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顫不休。
刀顫之音,彼此呼應,起伏跌宕間,凝聚爲一曲慷慨激昂的亢歌!
叩首刀歌!
此刀歌,意味着羣刀叩首,以這柄新鑄之刀爲尊!
“這,又是那名鑄造大師?”黯羽滿臉狐疑,“不過,這鑄造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點……就算是鑄造大師,也絕不可能一天鑄造一柄神兵!否則,這世間的普通鑄造師,豈不都得喝西北風?”
他浮空而起,極目眺望,四下觀察後,卻依舊一無所獲。
“就算是真有隱者,鑄造兵刃,總得有火有煙吧……眼下這種情景,是怎麼一回事?”
黯羽滿腹疑竇,無處解惑。
白石據點中,則是一團亂象,無數戰將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四轉。
據點之中,用刀者極多,戰刀狂顫,羣音共鳴,刀歌之聲直衝雲霄,裂雲穿石,驚天動地!
高亢的顫音,時而凝聚成一頭巨大鯤鵬,在蒼穹之上掠馳而過,激起無形風暴,氣勢喧天。
“我的戰刀,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該死的,我的寶貝,快要震碎了!”
“是誰在搞鬼?要是被我找出來,我必定……”
這些用刀的將領,紛紛奔走交流,但都摸不着頭緒,滿臉焦躁。
對這些戰鬥狂人而言,自己的戰刀,可是和媳婦一樣珍貴。
終於,一名將領發現了一絲規律。
“這顫鳴的源頭,來自密藏武庫!我距離密藏武庫愈近,這顫鳴之聲,就愈發雄厚。”此人死死按住戰刀,滿臉懷疑地說道,“莫非,是李儀做了什麼?”
“哦?我看看……的確如此!”
“果然如此,真的與他有關!”
“這倒不奇怪,除了他,誰還有這等本事?”
其他人,也試出一絲端倪。
“聖景……麼?”董衡握緊戰刀,臉上若有所思,“我倒略有耳聞,李儀稟賦卓絕,他所製作的道化武裝,幾乎每一具,都會有聖景誕生!”
“不錯,極有可能,就是聖景!”另一名將領點點頭,附和道。
“聖景而已,大驚小怪什麼?”董剛大步而來,表情沉穩道,“放心,也就是刀顫罷了,不會損傷你們的戰刀的……製作武裝,最忌中途打擾,你們都散了吧,別干擾到他。”
“是,大人。”
“是!”
有董剛的命令,一衆戰將只得作罷,紛紛散去。
“這小子……”董剛回頭,他本來穩重的臉上,竟浮現一縷淡淡的忌憚,“劍鳴,刀歌,他究竟想幹什麼?”
魔法塔中,李儀神情專注,筆鋒逡巡,遊走不斷。
他自然不清楚塔外的波瀾橫生,不過,即使知道,也斷然不會在意。
李儀的面前,是一具巨大的武裝,竟比穹碧三曜,還要大出整整一半!
這具武裝,形如一朵七色巨花,氣息深幽,典雅唯美。
這朵七色巨花,其花蕊是一幅神秘玄妙的星圖,七片花瓣環繞其外,衆星拱月一般。
其中,一片花瓣,已經完成。
這片花瓣中,一縷縷弧線鋒芒畢露,猶如風刃交織,隱約有飛廉之相,氣息狂烈。
而第二片花瓣,則是正在繪製之中。
這片花瓣,弧線起伏,恍若暴虐流火,又隱匿着一縷巨龍威煞,極爲躁鬱霸道。
“好,很順利。”
李儀筆鋒猝然一停,同一時間,方圓百里之內,所有刀歌,也隨着這一筆的停歇而偃旗息鼓。
“現在,是第三片。”
李儀旋轉這幅武裝,將第三片花瓣,置於自己的面前。
“這一片,選擇什麼呢?我想想……”
他閉上眼,念頭生滅,意識海的深處,一縷縷天雷浮蕩而過。
“哦,就是它了!”
李儀猛然睜眼,瞳中天雷浮動,封魔筆肆意流轉,彷彿有無形的力量,在牽引着他一般。
他的行筆,剛烈如雷!
幾筆後,一股強大律動,擴散開來。
斧震!
整個白石據點,包括淵人領地在內,一柄柄戰斧,發出劇烈震盪,哐當作響,猶如滾雷!
“我的血咆戰斧,可是傳奇裝備!”董剛驚了,表情扭曲。
淵人領地中,黯羽的嘴巴,同樣張得合不上了。
“這個,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清楚,這絕非什麼鑄造大師!
就算是鑄造大師,也不可能一天鑄造出一柄強大裝備,何況,還是截然不同的裝備!
但是,他絞盡腦汁,也完全想不明白,眼前景象,究竟是緣何而起!
更令黯羽想不到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第四日,鞭響!
第五日,盾動!
第六日,槍搖!
第七日,錘晃!
整整七日,整個武器架,種種武器輪番震響,居然沒有一天安靜的。
“這是武器架,還是編鐘架?還有完沒完了?”
一日一日過去,黯羽滿腔鬱悶,鬱悶得幾乎要發狂。
好在,熬過這七日後,所有異象,盡數斂沒,消失無蹤。
……
李儀收筆,眼神傲然,靜靜地凝視着自己的作品。
“這具武裝,名爲七絃武具!嘖嘖,規則疊放,也別有一番風味。”
李儀大步出門,映入眼簾的場景,讓他表情一僵。
他猛然發現,候在門外的,竟是黑壓壓的人羣,熙熙攘攘。
每一人的眼睛裡,都是寒芒凜冽,冒着森森的寒光。
“怎麼了?”李儀一頭霧水。
他可不知道,這段時日的聖景,弄得整個白石據點,都是雞飛狗跳。
“這具武裝,你已經做成了?”董衡嚥了口唾沫,輕聲問道。
“嗯!”李儀點點頭。
李儀點頭的一剎,所有人的眼睛,都是微微一亮。
“給我們看看……”董衡這句話,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折騰了他們這麼久的武裝,他們自然想要一睹爲快。
“抱歉,暫時沒有時間。”李儀搖搖頭,“這具武裝,需要先給其承載者測試。這具武裝,比較複雜,需要適應的時間更長。”
“都讓開,都讓開!這具武裝,可對付淵人的殺手鐗!若是被淵人探子得知,豈不是失了先手?”董剛冒出,適時解圍,“李儀,跟我來!”
“是!”李儀趕緊跟了上去。
……
不得不說,董剛確然早有準備。
他竟在白石據點中,圈出了一塊巨大的跑馬地,供何夕訓練。而這塊跑馬地中,還佈置了一座簡陋的幻陣,不斷有光影交錯,掩蓋其中景象。
“這具武裝,名爲七絃武具。”李儀面露微笑。
“這具武裝,怎麼會這麼大?”何夕很納悶,歪着小腦袋道,“哥,對我而言,也太大了點!”
“當然了,”李儀笑一笑,指了指霜葉,“這具武裝,是給它的。”
霜葉長嘶一聲,四蹄抖動,表達自己的興奮。
“什麼?”何夕則不高興了,嘴巴翹起,可以掛起一隻油瓶,“給它做,卻不給我做?哥,你太厚此薄彼了!”
“放心,這具武裝,雖然是給它做的。”李儀寵溺一笑,搖了搖頭,“但實際上增強的,卻是你的實力。”
“哦?真的!”何夕展顏一笑,她自然能瞧出,李儀並未撒謊。
“試試吧!”
跑馬地中,巨響跌宕,種種聲響不絕於耳!
時而,有凜風尖叫,時而,有烈火轟鳴,時而,有雷音鼓譟,時而,有潮聲滔天。
伴隨着馬蹄聲和何夕的嬌叱,在外的人,都能清楚感覺到,一股股洶涌暴虐的威能,在其中不斷爆發!
“嘖嘖,好強大的氣息!”
“這具武裝,看樣子很厲害啊……”董衡感嘆了一聲,面有期待。
一衆武將點點頭,他們的心頭,都有點百爪撓心。
……
魘騎交鋒,即將開始!
何夕策馬而行,她的身上未披甲冑,僅持有一杆黑色長槍,可謂輕裝上陣,輕鬆寫意。
而另一方,則是另一個極端。
“你們這羣淵人,未免也太不要臉了!”一名武將看了一眼對方,眼神一動,臉上浮現怒色。
另一名夢魘騎士,居然人馬皆甲,包得跟糉子一般!從其身材來看,他身上甲冑,披掛了足足三層,猶如一朵怒放的黑色薔薇!而且,他的後背、腰間、乃至於胳膊和腿上,都綁着各式各樣的魔法武器,臃腫卻殺氣騰騰。
他的渾身上下,都如刺蝟一般,魔力波動浩蕩如潮。
“不要臉?這個,可都是規則允許的範圍。”黯羽笑了笑,對董剛說道,“董大人,你說是麼?”
“規則允許,當然是可以的。”董剛點了點頭。
黯羽臉色一沉,眼中掠過一絲驚疑。
他的心中,隱隱感覺有點不對勁。
以董剛的性情,遇到這種情況,必然是暴跳如雷的。
但他卻如此鎮定……
這足以說明,董剛自覺勝券在握!
“他的信心,從哪來的?”黯羽有些心煩,念頭一動,向那頭夢魘騎士,暗暗發出一道指令。
嗡!
那頭夢魘騎士的身上,褐色光輝浮動,起伏跌宕間,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魔法護罩!
“這是——物理防禦護罩?你們這羣人,這也太不要臉了!”
一衆將領滿臉怒容,紛紛大叫起來。
董剛卻依舊淡然,嘴角甚至有幾分戲謔。
黯羽的神情,更加難看了。
“可以了麼?那就開始吧!”何夕早就躍躍欲試,一拉馬繮,奔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