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如水。
“李儀,明日浸泡白藕池,你來替我。”長孫神機靠着木椅,開門見山道。
“白藕池?”李儀一愣,忍不住追問道,“此池,究竟是什麼?”
這已是他第二次聽到“白藕池”,當然滿腔疑惑。
長孫神機擡起一根手指,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你聽說過——造化青蓮麼?”
“造化青蓮?那不是傳說麼?”李儀聞言,身形一顫,面露震撼。
造化青蓮此物,從未有人親眼見過,僅在稗聞野史之中,偶有一鱗半爪的記載,但都被視作無稽之談。
據古籍的記載,整個寰宇,都是這一朵青蓮所化,“造化”二字,就是由此而來。
“有種說法,這白藕池中的白藕,”長孫神機故作神秘,頓了一頓道,“就是造化青蓮的藕根。”
“什麼?”李儀臉色大變,眼神呆滯。
“白藕池,是長孫家的鎮族之寶,除了歷代家主,無人能夠浸泡。”長孫神機微笑,“早跟你說了,跟我回來,有你的好處!”
“這可不行!”李儀搖搖頭,斷然拒絕,“白藕池如此珍稀,哪能讓給我這外人?”
他雖不清楚,這說法是真是假,但從對方的描述也知道,這白藕池,絕對不同凡響!
“你我兄弟,哪是什麼外人?”長孫神機聳聳肩,又道,“再說了,我爲修意一脈,修的是經歷,修的是感悟,肉體對我而言,只是皮囊罷了……這座白藕池,我用不着。”
“可是……”李儀依舊遲疑。
“算了,這個名額,就當是魂池和無相夢魘的報酬,這總行了吧?”長孫神機面有不耐,“李儀,就這麼說定了!”
李儀苦笑,眼中卻有一抹感動。
蓮心儀式。
石塔聳立,族老們站立兩排,神情肅穆,顯得極爲莊重。
塔前,僅有長孫揭天和一衆族老,連陳太玄和長孫神石,也都不能靠近。
足見,此塔不凡!
“這羣老鬼,收了我們這麼多好處,這時候卻翻臉不認人了……”長孫神石神情猙獰,寒聲說道。
“石兒,沉住氣,會有連本帶利收回的一天。”陳太玄倒是淡定,神情自然。
他忽然冷笑一聲:“再者,我聽聞,那白藕池,也並非想泡就能泡的。”
“哦?舅舅,怎麼回事?”長孫神石詫異道。
“我打聽過,這白藕池中的池水,能量磅礴熾盛,一滴可重逾萬鈞!”陳太玄陰笑一聲,“因此,往往需要一定修爲,才能浸泡……長孫神機爲修意一脈,自身底子薄弱,根本無法吸收池水!”
“這樣的話……”長孫神石聞言,眼睛一亮。
“若浸泡白藕池之後,他卻泯然衆人,”陳太玄捋須說道,“那他的繼承者之位,能坐得穩麼?”
“我看他如何丟臉!”長孫神石面有惡意。
沓!沓!沓!
長孫神機神情鄭重,舉止有度,沿着臺階一路向上,穿過無數族老,漫步行入塔中。
轟!
他的身後,塔門合上。
“都是些沒用的繁文縟節,這裝腔作勢,還真是累啊……”
塔門合上的剎那,長孫神機神情一變,不復莊嚴,而是慵懶隨意,袖袍一抖,一道白衣身影跌撞而出。
正是李儀。
“嗯?這並非空間裝備……”李儀穩住身形,眼神詫異,好奇問道,“這是秘術——袖裡乾坤?你這小子,究竟藏了多少手段?”
“一點小伎倆罷了。”長孫神機淡然一笑,又催促說道,“這點小事,就不必糾結了……正事要緊,動作快點!”
“知道了。”
李儀點點頭,鼻子微動,忽然嗅到一抹淡淡幽香。
“嗯?”
他眼神微變,渾身血肉靈魂顫鳴,發出飢餓的咆哮!那每一個細胞,竟都充斥着渴求和慾望,那是無比強烈的——食慾!
“什麼東西,竟有如此清香?”他轉過頭,循着幽香望去,神情忽然一僵。
他的視線盡頭,一截白藕浸於池水之中,晶瑩如美玉,剔透如玄冰!這短短一截白藕,竟引得晨曦飄拂,霞光氤氳,簡直窮盡天地之靈秀!
更爲神異的是,這一截白藕之中,竟是浮蕩着大道韻味,聖詠之音縈繞,如道山學海,深不可測!
“嘶——此物,”李儀震驚,眼神恍惚,有些發癡。
這一截白藕,猶如神靈所鑄,巧同造化,驚世駭俗!
“怎麼樣?你覺得,此物,是不是源自造化青蓮?”長孫神機微笑道。
“十有八九!”李儀點點頭,視線移轉,落在池水之上,表情又是一動。
這蒼青池水,看似一平如鏡,竟有三股氣息迴旋輪轉,分爲混沌、秩序和平衡,涇渭分明。
這三股氣息,都純淨到了極點,亦是無比沉凝,比位面本源還要強大百倍,竟是——原初之氣!
“世界源頭,原初之氣!”李儀心跳如鼓,滿臉震撼。
原初之氣,被視爲世界的源頭,千域的起始,其意韻深邃,更暗藏着磅礴無匹的恐怖力量!
這蒼青池水,由原初之氣所化,每一滴,都有萬斤之重!而那四面池壁,在原初之氣的浸染下,同樣重逾山巒,堅不可摧!
這四面池壁,隨意鑿下一塊,就能製成一件天譴裝備!
當然,前提是,要能鑿得下來。
李儀靜心凝神,四下觀察。
水池中央,漂浮着一座典雅水榭,極爲小巧,但別有一番風味。
看來,這座水榭,就是用作修行。
“原來如此……”李儀心神微動,點了點頭。
他已經明白,這所謂的浸泡,實則是燻蒸。其“浸泡”過程,是坐於水榭之中,吐納氤氳水汽,納入自身。
否則,若是直接浸泡,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會暴體身亡!
“李儀,你吐納水汽,就能打破池中平衡,規則流轉變化,不斷演繹,供我觀悟。”長孫神機滿臉微笑,“你吐納越多,我好處越大!所以,千萬別跟我客氣,儘量吐納,化入自身。”
“既然這樣,你也一同吐納,不是很好麼?”李儀有些納悶,指了指池水道,“這一池原初之氣,早已漫溢,多得根本用不完。”
“這不行。”長孫神機苦笑,搖了搖頭,“這座白藕池,浸泡時有異象迭出,若是多人浸泡,會被瞧出端倪的。”
“這樣啊……”李儀面有無奈,只得作罷。
“李儀,這三種原初之氣,你可擇選適合的一種,收爲己用。”長孫神機指着池水,建議道,“我覺得,你適合秩序一氣。”
“秩序?你錯了……”李儀搖搖頭。
“哦?是混沌?”長孫神機一愣。
李儀再次搖頭。
“還能是平衡?”長孫神機面有懷疑。
“都不是……因爲,我全要!”李儀脣角微揚,忽然縱身一躍,竟直接跳入池中。
“什麼?李儀,你不要命了?”長孫神機一驚,滿臉悚然。
他深知這池水的厲害,力量磅礴,威壓暴虐,就是一頭巨龍下去,也會被碾成肉餅!
噗通!
李儀落入水中,卻並沒有被碾碎,他神情自若,盤膝端坐,居然一沉到底!
他盤膝端坐,身後一枚磅礴符印浮起,無數枚隱秘符文繚繞,猶如羣星激盪,周天輪轉,循環無盡。
這枚符印,正是李儀的血脈符印——聖魔御令!
吼!
羣龍咆號之聲響徹,那一股股的原初之氣,猶如狂龍襲掠,迴旋涌來,四面八方衝向李儀,激起驚濤駭浪。
嗡!
李儀手掌結印,身形巍然不動。
他的身外,那一枚枚旋繞的血脈符文,竟是瘋狂侵吞原初之氣,極速成長!那每一枚血脈符文,都變得愈發巨大,彌散着張狂兇烈的血脈律動,猶如聲聲心跳。
而那居中的聖魔符印,同樣極速成長,更加繁複神異,也愈發氣韻強大,幽光流轉,規則深沉。
他的皮膚血肉,也變得愈發雪白晶瑩,猶如那一截白藕一般,晶瑩通透,閃爍着世界本源的深幽真意!
轟!
一聲雄渾春雷,重重瑞霞自天幕垂下,恍若得天垂青,氣勢恢宏。
“我的天!”長孫神機咋舌,眼睛瞪得滾圓,低聲道,“這陣仗,也太可怕了!李儀這小子,究竟是什麼做的?他真是人類?”
他臉上的慵懶消失,當下聚精會神,靜靜觀悟起來。
“這是……”
長孫神機呼吸微顫,他有種奇異錯覺,自己看到的,並非是血脈的蛻變,而更像是……一個位面的誕生!
瑞霞垂落,此景恢弘壯闊,塔外衆人自然也看到了。
“這,這是什麼異象?”長孫依山眼睛瞪大,神情異樣。
“堂堂皇皇,恢弘大氣,有登天之相!”長孫揭天大爲興奮,沉聲道。
長孫神石則臉色難看。
“放心,”陳太玄輕拍其肩,安慰說道,“這異象雖然恢弘,但並未入品,不足爲慮……”
嗡!
他話音未落,眼前的虛空中,一朵金色牡丹綻放,浮動盪漾,幽香襲人。
陳太玄眼見此景,表情一下難看起來。
一朵朵鮮花凌空綻放,先是零零星星,接着成片成羣,化爲一道浩瀚花海,無比恢弘。
“此爲一品異象——虛空生花,萬木逢春!”一名族老驚聲說道。
“虛空生花?”
驚呼之聲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