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潛?”長孫神機臉色一沉,眼中冷意,彷彿不化冰山。
人羣分開,露出一張桀驁陰冷的面孔,正是虞潛。
他氣息凝定,眼神明亮,瞳孔深處,魔力浪潮川流不息,顯然,他進階法徒已久,法漩穩固,精神明澈。
看到這張臉孔,長孫神機,不由心生厭惡。
“你身爲天驕,混在外府弟子中,有失身份吧……”長孫神機冷冷一笑,語含譏誚地說道。
“我,我只是恰逢其會罷了……”虞潛聳聳肩,不動聲色地說道,“再說了,這,違反了學府那條規矩?倒是那李儀,並未達到法徒,又戀棧不去,是何道理?”
他死扣“規矩”二字,長孫神機一時間,竟也沒有反駁辦法。
“你們愣着幹什麼?該幹什麼,繼續幹!”虞潛冷然一笑,下令道。
有他的命令,其他人膽氣壯了許多,揮舞布條,大聲抗議起來。
“斷崖不公,我等不服!”
“李儀境界不足,絕不可留!”
虞潛不斷冷笑,亦步亦趨地跟隨隊尾,長孫神機則神情冰冷,吊在後方。
“這混賬,究竟想幹什麼?”
長孫神機確信,虞潛雖小肚雞腸,但也不會爲了一點仇怨,就如此大費周章地和李儀過不去。
背後,必有盤算!
“是爲了輪迴裹屍布?但他應該以爲,輪迴裹屍布,到了我的手裡……如果不是,又是什麼原因?”長孫神機心頭思量,卻一頭霧水。
……
冥想室中,李儀端坐。
頭頂之上,青光瀰漫,大黿高懸,天威難測!
此時,龍龜之氣、古鼉之氣以及普通魔力,盡數煉化,化爲己用。
詭異的是,煉化魔力後,大黿揹負的錦繡山河中,竟多出兩道異獸之影。
龍龜蟄於天池,古鼉遊於黑水,兩道巨獸之影,在大黿背上,渺小得肉眼難見。
足見,黿之偉岸巨闊,囊括天地,絕非一句虛言。
夜以繼日地苦修,終於,重歸半步九層。
李儀神情凝重,體內魔力充沛,精神寧靜,凝聚法漩,在此一舉!
“喝!喝!喝!”
三聲淺喝,有如律令。
色澤蒼青的魔力,海水倒灌一般,如江如河,紛涌於胸腹,青濛濛之光,如星火燎原,漸成浩然之勢,滔天覆地!
剎那間,小室生輝,神秘難言。
魔力於胸腹迴旋,先是極小一縷,緊接着,更多魔力,在那一次次地迴旋間,融入其中。
“嗯?這是……”
李儀眉頭輕皺。
依據常理,如此凝練,又有如此品相的魔力,凝聚法漩,應當額外輕鬆,水到渠成。
但他卻發覺,自己的法漩,極爲繁複,難度之高,難以形容。
再過一陣,李儀才嗅出一絲端倪,神情驚疑。
法漩,之所以由此稱呼,原因很簡單,因其形,恰似大海漩渦。
而李儀所凝聚的,卻並非海漩,而是一片瑰麗星河!
或許,對大黿而言,也只有無垠星河,才能作爲其法漩。
“氣吞山河,或許就是此種吧……”
呢喃一句,李儀深陷冥想之中。
氤氳光華,浮蕩小室,不止室內毫光萬千,更是順着門縫窗戶,滲出門外。
……
門外,那起伏的叫喊之聲,彷彿被割喉的鴨子,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蔫了。
璀璨光輝,映出虞潛鐵青的面孔,面容分外扭曲。
他們都是法師,哪裡會看不出,此景象,分明是進階之兆!
而且,如此輝煌的異象,說明其魔力品質,高深莫測。
光輝璀璨,時而驕陽如火,時而星月交織,還有日夜之分,交替往復,隱約透出時光滄桑,玄秘難言。
“抱歉,看來你是白來了……”長孫神機在心裡連連叫好,臉上,則故作遺憾,“這小子,也真是的,怎麼現在才進階?害咱們虞天驕,白跑了一趟。”
虞潛一語不發,滿面陰霾。
此時,房間中,也到了要緊關頭,狂暴跌宕的魔力波動,深如山澗,高如偉峰,澎湃起落。
虞潛臉色微變,魔力波動臨身,他的身上,竟有無數雞皮疙瘩,瘋狂冒出。
威脅?
他的法師直覺在瘋狂尖鳴,察覺到了切身威脅!
這個人,不能留!
虞潛的眼瞳裡,頓時殺意流瀉。
“白跑一趟?也不一定……你看,他的進階,顯然遇到了問題。”他淡淡一笑,語音忽而化爲陰鷙,“算了,我來助他一臂之力!”
掌中幽芒一閃,虞潛手指輕彈,一道雨滴般的翠綠液珠,彈射而出。
“你幹什麼?”
有前車之鑑在先,長孫神機早就提防,一聲怒喝,精神力化作無形大手,抓向那液滴。
嘭!
“哼!”虞潛眼中,銳芒電閃。
兩道精神力,在虛空撞出一道晴天霹靂,而那液珠,卻順着門縫,遊入房中。
“那是什麼?”長孫神機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說道。
“青鯉碧血!”虞潛淡然吐出四字。
“青鯉碧血?”長孫神機聞言,頓時大怒,“你忘了麼?謀害同門,是斷崖第一戒律,輕則驅逐,重則斬殺!”
“謀害?我哪裡謀害他了?”虞潛攤開手掌,故作無辜道,“誰都知道,那青鯉碧血,是大補之藥!就算他出了什麼亂子,也是他自己不爭氣……”
“你該死!”長孫神機的眉眼,愈發猙獰,“若李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和你,不死不休!”
青鯉碧血,爲元素生命——“煙水青鯉”之血,屬極爲珍稀之物。
一滴青鯉碧血中的魔力,足以令一名魔力枯竭的法徒,瞬息恢復全盛。此物,效果霸道,是大補之藥,若運用得當,也是劇毒之物。
而李儀正要凝聚法漩,體內魔力洶涌,再添青鯉碧血,其兇險,可想而知!
“李儀,你要頂住!”
長孫神機擋在門前,惡狠狠地盯住虞潛,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房中,那滴青鯉碧血,化作一頭青色鯉魚,浮空遊弋幾息後,投向李儀,順着他的七竅涌入。
“呃!”
一聲悶哼響起。
體內法漩,本已接近成型,正在迴轉內縮,即將穩固。
而這股不期而至的魔力,竟是毫不停歇地融入法漩,頃刻間,令其膨脹三分之二!
噗!
胸口沉悶,李儀一口鮮血,狠狠吐出。
更讓他心肝發顫的,是那尚未成型的法漩,呈現出分離甚至爆裂之相!
一旦爆裂,法漩崩解,李儀的結局,就是如今的王勝。
法漩,是法師的根基!
“見鬼了!”
此刻,李儀已無暇去想,究竟誰在背後下黑手,他的精力,都在法漩之上!
“黿鎮八方!”
一聲怒喝,大黿之相,自頭頂垂落,橫亙胸腹,磅礴之軀,壓住那不斷擴張的法漩。
與此同時,李儀使出渾身解數,將那多餘的魔力,一點一滴,散入遍體氣脈。
但時間緊迫,已然來不及了!
“該死,該死,該死!”
李儀怒聲咆哮,卻一籌莫展。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法漩崩解之禍,靜靜上演。
危急存亡之時,身體深處,兩道深幽之吼,不分先後,同時響徹。
兩枚血脈符文,一枚似龍龜巍峨,一枚似驪龍逶迤,蹁躚而起,幽光瀰漫!
“負碑”鎮壓,以萬鈞之威,鎮壓魔力,穩固其形。
“潛淵”纏繞,以柔韌之裡,拔出魔力,縈繞體外。
“來的,真是時候!”
李儀心神大振,當下,眼觀鼻,鼻觀心,大黿遮天,凝聚法漩。
漸漸地,跌宕氣息,變得平穩。
潮汐之聲,輕靈起伏,漸漸響徹。
幽幽之光,如水流淌。
“下位法徒……了!”
李儀睜眼,瞳孔深處,銳芒如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