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原州。
五百九十四年前,大楚王朝太祖武皇帝朱煥蕩平天下,執社稷神器定鼎中州,建都上京,揭開了大楚盛世。
六甲子間有外患,有內亂。
三百年前的八王之亂,波及大楚王朝八十一州,在光武皇帝朱元強勢鎮壓下,平定了其中七位皇室藩王,最後剩下的原州燕王慕容順狗急跳牆乞降大元王朝,放大元鐵騎長驅直入,南下牧馬。
三個月後,上京門戶石州、洛州淪陷,上京被圍,剛恢復生機的大楚王朝岌岌可危,上京城內上到士大夫,下到販夫走卒惶惶不可終日,剛有一絲生機的大楚王朝有土崩瓦解之勢。
年僅二十六歲的光武皇帝朱元強勢出手,遠交近攻,合縱連橫,一年後解上京之圍,十年勵精圖治,大楚王朝到了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盛世。
時至今日,盛世華麗外表下糜爛不堪,外有藩王擁兵自重,內有東廠、西廠、錦衣衛監察百官,新皇年幼,大權旁落,六百年的大楚王朝就像風燭殘年的老人,散發着腐朽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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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酷暑,陽光火辣辣的燙!
大楚王朝和大元王朝的邊塞小縣樓煩縣楊家溝靜悄悄的。
樓煩縣隸屬原州雲中府,雲中府有四縣,漠鼓縣,樓葫縣,平原縣,樓煩縣,其中漠鼓縣,樓葫縣,樓煩縣和大元接壤,平原縣則是邊塞三縣的後勤基地,集政治,經濟,軍事一體,而楊家溝就在樓煩城以南五十里的靠**原縣的大青山山腳下。
楊家溝坐落在凹進大青山的山谷裡,谷寬五里,長六裡,兩邊是八十度的峭崖,崖上樹木旺盛,翠綠一片,谷底有一條小徑直通大青山,谷中有條小河,河水清澈,曬的暖洋洋的,這會,一羣半大孩子光着屁股在河裡嬉水玩鬧。
谷口,有一株百年老槐樹,老槐樹枝繁葉茂,如大傘,如車蓋,遮下大片陰涼,也擋出了谷口,從遠處望去也發現不了楊家溝的存在。
進入山口,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座修建壯觀,佔地三畝的院落,院中有三整齊排木屋,北邊木屋後有一長寬三丈的練武場,練武場中一少年正在練**力猛虎拳。
喝!
少年右腳踏出,右拳揮出,肌肉鼓盪,身上的汗漬四下飛濺了出去,少年約六尺五寸高(一尺二十五公分),皮膚成古銅色,胸膛上的肌肉如銅水澆鑄,充滿了力感,一套大力猛虎拳施展開來如猛虎下山,勁風呼呼。
少年叫楊虎,是楊家溝制弓匠人楊軍的兒子,樓煩縣是邊塞地域,民風彪悍,家家有槍棒,戶戶有弓箭,楊軍制作的弓力道好,耐用,在樓煩縣頗受歡迎,小日子到過的滋滋潤潤。
楊虎自幼隨楊軍學習制弓,練了一身好力氣,三招大力猛虎拳練的爐火純青,四五個手持槍棒的大漢也無法近身。
哈!
楊虎雙手成虎爪抓地,雙腳蹬地,腿無骨似的彎曲成虎腿,直接蹦了出去,一蹦丈餘,帶起的勁風滾滾,還真似猛虎出押,毒蟾追雲。
我今年十四歲,雙臂有五百斤力,摸到銅皮境的門檻,在楊家溝唯有父親能相比,大楚王朝八十一州,疆域萬萬裡,我楊虎只不過是水窪裡的蛤蟆,連坐井觀天的機會都沒有,真想學舅舅到外遊歷。
楊虎的舅舅呂澤,是位才華橫溢的讀書人,十七歲考中秀才後,便離家遊歷天下,已有兩年沒回家了。
楊虎走到弓架前,拿起牛筋拓木弓失神了!
“我還是拉弓練力吧,這人如弓,拉弓練習,最鍛鍊身體了!”楊虎搖頭一笑,走到練武場正中央,腳掌分開如雞鴨,緊緊的抓住地面,腹部微含,身體略微前傾,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扣在了弓弦上。
崩!
全身用力,拉弓成滿月,崩的一聲放開。
崩,崩,崩,崩……
弓弦發出的爆鳴聲越來越急促,楊虎額頭汗珠滾滾而下。
“四百,四百零一!”。
“四百次是極限了,在下去手指要出血了!”楊虎眼皮眨都沒眨一下,感覺手指要滲出血,這才停了下來,右開弓換成了左開弓。
崩崩崩!
依然是弓弦的爆鳴聲。
君子六藝中的“射”有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我的箭法已經超出五射要求,兩石(一石一百斤)的牛筋拓木弓一箭射出,百步外,足以貫穿外附精鐵片的鎖子甲,讓甲內大將斃命,兩百步外,足以射中天空中飛的蒼蠅,呵呵,我這眼睛還真夠厲害。
傳聞原州總督定武侯童無忌能開九石強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楊虎開着弓,暗暗思索着,崩崩崩,左右開弓了八百次後,雙腿打顫,雙臂擡不起來,累脫力了。
兩石的牛筋拓木弓能連開八百次,只能用天賦異稟來形容。
開弓鍛鍊,是楊虎自己摸索出來的,在開弓過程中,楊虎發現人如一張大弓,脊柱、骨頭是弓身,肌肉就是弓弦,每一次開弓,都能將肌肉緊緊的裹在骨頭上,一鬆,一繃緊,反反覆覆,直到極限爲至。
身體鍛鍊完了,接下來該藥浴了!
楊軍制作的弓賣給了呂家商行的總管呂猛,呂猛送了楊軍一張藥浴方子,說是呂家公子小姐用的,楊軍如獲至寶,購買齊了藥材,把家裡百年老參摻和進去,弄成了藥丸,每天要楊虎洗。
楊虎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沒有休息,直接來到浴室,浴室不大,只有一個衣架,一個松木浴桶,一個齊腰高的櫃子。
浴桶中倒滿了母親楊氏剛燒開的沸水,不大的浴室中熱氣瀰漫,顯得悶熱潮溼,打開櫃子,裡面是三個大罈子,罈子裡是配置好的藥丸,名“百藥練皮丸”。
從罈子裡挖出五勺黑豆大的藥丸,化到浴桶中,楊虎脫了長褲,噗通一聲跳了進去。
真舒服,這“百藥練皮丸”還是有作用的,不但能消除疲勞,還能讓皮膚變的堅韌,幾年前的傷疤只剩下一道印痕了!
楊虎閉着眼睛躺在浴桶中享受着藥浴,迷迷糊糊間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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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律律!
一聲烈馬長嘶,健壯白馬高高揚起的前蹄踩地上,馬上月白青衿,頭戴方冠,腰配松紋鞘古劍的青年跳下馬,在門口大聲喊道:“姐夫,姐姐,虎子,我回來了!”。
“澤娃子!”廚房和麪的楊氏淚珠瞬間滑下臉頰,這個死弟弟,一去兩年,還知道回家,楊虎的母親和舅舅呂澤是原州豪族呂家一支,因家道中落,流落草原,被楊軍所救,或許是報恩,楊虎的母親就嫁給了楊軍,而呂澤也一直生活在楊家。
屋中睡覺的楊軍下炕,衝到院子,就看到呂澤把大白馬牽進了馬棚。
“你小子總算舍的回來了!”壯漢楊軍大臉紅通通的,蒲團大手啪啪拍在了呂澤肩膀上。
呂澤看似瘦弱的身子在楊軍的巨力下紋絲不動,咧嘴笑道:“姐夫,虎子那,怎麼不出來迎接我?”說完,還朝四周瞅了瞅。
楊氏擦乾眼淚從廚房走出上前拉着呂澤的手好好打量了一番這才放心,楊氏身穿花紋簇團交領襦裙,長髮盤在腦後,臉色白皙,眼角雖有皺紋但是卻溫柔十足,一看就是大世家出來的女子。
浴桶中的楊虎耳朵一抖,驚醒過來,沒來及的擦乾身體,穿了長褲就竄出了房間。
“舅舅!”。
楊虎衝到呂澤身邊,黑幽幽大眼睛灼灼發光,呂澤哈哈大笑,拍了拍楊虎的肩膀四人進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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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楊氏燉了鹿肉,排骨,燒了二鍋頭,楊軍和呂澤咋咋呼呼的拼起了酒,楊虎盤膝坐在炕上,抓起一塊塊的肉往最嘴裡放。
山裡的天總是黑的快,月牙升起,星星眨巴眼睛,清爽的夜風吹起,楊軍喝多了,躺在鋪着羊毛氈的土炕上呼呼大睡起來。
呂澤露出膀子抓起一肉,放到嘴邊,呵呵問道:“虎子,想不想去外面看一看?”。
“想!”楊虎擡起頭,很平靜答道。
“好,是虎子!”呂澤放下肉塊,下炕穿好鞋襪,帶着楊虎來到了谷口大槐樹下。
“這次我回來就呆一天,明天帶你去呂家商行當護衛,敢去不?”呂澤沒有配劍,衣衫敞開,坐在大石上有些放浪形骸。
楊虎對此見怪不怪,思索道:“去呂家商行當護衛,那不是要進入大元,草原上有四處劫掠的馬賊,你是讓我去送死嗎!”。
小時,呂澤就教會了楊虎讀書識字,呂澤走後,每天楊虎都會固定兩個時辰讀書,在見識上,楊虎不比那是世家子差。
“馬賊,雞鳴狗盜之輩,完全不用放在心上,該主意的是大元,大楚的王侯公伯忙着爭權奪利,充實自己的實力,士大夫們在錦衣衛、東廠、西廠密探的監視下戰戰兢兢,度日如年,皇帝年少無知,大權旁落,難道六百年的大楚要倒塌了!”呂澤皺着眉頭望着天幕那月牙,喃喃自語。
呂澤是讀書人,讀書人最大的願望是金榜題名,光宗耀祖,爲民請命,就算在朝堂爭鬥中敗北,貶謫到蠻荒之地,這份理想依然不曾改變。
曾經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大楚王朝到了遲暮之年,在這搖搖欲墜之際能撐幾年楊虎不清楚,楊虎只是一個鄉下小子,讀了一些儒家經典,經綸策略,還沒到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境界,大楚王朝對虎子來說,很遙遠。
“虎子今年十四歲,雖然摸到銅皮境界的門檻,但和那些世家子一比,還是有些差距!”呂澤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撫摸着下巴,望着月牙嘀咕了一聲。
聽到呂澤的話,楊虎劍眉猛一跳,瞳孔也是一縮,隨後恢復了原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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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大力猛虎拳不要練了,我教你一套古老的呼吸吐納術,在教你一套儒家的浩然正氣拳!”呂澤回過身,低着頭,眼睛凌厲的看起來楊虎。
“好!”。
楊虎欣喜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