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侓對上門來的所有不懷好意的單身狗都沒好氣。糊里糊塗的多了個娘也就算了,還要靠她吃飯,但要是這個娘再給自己找個便宜乾爹來——想想就覺得可怕,馬丁侓打了個冷顫,覺得自己無法接受這種事情。 正在這時屋裡傳來石頭孃的聲音:“呀,是邢捕頭來啦,快請進,快請坐,不知大駕光臨有何要事呀……” 又打了馬丁侓一下,扔給他兩文錢:“家裡沒醬油了,去村口雜貨鋪裡打斤醬油來……” 臥槽!這對XXXX! 馬丁侓氣的鼻子冒火,終究還是一聲長嘆,懶洋洋的站起身來,小步伐邁的四平八穩,緩緩向村口走去,耳聽得背後傳來兩人的寒暄聲…… 打醬油?別逗了,真拿我當無知幼童呢!哼,早晚想個辦法讓你個死老男人吃大虧——“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翻影……” 默默吟唱着“空城計”,馬丁侓邊走,肚子裡的壞水兒邊望外冒,不一會兒就淹沒了腳下這條不長的村巷,黑水洶涌淹沒了整個牛家村…… …… “那賣梨的,你就舍個梨兒給這老乞丐吧……” “什麼老乞丐,是老道……” “不管是老道還是老乞丐,我這梨是要推去臨安城賣錢的,怎麼能隨便舍人!” …… 將到村口,馬丁侓忽然發現前面一圈人,正在吵吵嚷嚷的鬧個不休,好奇的扎進去一看,一個穿着破爛的老道正躺在地上撒潑,身上的道袍黑的看不出布絲,又髒又臭。 一個青衣大漢推着一輛手推車,車子上是滿滿一車香梨,個個又大又鮮,一看就是好貨。 然而老道躺在車子的前面,硬是攔住去路。 看這樣子,是老道想吃梨,卻沒錢買,只好乞討,但青衣大漢辛苦販梨,是要賺錢養家餬口的,堅持不給,以致鬧成這樣。 眼看人越來越多,老道忽然叫道:“舍我一個梨,我還你一車梨,你信不信!” 青衣大漢惱道:“算了算了,算我今天倒黴,就舍你一個梨好了,我也不要你還,只要以後不要再糾纏我就好——” 誰知老道叫道:“老道說話算話,你先別走,稍等一會兒……” 老道三口兩口把梨肉啃盡,只留下一個梨核,在地上找了一處溼潤之地,就用手挖了個坑,把梨核埋了進去,道:“大家別急,一時半刻這梨核就能長成梨樹,結出一樹香梨來……” 衆人見的稀奇,緊緊的盯着那地看。青衣漢子也放了車子,跟着衆人圍觀,等着梨核變梨樹。
老道唸叨:“嗯?嗯,還缺點水肥……”擡頭搜尋了一圈,忽然大喜,指着一個頑童道:“小弟弟,別看別人,就是你——你上來,給它澆上一泡水肥……” 老道指的不是別人,正是馬丁侓。 “啥叫……水……水肥……” 馬丁侓結結巴巴道,憨厚之態惹人發笑。果然旁邊有個婆娘叫道:“就是讓你給它澆泡尿……” 馬丁侓早就想到,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他雖然已經五歲,但還穿着開襠褲。村子裡不少比他大的孩子還穿着開襠褲呢——小孩子當衆撒尿,不丟人! 馬丁侓也不推託,當下手扶幼炮,對準地“譁——譁——”聲響,給它澆了個透。 童子尿,陽氣十足,諸般妙用,在乎一心…… 果然,一泡尿下去,那梨核就頂出土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長大,抽枝,發芽,開花,結果——片刻之間,一株高大的梨樹從無到有,結滿了累累碩果,令圍觀衆人嘖嘖稱奇。 老道咧嘴哈哈一笑,露出滿嘴髒牙:“那漢子,這樹梨還給你!” 青衣漢子擦汗道:“不敢要,不敢要……” 老道笑:“既然如此——老道就把這梨送給衆位鄉親,大家一人一個都嚐嚐鮮,如何……”說完自己先摘了一個香梨下來,吃的津津有味。 “這梨能吃嗎?不會有什麼尿騷味吧……” 還有人猶豫。 “嘁——咱農人種的稻穀,人畜肥還用的少嗎?再說了,童子尿大補——” 旁邊有個年輕農夫嘲笑道,當下摘了一個香梨下來,咬了一口:“唔,不錯,又香又甜,好梨,好梨……” 見老道和那農夫帶頭,衆人紛紛下手,也有人多摘放懷裡的,不一會兒工夫,把一樹香梨分的乾乾淨淨。 沒熱鬧可看了,衆人散去,賣梨的青衣大漢忽然驚叫一聲:“啊,我的梨!” 接着又是一聲驚叫:“啊,我的車子!” 他那滿滿一車梨,此時已經一個不剩。而那輛手推車,已經缺了一根車把手…… 再回頭去找那個老道,早就跑的不見蹤影了…… …… “天哪,這讓我一家老少怎麼活呀……”一個七尺高的漢子,一跤跌在地上,哭的像個三歲孩子。旁人只能搖首嘆息,卻無力幫助他。 馬丁侓也搖了搖頭,心道果然如此,進了旁邊的雜貨鋪打了半斤醬油,一溜小跑的跑回家。 家裡石頭娘正在調面,那個“邢捕頭”早已不見蹤影。 “娘,我在村口看見一個乞丐老道,耍把
戲,把人一車梨散給了村民們……” 馬丁侓雖然拙於言辭,但心清楚,所以三言兩語就把村口的奇事說給了石頭娘知。 石頭娘一驚:“是幻術!” 她臉色變幻,目露擔憂之色,忽然放下面盆,也不管煎餅了,回房裡收拾了個小包袱,出來拉着馬丁侓就走:“寶貝兒,這裡不能待了,咱們娘倆兒快離開這裡吧!” 一拉卻沒有拉動,馬丁侓道:“娘,不要急,那乞丐老道是來找孃的嗎?” 石頭娘道:“多半是。” 馬丁侓又問:“他認識娘嗎?” 石頭娘道:“……應該不認識。” 馬丁侓又道:“那他怎麼認出娘來呢?我猜他現在多半躲在村外,就等着娘出去……” 馬丁侓人雖小,話卻有道理,石頭娘慢慢坐下:“……讓我想想……” …… 馬丁侓一直沒問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到底是什麼人。 他只知道,作爲自己的娘,肯定不是一般人,雖然這五年來,他細心觀察,卻一直沒發現什麼端倪。 雖然模糊依稀的記得,自己剛傳過來的時候,這位石頭娘應該是位皇妃,記得當時那個穿着皇袍的王者曾經喊她“白妃”。但隨後自己就睡死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這位便宜娘已經找了地兒開起了這家煎餅鋪了……此後一切正常,弄得馬丁侓都在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在看電視劇看糊塗了,把電視劇和現實混淆在一起了…… 既然娘一直沒有跟他說真相,想必是時機未至,馬丁侓也不着急。 老天爺既然讓他穿到這個世界,定然有他的用意。 馬丁侓對自己有信心!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石頭娘是個女人,無法做到隱於朝,只好隱於市。 但馬丁侓這五年來跟她朝夕相處,硬是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娘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這說明石頭娘隱藏的很好,想必那個老道初來乍到,也應該發現不了什麼端倪。 老道忽然在村口鬧出這麼一出,娘一聽就急急惶惶的想要出逃,估計正好中他下懷——這就是兵法“打草驚蛇”。 若是石頭娘處之以靜,老道只能抓瞎——茫茫人海,你到哪裡去找一個不認識的人出來? 當年,或者說以後,江南七俠等人爲了尋找郭巨俠的殺父仇人,找遍大江南北找了幾十年……若是段天德改名易姓,放棄所有榮華富貴,隨便找個鄉下躲起來當農夫,羣俠到死也別想發現他! 馬丁侓對石頭娘也很有信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