的人,有百分之九十都是衝着“生之扇”去的!我想你也不會例外吧?”齊琳坦然道。
“竟然有這麼多人想要這把扇子!我還以爲……”
“你還以爲,不會有什麼競爭者對不對?”
“不錯。”我苦笑着點了點頭。
“看來你沒有好好收集關於失落之都的情報,目前想進入失落的人大多目的都是已經非常的明確,一是衝着已經確認就在失落之都的兩件秘寶“生之扇”和神族失蹤千年的“紅日聖晶”;二是解開失落之都存在的秘密與獲得失落之都中隱藏的力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得到生之扇的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這個就很難說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勸你量力而行,原來屬於神族的紅日聖晶據說是三大聖晶中能量反應最強的一塊,無論哪個國家或哪個種族得到了它,那個國家與種族的命運都會得到改變,所以可以說,這次準備進入失落之都的人有百分之九十八都是衝着紅日聖晶去的;而身爲四大聖物中最神秘的“生之扇”雖然具體用途,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但那些衝着紅日聖晶去的人,自然也不希望放棄這個秘寶。”
“按照你的說法,只有百分之二的人是爲了解開失落之都的秘密而去的。”
“大概就是這樣,雖然傳說中失落之都本身藏着巨大的力量,誰得到它就可以控制世界的命運,但沒有幾個人有信心,能得到那傳說中神秘的失落力量,能撈到幾件秘寶,對大多人來說,就已經足夠了。”齊琳輕道。
“那這次你是代表着龍族前來奪寶的?”
“應該說是看熱鬧吧!高手太多的話,我不會冒然送死的,畢竟我還要留着小命等着嫁給你。”
“誰會娶你?”我沒好氣地道。
“我會!我會!”按捺不住的花火又跑了出來。
“不行,你太帥和太聰明瞭,相比之下,我還是喜歡笨笨的周寧。”齊琳笑道。
我:“……”
天已經黑了,頭頂的明月如鏡,潔白的月光不知爲何卻讓我感覺帶上了妖異的氣息,這是一個月圓之夜。
我們身旁的小溪此刻在月光下就如一條銀色的帶子,蜿蜒繞過林間,風吹起坐在岩石上齊琳的長髮,她對着我微笑:“老公,我這個造型漂亮嗎?”
“漂亮,當然漂亮,不過纔剛剛認識,你就叫我老公,讓我有些不太習慣。”花火沒等我回答就搶先道。
“花火,我和二號兩天前在“河流森林”中遇見了薇思。”我終於說出了見到花火之後,我一直想說的話。
他仍然在微笑,但眼中卻突然多了幾分藏不住的落寞:“真的,這麼巧?”
“她在找你。”一直抱着劍沉默不語的二號也突然開口了。
“找我?是嗎?今天的天氣真好啊!”花火仰着頭道。
我們之間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了,我一面說着一面觀察他的表情:“她說,有人要殺你,讓你小心。”
刻的花火就像變了個人似的,神情中帶着說不出的憂鬱。
“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一向對人冷漠的二號竟然會問這個問題?
“她……她曾經是我妻子,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不要再提她了好嗎?一切已經過去了,我想一個人好好在黑暗中待一下。”花火一面說着,一面站了起來,徑直走入了黝黑的樹林中。
“他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齊琳奇道。
“也許是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二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森林中異樣的平靜,連一向最多話的齊琳也出奇的安靜,大家坐在溪流邊沉默着。
我心中想到的卻是薇思的話,他已經墜入了黑暗當中!千萬不要離他太近!他曾經是那麼好的人!
究竟什麼樣的事曾經發生在花火身上?他現在的狀態又究竟是怎麼樣?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欲睡的我突然被一聲淒厲的吼叫聲驚醒,我睜開眼睛時,身旁的齊琳與二號的臉上都帶着驚愕之色。
“是花火的聲音。”二號沉聲道。
千萬別在月圓之夜接近他,每當月圓之夜的凌晨,他便會發出淒厲的吼叫,那段時間千萬不可以靠近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薇思的話又浮現在我腦中,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了我的心頭。
“過去看看。”二號長身而起。
“等等,薇思不是曾忠告過我們,這個時候是不可以接近他的。”我忙道。
“那你就不要來好了。”二號展動身形,向着花火吼叫的地方飛掠而去。
“老公,快一點,人家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齊琳緊隨其後。
在強烈的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也邁開腳步,向着發出吼叫的森林深處奔去。
隨着花火那淒厲的吼聲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二號已經消失在了黑暗當中,齊琳的身影在黝黑的叢林中若隱若現。
當我奔到林中一塊巨巖前時,看到了巨巖上不可思議的一幕。
着上半身的花火那瘦弱的身體上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疤,新疤與舊疤交疊在一起傷痕累累,他的背心不知道被什麼利器劃得血肉模糊,面部痛苦得扭曲的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肩頭,似乎在拼命地壓抑身體內的痛苦。
一身黑衣的薇思用匕首遙指着他,身體不斷地顫抖。
而二號卻冷冷地抱着劍站在他們之間,風揚起他的藍髮。
“你讓開,讓我殺了他,反正他已經墜入了黑暗,就讓他死在我的手裡吧!”薇思咬着牙道。
“墜入黑暗的不是他,是你吧!”二號一字一句地道。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快讓來!”薇思揚着手中雪亮的匕首顫聲道。
“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墜入黑暗中的是你而不是他。”二號冷冷地道。
“讓開,這不關你的事。”薇思咬着牙道。
“他都已經中了你下的“七鬼獵魂瘡”,並被這魔瘡折磨了三年,按說已經時日無多了,你何必一定要將他殺死。”二號沉聲道。
“什麼叫七鬼獵魂瘡?”我對身旁的齊琳小聲地道。
“七鬼獵魂瘡是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詛咒術之一,被詛咒者身體的胸、腹、背心、四肢、這七個部位,每隔三天就會分別出現一個鬼面瘡,也就是說這個鬼面瘡最先出現在被詛咒者的胸口,三天後轉移到小腹,三天後再轉移到背心,就這樣在被詛咒者身體的七個位置上循環,每次鬼面瘡出現在被詛咒者身體上時,被詛咒者就要承受莫大的痛苦,據說這種痛苦與魔焚燬殺走火如魔時的痛苦不相上下,而且這鬼面瘡出現後,並不會自動消失,必須要詛咒者用利器將鬼面瘡劃得血肉模糊,這鬼面瘡纔會消失,如果被詛咒者不這樣做,那鬼面瘡在出現三小時後,就會發出惡臭,而每當這鬼面瘡在被詛咒者身體上游走一個循環以後,被詛咒者的身體就會面臨一次因痛苦而崩潰的危機,這必須要被詛咒者有驚人的毅力才能扛下來,也就是說被詛咒者每二十一天就要面臨一次這樣的危機,不過這還沒完,除了這二十一天一次的循環,每一個月圓之夜,這種終極痛苦也會出現,如果遇到二十一天的循環之日與月圓之夜重合,那被詛咒者所承受的痛苦……”齊琳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我本來以爲他中了七鬼獵魂瘡之後便很快就會死去的,沒想到三年了,他仍然奇蹟般的活着,他不死,我不能安心啊!你不要多管閒事!”握着匕首的薇思幽幽地道。
“我只是不喜歡自己被人利用罷了,我明明知道你從河流森林中把我們帶了來後,就一直在偷偷地跟蹤着我們,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殺死這個可以說是我們替你找到的花火。”二號沉聲道。
“看來從我出現的時候,你就已經一直在提防着我了。”薇思輕道。
“不錯,有些東西,是無論怎麼藏都藏不住的,你的血脈中流動着黑色的殺意,這是你出現時給我最深的印象,當時我就感覺到,墜入黑暗的人可能不是花火而是你!”
“你的感覺很準,在和花火結婚後,墜入了黑暗中的人的確是我,人的想法總是會改變的,我漸漸地發現了自己對這個對權力與金錢都沒有任何野心的男人慢慢地失去了興趣,所以我愛上了他最好的朋友,然後我和他最好的朋友聯手暗算了他,並在他身上偷偷地下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七鬼獵魂咒!可是……他竟然還是活了下來。”薇思咬着牙道。
“你爲什麼一定要殺他?你也清楚,就算是他知道你在追殺他,他也絕不肯說你一句壞話,這樣的人一定要死嗎?”
“一定得死,如果不殺死這個世間最善良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心安,既然已經出手了,我就要做得轍底一些。”薇思狠狠地道。
“當你說到所有的植物都拒絕向你透露花火的迅息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它們拒絕向你透露花火的迅息,不是因爲花火是木術士的緣故,而是所有的植物都想保護他,保護這個世間最善良的人。”
“那又怎麼樣?”
“總是穿着紅色的長袍是爲了掩飾身體上那些隨時會流血的傷口,總是將微笑掛在臉上卻不是爲了掩飾心中的痛苦,他上的痛苦並沒有溶入到心中,他的微笑來自於他心中的希望,他是我所遇到的最熱愛生命同時也是最樂觀的人,所以我絕不讓你再傷害他。”
“不錯,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他怎麼還可以保持着原來的樣子!這是我最無法忍受的地方,我討厭這樣的人。”薇思一面說着一面揚起了手中的匕首刺向花火。
“叮”的一聲,薇思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她用左手緊緊地握住自己血如泉涌的右腕驚恐地看着二號手中的劍。
“要不要殺了這個賤人!”劍指着薇思胸口的二號對花火道。
“不要。”似乎已經漸漸從痛苦中掙脫的花火微笑着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你走吧!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我不會和你多說一個字,我會一劍殺了你。”二號淡淡地道。
薇思看着花火怨毒地道:“爲什麼?爲什麼你不死掉,你不是人!我討厭你這個怪物!”
花火臉上的微笑突然僵住了,他喃喃地道:“我也希望我自己是怪物,可是,我還是會悲傷,我還是會寂寞,我還是痛苦……”
“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一直撐到現在還不死?”薇思的神情有些歇斯底里。
“不管怎樣,我都不可以放棄自己的人生,因爲……媽媽說了,人總是會遇到挫折的,只要能夠勇敢地活下去,就一定能遇到快樂的事和得到幸福的。”花火一字一句地道。
陷入瘋狂狀態的薇思不顧一切地衝向了花火,劍光一閃,二號手中的劍穿透了薇思的心臟,從她的背心刺出。
收劍,血如泉涌的薇思軟軟地倒在了地上,她望着花火柔聲道:“對不起,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當我想回頭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
淚從花火眼中落下,他喃喃地道:“我的身體就算再痛,我都對自己說,不可以流淚,但心痛的時候,我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哭,我突然覺得很開心,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在地獄會替你祈禱的……”薇思閉上了雙眼。
明月被烏雲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