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這是酒店的bar,這個年代流行的迪斯科音樂繁亂地交雜在充斥着尼古丁和酒精味道的空氣中。*伴隨着音樂翩翩起舞的,是金髮碧眼,神采妖嬈的舞娘,她們修長白皙的雙腿纏繞在堅挺的鋼管上,極有象徵意味地蛇一樣盤旋着從上方一直梭到中央。
服務員端着托盤和各種酒類遊走於客戶之間,這是男人的場所,極少看到女人,而此刻,他正要把酒端上去,卻被粗暴的一聲暴喝:“滾!”嚇得倒退了好幾步。
“他會見了蘇聯科學計算機中心的亞歷山大?”鈴木裕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傍晚再次和荒川實共進晚餐,夜裡就會見了亞歷山大?!”
“他瘋了嗎!”
“啪!”一聲脆響,中裕司的巴掌狠狠拍到了桌子上:“你是在幹什麼?!難道你不知道阻止?!”
“嗨!抱歉!”他們面前的小口久雄滿頭冷汗,保持着六十度鞠躬的姿勢,根本不敢擡起頭。
“冷靜。”岡村秀樹,鈴木裕和他正坐在一間房間內,由於中裕司的一巴掌,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就連臺上跳舞的舞娘,舞姿都頓了一頓。
“我親自過去一趟。”中裕司冷冷地說:“看樣子,我們的小朋友並不清楚他現在在做些什麼。作爲董事會中的一員,我有必要讓他清楚他的處境。”
鈴木裕想說什麼,中裕司站了起來:“你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在公司我要做什麼,還不需要向你請示。”
“如果你想勸阻我,你就將站在我的對立面。起碼現在如此!”中裕司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手自然地擡了起來,立刻有人將西裝批到了他的身上:“這是世嘉的底線!他敢玩火,就別怪引火燒身!”
中裕司離開了,鈴木裕斟了一杯酒,看着杯中舞娘的倒映,什麼都沒說。
“鈴木君,你最好不要說什麼。”岡村秀樹輕輕彈着自己的玻璃杯,凝重地說:“這次的事情,非比尋常。秦君才讓世嘉拒絕了俄羅斯方塊,轉眼間自己去會談?他是想幹什麼?”
“只有兩個可能。”岡村秀樹放下酒杯,看着鈴木裕說:“第一,他想自己買下俄羅斯方塊的版權賣給世嘉。第二……”
他看了鈴木裕一眼,對方眼中同樣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聲音中都透着難以置信:“他……有主機平臺?!”
“不管是第一還是第二,他都死定了。”岡村秀樹笑道:“如果是第一,他欺騙了世嘉。把我們都當傻子玩,沒人會容忍這樣的第三方,哪怕他是最重要的核心陣容!”
“如果是第二……呵呵……”他乾笑了兩聲,目光一寒:“屆時,要絞殺他的可不僅僅是我們了……”
“第一條是底線,第二天是底線中的底線……不管是那一條……無論是哪一條……他都很難再混下去……鈴木君,你就算想保他,也是絕對保不住的。就連中山社長,大川前社長,都絕不會容忍其中任何一條……”
“咚咚咚”秦遠峰的酒店門被敲得山響,他剛打開,就看到了門口三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
其中一人他見過,小口久雄。
而在三人身後,一個個頭不高的男子正站在他們身後,即便對方不說話,但誰都能看得出來這羣人是誰爲主。
“怎麼?”中裕司嘴角微微翹了翹,彷彿一塊木板上刻出的裂痕:“不歡迎?”
“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親自過來而已。”秦遠峰笑了笑,將幾人迎進了房間。
房間裡,陸聰夫,陶君澤都在,看到他們,立刻笑着站了起來。
中裕司沒有開口,目光看死人一樣掠過這兩個人,連微笑都欠奉,直接大馬金刀地坐在了沙發上。
“秦君。”剛坐下,中裕司緩緩地開口了,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雙目如同鷹隼一般盯着秦遠峰,開門見山地說:“我不想過來,也沒有時間和你閒聊。但是你的所作所爲,已經超出了世嘉容忍的底線。”
“你也許不知道我是誰。沒關係,我可以詳細地,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他冰寒的臉靠近不動聲色的秦遠峰,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傲氣和怒意:“幾年前,我進入公司的時候,還是一個分文不名的大學畢業生。在這幾年裡,我親手主導了世嘉和松下的技術合作。親手將世嘉和東芝綁在一起。因爲這些,我才能在幾年裡坐上董事的坐席!”
“你可以說我沒開發過著名遊戲。但是事實就是,開發者永遠比不過管理者!”他盯着秦遠峰,一字一句地說:“秦君,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你提出警告。如果你不在現在,馬上給我說清楚你爲什麼會打上俄羅斯方塊的主意,我對天照大神發誓,你一定會無比後悔!”
秦遠峰看着他,平靜地說:“如果我的回答是不?”
“我非常遺憾。”中裕司沒有掩飾哪怕一絲自己的心情,靜靜地站了起來,雙眼中的目光彷彿萬丈冰山:“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世嘉的核心陣容之一!同時永久排除出質量序列!絕不可借用世嘉任何一條渠道!並且世嘉不會再爲你提供一分錢的資助!和世嘉的所有盟友,松下,東芝,將絕不會!永不會對你開放哪怕一絲專利權!”
“你承擔得起?”他冷哼了一聲,陰冷的目光看向秦遠峰:“立刻收回你愚蠢的行爲!這是世嘉給你最後的機會!這個結果不是你這樣的新公司可以承擔的。即使是這樣,你現在的位置也絕對保不住!甚至質量序列都堪憂,但是,可以保住你的公司還在這個圈子裡混下去。”
“那你試試!”秦遠峰也毫不退讓地看着他:“你做了什麼,我從不關心。我只關心我的利潤!另外,我希望你記住,我從來不是世嘉的人!我只屬於秦皇朝!你也不是秦皇朝的董事,你是世嘉的董事!”
他也站了起來,針鋒相對地看着中裕司:“你有什麼資格命令秦皇朝去做什麼?”
“秦總!”“秦老闆!”
一句話說出來,陸聰夫和陶君澤頓時變了臉色,連忙開口,卻被秦遠峰一個冰冷的目光打斷。
中裕司目光如同毒蛇,看了他足足十秒,深深吸了一口氣,下一秒,卻忽然笑了起來。
“呵呵……非常好……”
“我現在就可以宣佈,你將永遠不屬於世嘉的陣營!”他看着秦遠峰,從有些乾裂的嘴脣中飄出一句話:“並且,在你滾出去之後,我將親手主持對秦皇朝公司的收購!”
“如果你不願意,你將沒有任何渠道可以借用!”
“走!”
他帶着壓抑的暴怒轉身離開,一個聲音,卻忽然打斷了他。
“等一下。”
“怎麼?改變主意了?”中裕司回過頭,冷冷地看着他:“太晚了,秦君,如果你只是惹惱了我,沒有關係,其他董事會保住你,但是,這次你是踩過了線!”
“犯衆怒者,必死無疑!”
秦遠峰笑了笑,靜靜地看着他,忽然說:“我是不是看起來像蠢豬?”
中裕司還沒開口,他就接着說了下去:“如果不像,那你告訴我,我爲什麼明知世嘉盯着我的情況下去見亞歷山大?”
中裕司目光霍然亮了一下,眼光如刀掃視了秦遠峰好幾眼,迎接他的,卻是“啪”一聲巨響,秦遠峰摔上了門。
“中裕董事?”小口久雄試探地問。
中裕司沒說話,就這麼站在門口,目光閃動,過了好幾秒,才轉身才樓下走去。
“狡猾的小畜生!”等上了車,他才狠狠砸了一下車窗,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等着!我倒要看看還有最後四天,你怎麼自圓其說!”
狐狸是聰明的,但是狐疑這個詞,也專門爲它們設計。
聰明,往往伴隨着多疑。秦遠峰的話,確實讓他心中有了一絲猶豫。
“如果預展之後你不能給世嘉一個交代……我要當着所有世嘉第三方剝掉你的皮!”
“秦總,這樣不妥吧?”中裕司走後,陶君澤,陸聰夫緊張地勸說着:“中裕司是世嘉的大股東之一,我們這樣惹惱他,對我們並不利。”
秦遠峰看了兩人一眼,淡淡地說:“因爲世嘉是上市公司。”
“上市公司,有着諸多的派別。在上次秋葉原之後他們不敢動我,因爲有人自然會保我。現在也一樣。”
“只要我不是觸犯了所有人的底線,他照樣動不了我。”他笑了笑:“得罪?從秋葉原開始就得罪他了,不多這一次。”
“但是……秦總……其他幾位董事能滿意你的答覆嗎?”
秦遠峰沒有回答,沉吟了起來。
滿不滿意,就看幾天後的一搏!
戲臺已經搭好,演員已經就位,他這位幕後導演,也到了最後出場的時刻!
盡人事,聽天命,僅此而已!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世嘉沒有再聯絡秦遠峰,反而是荒川實和他的來往頗爲頻繁。
“秦君。”荒川實舉起酒杯:“明天,就是ces預展了。”
秦遠峰微笑,晃了晃手中的琥珀光,意味深長地說:“是啊,明天,就是ces預展。”
“不打算明天讓世嘉的人大吃一驚?”荒川實笑容滿面:“ces……可真是個引起關注的盛會……不是嗎?”
秦遠峰輕輕抿了口酒,同樣笑着看着他:“放心,我也希望……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9月十日!
ces預展,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