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青山中緩行的商隊串起了我們颶-帝國與西域江南國的雙邊貿易,我們的目標就是兩國的交界之城簡樸塞,兩國雖然相互敵視,但在這所謂的和平年代,國家對民間的經濟往來還算是大力的。
我們的運氣是乎不算太好,商隊一離開我們的家鄉星城,就遭遇到了傾盆而至的大雨。
一連四天,雨勢都沒有減弱的趨勢,青山間的低窪處早已積滿了雨水。
四十多個人就一直窩在七輛馬車裡,等待着老天放晴。
“再這樣下去,會不會山洪暴發啊?”南宮北小心翼翼的道。
“當然會了。”幾天的暴雨弄得我連心情也變壞了,我沒好氣的道。
“老大,別老嚇小北了,你也知道他膽小,等一下嚇暈了,人工呼吸還不得你做。”袁茵望着車外蒼茫的雨幕。
“下雨也有下雨的好處,馬賊很少在下雨天出來幹活的。”張伯將旱菸帶從嘴邊移開緩緩的道。
張伯就是帶我們搭商隊便車的老絲綢商人,他由於做生意的關係,經常到我們的家鄉去收購絲綢,他的收購點就在我家旁邊,所以我也算是和他混熟了,我只知道他至今孤身一人,別的就不太瞭解了。
“張伯,真的嗎?”南宮北道。
“這個自然,雖然我們都請了護隊的傭兵,但最近馬賊實在是鬧得太兇了,所以我寧願下雨安全一些。”張伯吐出的菸圈遁入了雨幕之中。
“張伯下雨會不會影響商隊的速度?”袁茵將目光收了回來。
“這山路崎嶇得很,下雨自然要慢一些了,不過你放心,最多還有四天我們就可以到簡樸塞了。”張伯笑道。
“還要在這破車裡顛簸四天,現在我都快要發瘋了。”我失落的道。
“沒事,聽說簡樸塞那兒有瘋人院,大不了一到簡樸寒我們直接把你送那就行了。”袁茵接道,這死丫頭別的不行,一天到晚和我鬥嘴最厲害。
“男人婆說話注意一點,我現在心情不好,別惹我。”我還以顏色。
“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也是的,怎麼一在一起就吵個沒完,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張伯呵呵的笑了起來。
“我要申明我和這種沒有風度的男人可不是什麼青梅竹馬。”袁茵嘟起了嘴。
“我纔不理你這種男人婆,對了簡樸塞真是傳說中的魔王哈特雷斯葬身之地嗎?”我爲免戰事升級,主動岔開了話題,這個粗暴的女人如果一時火起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使用魔法,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不錯,簡樸塞的確是傳說中魔王哈特雷斯的葬身之地,不過,傳說中魔王的葬身之地那就太多了。”張伯笑道。
“爲什麼?”南宮北道。
“這個你都不知道,誰讓平時上歷史課的時候你都夢周公去了,告訴你吧,是因爲三千年前我們颶-帝國的十二賢者發動的殞星魔法太過厲害,毀滅性的撞擊幾乎覆蓋了當時的將近一個西域江南國那麼大的面積,所以魔王最後所建的冥月城所在也就成爲迷了。”袁茵搶道。
“小茵說得對。”張伯讚許的笑了。
“不就是一座被毀滅的城市,有什麼迷不迷的。”我不以爲然的道。
“周寧,那你就錯了,要知道每一座冥月城下面都會建有一座與之對應的地下‘月影行宮’,在魔族戰敗之後,他們建於世界各處的冥月城與地下‘月影行宮’都紛紛的被催毀了,但由於最後魔王葬身的冥月城沒有找到,所以最後一座‘地下月影行宮’也就保存了下來。”張伯望着我道。
“不就是一座地下行宮。”我強道,事到如今,嘴硬也是人之常情了。
“老大,麻煩你不懂就不要裝懂好不好,這最後的月影行宮中據說蘊藏了無數魔族秘密和寶藏,對世人的誘惑可是非同小可。”袁茵大聲的對我道。
“是啊,而且這最後的月影行宮的存在,據智者說,也是人類安全的重要隱患之一,在魔族兵敗之後,各國曾聯合派兵搜索這最後的月影行宮,花了數十年的時間,結果都是一無所獲,最後只好放棄,但民間的搜索卻一直都沒有中斷過。”張伯抽着煙緩緩的道。
“魔族的冥日城和冥月城有什麼不同?”南宮北又突然道。
“冥日城只有一個,冥月城就多得數不清了,而當年與不動的冥日城相對的冥月城就被稱之爲移動的城市,除了魔族王都冥日城,只要魔王哈特雷斯在哪個地方建城,那個地方便會被稱之爲冥月城,當然作爲冥月城也是有條件的,首先冥月城中不能有活着的人類,一場聲勢浩大的屠殺活動隨之也是不可避免的。”張伯道。
“現在野望大陸國的首都霸京就是過去的冥日城,其實就是冥月城下的月影行宮的用途在傳說中也是衆說紛紜,有說是因爲魔族的魔性本來就是陰暗的見不得光的,所以以喜歡建地下行宮,也有的說是魔王用來藏匿他們從人類手中搶來的那數之不盡的財富的,更有甚者說是性能力超強的魔王爲傾城傾國的妃子們建立的地下行宮,因爲身處冥日城的魔後是個非常會吃醋的女人?說起魔族的妃子還有一個典故,就是據說三千年前的人魔大戰,魔王的王妃們四處出擊,利用自身美色,進行真正的傾國行動,爲魔王閃電般蔓延的戰火打下了基礎。”袁茵也開始大肆賣弄她那些淺薄的見識。
“傳說中的魔王哈特雷斯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忙對張伯道。
張伯皺起了眉頭:“將魔族帶往天堂將世界變成地獄的男人,魔王哈特雷斯死的時候,魔族的人是非常的不信服,他們總說他們的王之所以死,是因爲受到了卑鄙的人類的偷襲,如果明着來的話,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人能戰勝他們的王,對於失敗者,他們所說出的話自然只有被勝利者嗤之以鼻的份,當然民間也流傳着一些關於魔王哈特雷斯的傳說,傳說他是一個在戰場上能一人之力消滅一千人的怪物,因爲他是身兼魔力與武力之極限的最強之軀。”
“他的魔法不象我們這些魔法師,他的魔法是與生俱來的黑暗魔法,根本就不需要詠唱時間,當然如果人類的魔法師修練到超級魔法師的地步,詠唱只是一瞬間的事,但象殞星魔法這相樣的超級魔法卻不是任何個體可以爲之的,十二賢者每一個必須都得是超級魔法師,而且使用這樣的超級魔法會導置魔法師某種程度的自殘,道行非常深的還能保住小命,道行淺的就一命嗚呼哀栽了。”袁茵接着賣弄。
“大姐,你有完沒完?越扯越遠了!”
“不愛聽,就矇住耳朵……噫?這車怎麼停了?”
這時我們猛然發現馬車竟停了下來,雨也變小了?
我們面面相覷,怎麼回事?
張伯沉聲道:“你們三個小鬼在車上別動,我去去就來。”
“不會是馬賊吧?”南宮北臉色都變了。
“沒有我的吩咐,你們千萬不要下車。”張伯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細雨中。
“老大,如果是馬賊的話,你有什麼打算?”袁茵對我道。
“能有什麼打算?小北是個怕死鬼,我的劍術又不入流,靠你一個三流的魔法師能成什麼氣候,如果他們五個傭兵加兩個三流的魔法師都擋不住的話,我們趁早開溜。”我心中早就有算計了。
“誰說我沒有用,我可是全力苦練過攻擊魔法的。”袁茵不滿的道。
“聽聲音,好像動靜不大,如果是馬賊劫殺的話,不可能這麼安靜的。”南宮北分析道。
不錯,我豎耳聽去,除了在細雨中踏着泥濘的山道的腳步聲以外,沒有什麼廝殺聲。
腳步是朝着我們這個方向而來的,很快張伯領着一男一女就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這一男一女都非常年輕二十來歲,男的高大英俊,笑容可掬的臉上帶着一種特殊的灑脫氣息,女的修長美麗,但一頭溫柔的棕色長髮下卻是一雙冰冷的眼睛,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他們二個都披着厚厚的雨布,顯然是在雨中行走的,但令我感到驚奇的卻是他們的鞋面和褲腿上都沒有濺到半點污泥?
經張伯告之,我們才知道男的叫楊光,女的叫雷娜,這一男一女也是打算到簡樸塞去的,因爲在前方的“弧崖”,馬兒失足落下,所以他們二人只好與我們商隊同行,而其它的馬車幾乎都是擠滿了人,只有我們這輛是隻有四個人,結果就安排他們到我們這輛車上來了。
前方的弧崖的確是兇險之地,終年山霧繚繞,緊挨着絕壁的是一條彎成了弧形僅供一駕馬車行走的小道,每年也不知有多少人馬墜入弧崖下的萬丈深淵。
“真是打擾各位了,我和雷娜還以爲我們得在山中困死了,幸虧遇到了各位。”楊光的笑非常有親和力。
“哪裡的話,大家都是出門在外,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小哥是哪裡人?”張伯了笑着打了個哈哈。
我心中暗道什麼鬼予人方便自己方便,如果沒有收人家的錢,你會笑得那麼開心?
“我們是‘林易國’的人。”楊光看着已經自顧自閉上了眼睛的雷娜笑道。
“林易國是個好地方,五行之國中,可以說就屬林易國地勢最好了,位於中土,且與三個大國交界,真是佔據地利啊!”張伯道。
“老伯過譽了。”楊光微笑道。
“可是林易國離我們颶飈帝國很遠啊?你們來幹什麼?”袁茵突然冒出一句。
“小妹妹,我們是來看朋友的。”楊光溫柔的道。
“現在準備回去了嗎?”袁茵似乎對這個陌生的男人非常感興趣。
“沒有打算,走一步是一步。”楊光的眼中突然掠一線迷茫,只是那麼一瞬間,他的眼中又充滿了笑意。
“你們就是所謂的旅人吧?”南宮北也小心翼翼的道。
“旅人不敢當,我們哪有旅人那份瀟灑,只不過是天涯淪落人罷了。”他望着車外的細雨淡淡道。
“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袁茵竟然對一個陌生男人問這種問題?
“喜歡,只要能活着,我就喜歡,小妹妹你們準備去簡樸塞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們老大說要出來見見世面,最後再到西域江南國的首都‘瓦崗堡個單細胞的丫頭怎麼樣麼容易對帥哥推心置腹?
“原來你們是去闖世界的啊?說起來,我們也是在你們這個年紀離開家的,你就是老大嗎?”他看着我的目光中有份叫人親切的東西。
“是的。”我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看到你,我就想起了當年我們老……”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直在閉目養神的雷娜打斷了。
“少說幾句又不會死。”雷娜冷冷的道。
“知道了。”楊光應了一聲,但卻對着袁茵做了個凶神惡煞的鬼臉,再用大姆指,指了指閉目養神的雷娜。
我們看到他的的表情不禁都被他逗笑了。
雷娜卻如沒有聽到我們的笑聲一般,連眼皮沒有顫一下,自顧自的睡着。
之後,楊光雖然繼續和我們海闊天空,但卻對他和雷娜的事絕口不提了,不過他的見識之廣真讓我們爲之佩服,馬車中多了他,氣氛也就好得多了,袁茵的臉上也是一直掛着笑容。
入夜以後,大家都沉沉睡去了,車外的雨稀稀落落的也快停了。
馬車內都是大家的熟睡後的鼻息,我卻無法入眠,這幾天也許是睡得太多了。
“他們都睡着了嗎?”我突然又聽到了雷娜壓着嗓子的冰冷聲音。
“應該是吧,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要用一下‘夢夜花粉’,你暫時不要呼吸。”楊光的話一畢,一股幽香突然開始在車內瀰漫。
我暗暗驚心,急心展住了呼吸,這一對男女要幹什麼?難道是準備打劫商隊,來者不善,我先沉住氣,看看他們要幹什麼?
不知道爲什麼?我心中總有一個他們不會是壞人的念頭。
正當我一口氣快憋不過來的時候,才聽到楊光的聲音:“雷娜,可以呼吸了。”
我才悄悄的呼出一口大氣,車內仍有淡淡的香味。
“我總覺得混進商隊也不是辦法。”雷娜冰冷的聲音道。
“這也是權宜之際,他一定不會想到我們進入颶-帝國以後,會殺一個回馬槍,又藉着商隊重返簡樸塞的。”楊光安慰道。
“但願他能中你的計,深入颶-帝國。”雷娜輕道。
“他真討厭,就象一隻狗一樣一直對我們窮追不捨。”楊光沉聲道。
“我倒願他是一隻狗,再厲害的狗都鬥不過人的,可是……”雷娜聲音竟然有些顫抖。
“別怕,我們會沒事的。”楊光溫柔的道。
“我不怕,大不了,不就是死,死了說不定還能再見到老大他們。”雷娜的聲音抖得越來越厲害。
“傻瓜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難道你忘了老大怎麼對你說的嗎?”楊光輕道。
“我忘記了……”雷娜的聲音又恢復了原來的冰冷。
“我是一直記着的。”
“死人的話對活人來說不會有太大的意義。”雷娜冰冷的語氣中卻藏不住她發自心靈的悲哀。
“胡說,老大已經交待過了,你一定要聽我的話的,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夠了,不許再想其他的。”楊光竟有些激動。
“是啊!在完成他的願望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就算是那個王八蛋,他也殺不了我。”雷娜恨恨的道。
“這……這樣也好。”
“看着他們一個個都倒在他的劍下,我卻活着,想起來……”
楊光打斷了她的話:“我不是說了,我們是帶着他們的希望而活下來的,活着就是有希望。”
“說起來也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們恐怕也熬不到今天,好幾次我都以爲你一定死了,你卻總是能奇蹟般的活下來。”雷娜道。
“我自然不能死,如果死了,你不是連個伴都沒有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答應老大的事沒有完成,我是不會死的。”楊光堅定的道。
“我一直都想問你一個問題?”雷娜突然道。
“你說吧?”
“當時你究竟爲什麼要加入我們,我真的很想不通,一個貴族的花花公子竟會加入我們亡命冒險的隊伍?”
“這個啊?當然是因爲看到了你的笑……開玩笑的,其實和你一樣,是被老大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不過你可不要誤會,我和你是不同的,我對男人可沒有興趣。”
“是啊!老大的身上散發着一種吸引人的魅力,我一直都認爲他是命運之子,想不到他竟然會死。”雷娜黯然的道。
“和我想的一樣,我原來以爲,就算大夥都死光了,也還會剩他和你兩個人……”說到這裡,楊光突然停了下來。
車內死一般寂寞,張伯突然打了一個翻身,之後又靜了下來,細雨淋在車蓬上的聲音漸漸的清晰了起來。
良久,我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