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自己的事情,楊曉蘭收拾好東西后,回到了她父母的家中。
而剛到家,楊曉蘭就得知,自己的堂弟楊曉彬,竟然被通緝了!而且他全家,竟是在一夜之間,從她家的隔壁消失了!是的,消失,連房子都不見了!
這個情況,讓楊曉蘭頓時就有些震驚,聯想到最近的一些不安的心情,楊曉蘭的心情有些凝重。
至於說她堂弟被通緝,楊曉蘭覺得,這件事一定有古怪,因爲她的堂弟楊曉彬,絕對是一個憨厚老實的人,怎麼會在這個關鍵的時間出事了呢?
楊曉蘭安慰了父母之後,決定去找老方瞭解一下他弟弟的具體情況,雖然說這件事如果讓孫家或者是張無風出手會很容易的解決,但是每每想到這點,她便遲疑了。
……
事情回到七天前。
四周是一片漆黑,天邊隱隱約約可見到一絲光亮。冬風苦寒,傾倒的樹木草枝發出沙沙的聲音。遠處的山嶽如波浪般延伸到遠方,在夜色的掩罩下顯得十分的凝重。山霧漸濃,和着那暗淡無光的月光,使得這一片不大的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小山林顯得更加的猙獰。
楊曉彬在山上躲藏了三天三夜,這三天以來卻連一口水都沒有喝。爲了省一些力氣,他只好藏在草叢裡,就這樣躺着,一動也不想動。想起那個女人,楊曉彬就想狠狠地揍她一頓。這太他媽冤了,害得他被警察通緝。四處躲藏,現在他身上一點錢都沒有,更不敢下山去。他想,大街上肯定貼滿了通緝他的畫像。楊曉彬越想越生氣,越生氣肚子就越餓。媽的!不行了,這樣遲早要餓死在山上。
楊曉彬鼓足了勇氣爬起來,終於決定下山找一些吃的東西。不管了,先填飽肚子再說。即使被抓住了,也比做個餓死鬼強。
這是一個很古樸的小鎮,在鎮子的周圍種了很多的蔬菜。楊曉彬看了看天,估計有一點多了。只聽到遠處傳來了幾聲狗叫聲。
“會不會是警犬啊!”
楊曉彬伏在地上,肚子又餓得發痛。這種前胸貼後背的感覺,想想都覺得窩囊。楊曉彬看到一顆顆的大白菜,眼裡冒出來興奮的光。他警覺地看了看,確定四周都沒有人。於上,很迅速地提起一顆白菜就拔。
終於有東西可以吃了!楊曉彬恨恨地想。大白菜甜甜地,這是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一棵幾斤重的大白菜,被他很快地吃完了。突然,他看到了一束光線向他射來。照得他眼花,這一下,頓時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是誰?幹嘛在我的菜地裡!”一個蒼老的聲音呵斥道。
藉着電筒的光,楊曉彬這纔看清楚是一個老頭子,有六十多歲了,穿着一身灰色的軍大衣,看式樣應該有些年頭了。乾枯的臉上爬滿了皺紋,一頭稀稀疏疏的花白頭髮亂蓬蓬的搭拉在頭上,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梳洗過了,不過,估計自己也跟對方差不多。
老頭子上前一把拉住他,大聲地喊:“有人偷東西喲,快來人”。楊曉彬嚇了一跳,使勁掙脫開,一拳就向老頭子砸去,這一下,把老頭打在地上,手電筒也掉在了地上。楊曉彬拾起手電筒,又使勁向老頭頭上砸去。待砸了幾下,老頭昏過去了。藉着手電筒的光,他纔看見離他五米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棚子。旁邊還停着一輛單車。楊曉彬上前推起單車,正要跑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頭,又上前去在老頭的身上四處找,在老頭貼身地衣服裡找到了幾十塊錢。楊曉彬飛快地上了單車,荒不擇路地跑。
楊曉彬瘋狂地踩着,終於上了公路。也不知道騎了多遠,就看見天都快亮了。待看見前面有一座山,才扔下單車,往山上竄去。太累了!楊曉彬一屁股從在一棵樹下。使勁地呼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抱着頭狠狠地打了幾下:“你不是人啊!”
臉上流下了淚水。不一會兒,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曉彬今年才二十三歲,高中一畢業就出來了,在建築工地上做小工。一干就幹了四五年,幾天前,他到老闆地家裡去收工錢。因爲快年終了,大家都要回家過年,可是老闆就是不提工資的事,工友們覺得楊曉彬義氣,就提議由他去找老闆。誰知道,剛一進門就讓一個女的攔住了,這個女人他認識,是老闆的情婦,叫劉小月的。想起那天的情景,楊曉彬就恨得直咬牙。若不是那賤人害自己,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
“你來這兒幹什麼啊?”劉小月板着臉問,她的臉色很白,臉上也是面無表情,看到她,楊曉彬不由來一陣心慌。這是一個二十四五歲左右的女人,身材很高佻,一米七的身高加上那如墨黑般的波浪卷讓她顯得更加的風姿卓越。大大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不過明顯被楊曉彬忽略了。一身潔白的睡裙隨意的披在身上,有一股慵懶的味道。
楊曉彬小聲地說:“我代表工友們來向老闆要工錢,快過年了。”
劉小月盯着他看了一人兒,說:“他在裡面,你進去找他吧!”說完就守在門外,楊曉彬一看老闆家的地上鋪了地毯,又看了看自己灰濛濛地鞋子,不好意思地說:“你看我這鞋子,怕弄髒了地毯!”
劉小月卻是微微一笑,抱着手臂說道:“沒事兒,進去吧,反正過完年也要換新的,快進去吧,他在臥室,就是裡面進門左邊的那個門,推門進去就可以了!”
她看楊曉彬還是猶豫不決地樣子,不耐煩地說:“你要不進去,我可要關門了!”。楊曉彬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進去。劉小月見他站在臥室的門外又不動了,催促地說:“你快點兒行不行,真是鄉下來的,你倒底去不去呀”!
楊曉彬看了她一眼,只見她臉上更白了,眼神冒出來一陣冷光,不禁嚇了一跳。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進去,生怕踩髒了那整潔的地板。只見這臥室實在是太豪華了,楊曉彬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老闆趴在電腦桌上睡着了。楊曉彬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叫道:“老闆,張老闆,我是楊曉彬”,只見他趴在電腦桌上還是一動不動的。聽見劉小月走了進來,回頭看了她一眼。劉小月咬牙說道:“你推醒他,可能睡着了。”
楊曉彬又嚇了一跳,輕輕地推了一下張老闆,哪知道,才輕輕一碰,張老闆就倒在了地上,只見一把小匕首正插在老闆的心口上。楊曉彬“啊”了一聲,顫聲說道:“他死了!他死啦!”
劉小月尖叫了一聲,“殺人啦,殺人啦”,就直往門外跑。
楊曉彬愣住了,這才驚醒過來,也顧不得要工錢了,直接衝出了門。
……
楊曉彬想想這幾天的經歷,雖然知道這件事一定是劉小月做的,他被陷害了,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想他一人無權無勢,怎麼鬥得過劉小月,這肯定就坐實了殺人的罪名。現在,又打了那個老頭子,搶錢的罪名又落在了他的頭上。想起那個老頭子,心說他不會被打死了吧!
楊曉彬越想越後悔,當時怎麼就動手打人了呢?還搶了錢,搶了單車。這一輩子算是完了,都是劉小月那個賤女人!害得他現在有家不能回,還落得了一個殺人犯的名。想起家中年邁的父母,可愛的妹妹。楊曉彬就覺得心像針刺一般的痛。以後何去何從,難道真的要躲躲閃閃的過一輩子麼?不行,一定要洗清這冤屈。楊曉彬打定了主意!可是怎麼才能洗刷冤屈呢?楊曉彬又不禁一陣茫然。
在山上又躲了一天,摸了摸身上的幾十塊錢,這時已經是下午了,天又快黑了。楊曉彬決定下山去弄點兒吃的。走了不久,就看見了一個小村子。小村子不大,可能有幾十戶人家。楊曉彬在村頭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一個打火機,還有兩個麪包,一瓶礦泉水,用了十五塊錢。他數了數,還有三十四塊錢。店老闆看了看他,見他狼吞虎嚥的啃着麪包,沒有說話。見他走了,便迅速地拿起電話,拔了110。
楊曉彬不知道這個地方叫什麼名字,又不敢走大路,只在山間小路上急急地走。天又快黑了,他的衣服本來就單薄,這十二月的天又冷得很。楊曉彬咬咬牙,咒罵一聲老天。只有走快一點,才稍稍暖和一點。那個搶來的手電筒早就讓他丟在了山上,現在想來又後悔,怎麼就把那玩意兒丟了呢?哎!
……
劉小月這幾天過得很不好,睡覺都不踏實。警察上門來了幾次,調查這個案子。最後確定楊曉彬有很大的作案嫌疑,正在外逃。很快,一張張畫着楊曉彬畫像的通輯令發放到了周圍幾十個縣市。這個鄉巴佬,真是活該啊!劉小月恨恨地想。倒是希望那個倒黴蛋逃一輩子,永遠都不要讓警察抓住。想到這裡,又覺得不踏實。拿起電話拔了一個號碼。很快,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姐姐,還沒有睡啊!”
“那個人有消息了麼?”
“哪有那麼快啊!姐姐,你放心吧,警察裡邊有我的人,一有消息我就馬上通知你,保證不讓警察抓到。”
劉小月“嗯”了一聲,掛了電話。想到弟弟劉瑞的手下那麼多人,一定可以讓楊曉彬那鄉下佬消失得無影無蹤。想着,倒在牀上,瘋狂大笑了起來。
劉小月起身點了一根菸,剛抽了一口,電話就響了。
“姐姐,好消息,那個小子在雲縣,警察已經趕去了。”
“你的人一定要趕在前頭,不能讓警察得手,不然會很麻煩的。”
“嘿嘿!老姐,我什麼時候失手過?那邊的老陳我已經通知了,楊曉彬跑不掉的。”
“對了,你馬上派輛車來,我要趕到雲縣去看看,劉瑞,我總覺得這次我們會有麻煩,而且是有大麻煩!”
劉瑞愣了一下,安慰道:“姐姐不用擔心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就這樣,老姐,十五分鐘後,我的人就來了。”
……
老陳覺得很奇怪,看着手上的資料,心說瑞哥也太擔心了吧!連月姐也要過來,這個楊曉彬是個什麼角色,用得着這麼勞師動衆的麼?張楚纔是他手下的頭號馬仔,二十五六的樣子,寸板頭,個子倒不高,只有一米七。
老陳把手上的資料交到張楚才的手裡,“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一會兒月姐要來。”
張楚纔看了看資料,臉上浮現出一抹狠色。老陳看到他眼裡冒出來一絲冷光,不由得很高興。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劉小月坐在車裡,看着窗外飛快地倒退的燈,陰冷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只是心裡有着隱隱的不安。她的直覺一向很準,她相信她的直覺。這次肯定不會順利,說不定她和她弟弟都會栽在這件事上。楊曉彬一定得死!想到這裡,雪白的臉上更加陰沉。
“小候,再開快點!”
候軍“哦”的應了一聲,回頭看了看月姐,只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臉上那一絲兇狠的青光,心裡“咯噔”一聲。看到月姐眯着眼睛向他看來,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候軍嚇了一跳,把檔位調了一下。轎車陡地加速,一溜煙似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
楊曉彬剛想躺下來,太累了!跑了這麼遠,應該沒有人知道他跑這麼遠了吧!他心裡僥倖地想着。這個念頭還沒有轉完。就看見了一束束的強光,遠遠地照着他。楊曉彬渾身一機靈,雙腿不由得發軟。
咬着牙狠命地跑。心裡怦怦地響!正跑着,前面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擋了一下,身子就不由得向前撲去。痛得他叫了一聲。
“在前面!”後面有人大聲喊叫。
楊曉彬剛爬起來,就被一人從後面踢了一腳。楊曉彬不由得再次撲倒在地上。
“媽的!你倒是跑啊!”
“幹嘛不跑了?你不是挻能跑的嗎?”
幾聲冷冷的聲音響起。楊曉彬咬着牙回頭看到三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出現在面前。
“你們不是警察?”楊曉彬小聲地問。
“哈哈!警察,去你媽的警察!”左邊的那個青年上前踏在楊曉彬的胸口,吱着牙問:“小子,老子像警察!”,後面的兩人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這小子太他媽有趣了!居然把哥三個當成警察!我說楊曉彬,你知不知道,爲了找你,哥幾個追了多久?”先前的那個青年揚起手“啪”的一聲在楊曉彬的臉上打了一巴掌。
楊曉彬這時也不怕了,他怕警察。但不怕這幾個小混混。楊曉彬怒火中燒,盯着踏在他胸口上的腳的那個人,輕輕地擦乾淨嘴邊的血跡。
這人被他盯得有點發毛,踏在楊曉彬胸上的腳不由得放鬆了一些力道。
“陳三,你不會怕了吧!”中間那個寸板頭看到了陳三的腳有些鬆動的跡象,忍不住有點樂。
“媽的!看什麼看!”陳三心裡不爽,伸手又抽了楊曉彬一巴掌。這時,身下的楊曉彬抱住陳三的腳,弓起腿踢在了陳三的心口。陳三“啊”的一聲驚叫,往後倒去。楊曉彬一側身子,站了起來。
寸板頭往後退了一步,扶住陳三。只見陳三臉色煞白,痛得說不出話來。後面那個青年掏出一把彈簧刀,冷笑一聲,直往楊曉彬胸口刺去。楊曉彬不由得一陳心慌,慢慢往後退去。那人見楊曉彬怕了,又逼上前。
“你不是挻能打的嗎?小子,來打我啊!今天看哥幾個怎麼玩死你!”說着,又往楊曉彬胸口捅來。楊曉彬知道不能再退了,反而仰上前,怒道:“來啊,來捅死我啊!怎麼不用勁啊?你沒有勁了嗎?”,楊曉彬趁那人一愣神的時候,伸手迅捷地抓住了彈簧刀。一絲絲的帶着體溫的鮮血順着彈簧刀流了下來。
那青年愣住了,使勁的想奪回彈簧刀,但不論他怎麼使勁,也不能搶回刀來。
楊曉彬在建築工地上打了四五年小工,乾的就是力氣活,身子又長得壯,力氣自然比這個沒有什麼鍛鍊的社會混混要大得多。
寸板頭有點愣住了,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楊曉彬“啊”的一聲大叫,吼道:“老子跟你們拼了!”
說着他猛的曲腿頂在那小子胯間,這下子,把那個青年痛得彎下腰去,手自然就鬆了開來。
楊曉彬順手抄起刀,直往這人背心刺下。一縷鮮血頓時飈射了出來。楊曉彬瘋狂地反覆捅下,見這人不動了,又回頭看着驚呆了的另外兩人。
寸板頭見他殺了“小六”,這時才知道怕了,擅聲道:“彬哥,彬哥,是我們不對,我們錯了。”說完丟下陳三,就想往回跑。
楊曉彬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他衣服,用刀往他喉間抹去。寸板頭只覺得喉間一涼,渾身沒有一絲力氣,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不甘地往後倒去。陳三見他連殺兩人,又轉過頭緊緊盯着他,不由駭得曲腿跪在地上:“彬哥,你放過我吧!”
楊曉彬仰天狂笑一聲,咬牙切齒地盯着陳三,說道:“老子有什麼錯?我又沒有殺人,爲什麼警察要追我?你們也要來欺侮我,是不是弱者就要受到欺侮?哈哈,我才殺了兩個,也不在乎多你一個,反正老子已經是罪人了,媽的,你去死!”說着,狠狠地往陳三身上捅。陳三拼命地掙扎,拼命地呼叫。漸漸沒有一絲力氣,身子也慢慢地軟了下來。
楊曉彬也不知道在陳三身上捅了多少刀,最後再也提不起一點勁,轉身坐在地上呼呼地喘氣。地上的三個手電筒發出的強光,把楊曉彬手上的那把帶血的刀照得十分豔紅。楊曉彬呆呆地看着這把刀,哆嗦地扔在了地上。
“彬哥,精彩!”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傳入楊曉彬的耳中。警察終於來了麼?楊曉彬想着。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放心,我不是警察!我是來幫你的!”
“幫我?”楊曉彬疑惑地問,狐疑地看着眼前這個帶着一絲狠色的光頭青年人。
光頭向他笑了笑,摸出一包香菸,遞一根給楊曉彬,自己也點燃一根。
“記住我的樣子,你欠我一個人情,以後記得要還!”,光頭說着幫楊曉彬點着了香菸。
楊曉彬不會抽菸,但還是沒有拒絕。他一向不會拒絕別人的好意。
光頭好笑地看着他。
“你不會抽菸?”
楊曉彬不由得一陣臉紅,沒有說話。
“不會抽菸的男人是沒有出息的,記住!”
光頭沉思了一下,又說道:“不要問我爲什麼幫你!只能說,我也不知道,你特別像一個人!”光頭盯着楊曉彬,一字一字地說:“一個爲了救我的人!”
楊曉彬看着他用眼睛,覺得那眼光沒有一絲的表情。
“我欠她一條命!”
楊曉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光頭笑了笑,從衣袋裡拿出一包東西,遞給楊曉彬。輕輕的拍了拍楊曉彬的肩頭。
“裡面有五萬塊錢!還有一個手機,夠你花一陣子的了,楊曉彬!”
光頭呵呵的一笑,說:“你可以走了,往東邊走,那裡安全一些!”
楊曉彬心裡涌起一股暖流,深深記住了光頭的樣子,點頭說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還你這個人情!”
光頭看着楊曉彬一步步的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喃喃地說道:“楊曉蘭,我張楚纔不會忘記你說的話!讓我們一起祝他好運吧!”
……
劉小月冷冷地看着老陳,手裡面不停地轉着酒杯,卻始終一句話都不說。
老陳只覺得背後涼嗖嗖的,大氣也不敢出一聲,低着頭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他身後的衆人不由得暗自匝舌,平時陳哥在他們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與今日的表現簡直是天差地差。均想這個月姐是個什麼來頭,讓陳哥也不敢頂嘴。
“老陳,我先前告訴過你,一定要抓住那人,可現在呢?人跑了,不但沒有抓住,還白白折了三個,說,這倒底是怎麼回事!”月姐望着他,冷冷地說,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不滿半杯子的酒水也灑了出來,打溼了桌子上的桌布。
老陳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怕月姐說話,就怕月姐不說話。
“是這樣的,月姐,我在接了瑞哥的電話之後,就把手下的兄弟都分派出去了,最後在清宜鎮附近找到了他,沒有想到那小子出手好狠,陳三他們三個都折在了他的手裡!”
月姐“哼”了一聲,板着臉問:“那三個廢物是誰手下的?”
“是張楚才的小弟!”
月姐“嗯”了一聲,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酒,說道:“張楚才麼,倒是一個人才,不過這次辦砸了事,老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月姐放心,雖然張楚纔是我的心腹手下,這次事沒有辦成,我會給月姐一個交待!”,老陳心裡不由得暗暗地想:張楚才啊張楚才,這次可就怪不得我了,只怨你自個兒倒黴吧!
月姐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直笑得捧住小腹,令在場的衆人不由得面面面相覷,作聲不得。月姐直笑了半分鐘,面對着窗外輕輕說道:“我倒小看你小子了,不過這次可沒有上次那麼好運了,楊曉彬呀楊曉彬,你放心吧,前面的警察正等待着你!我看你這次還往哪兒跑!”
老陳聽她說話雖然是輕輕的,卻是咬牙切齒地說,只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月姐說完,放下杯子,轉身走了出去。
老陳見她確實走遠了,這才虎吼道:“媽的,還愣在這兒幹嘛,去把張楚纔給我叫來!”
衆手下如獲大敕,轉眼間就走光了。老陳這才虛脫般的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喃喃道:“你他媽的張楚才,差點害死我了!”
張楚才早就通過手下知道了那個叫劉小月的剛剛在老陳的面前發過飆,而且還要懲罰他。卻也不生氣,冷笑道:“個婊子,以後看我怎麼玩死你!”,伸手摸出手機,想打一個電話,卻又忍住了,匆匆將手機揣在口袋裡,招了一個的士,消失在夜色中。
楊曉彬往東跑了一段路,便停了下來,拆開那個紙包,只見五沓嶄新的人民幣,靜靜地趟在手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拿起那款沒有開機的諾基亞手機,快速地開了機,往家裡掛了一個電話。
他的家裡很窮,家裡沒有裝電話,但是鄰近的三叔家裡是裝了電話的。這時候已經是半夜兩三點的時分。楊曉彬足足等了幾分鐘,才把電話打通。
“喂,是三叔嗎?我是小海啊,對對,就是我!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
“什麼?你說我爸媽還有小妹她?”
楊曉彬不由得愣住了,手機也掉在了地上,只能從掉在地上的手機傳來一陣焦急的“喂喂”聲。
原來,三叔告訴了他一個消息,在三天前的夜裡,他家裡的房子突然起火,在睡熟中的父母還有年僅十五歲的小妹沒有逃出來。當鄉親們最後把火撲滅了之後,只看到三具燒成了焦黑的屍體。
楊曉彬憤怒了,從來沒有現在這麼憤怒過。他知道這一定是人爲的,一定是劉小月使人做的。傷心的淚水再也禁不住地流了下來,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年邁的父母還有可愛的妹妹,如果不是自己逃跑,死的一定是自己,但是父母還有妹妹一定會沒事。
現在,楊曉彬只覺得心裡面憋着一團火,這團火彷彿要把自己毀滅。
“我要報仇,劉小月,你對我所做的事,我一定會一百倍的報還給你,你等着!”,楊曉彬仰天怒吼着。前面有什麼在等着他,他知道,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一定要先殺了劉小月這個女人,否則他死不瞑目。
楊曉彬揀起手機,又往先前的路往回走。
剛走了幾步,手機就響了,楊曉彬看了一眼,只見是一個市區的電話號碼,便沒有接。鈴聲響了幾響就停了,楊曉彬也沒有管它。又跑了十幾分鍾,這纔想起這個電話號碼只有剛纔幫他的那個光頭知道,便又停下來,準備回拔過去,剛拔了一個數字,鈴聲又響了。一看,又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跟剛纔那個電話號碼不同。
楊曉彬想也沒有想便接了。
“楊曉彬,你剛纔是不是拔了家裡的電話?”,光頭冷冷地問。
“你怎麼知道?”,楊曉彬大吃了一驚。這纔沒多久,那人怎麼就知道了呢?
“你是豬啊?你不知道你自己被通緝了麼?家裡的電話早就被監聽了。”光頭的聲音仍然有一點冷,但口氣也緩和多了。
“我父母還有妹妹出事了!”,楊曉彬不想瞞他。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準備回去找劉小月報仇?”
“我要殺了她!”
“我勸你還是先不要衝動,劉小月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特別是她哥哥劉雲,現在更是十分了得,你回去只會是死路一條。”光頭的語氣也帶了一絲勸慰,“你聽着,我在你的錢裡面放了十張電話卡,全部是開通了的,你馬上換第二張,我一會兒給你打過來,好了,就這樣。”光頭說完,就掛了電話。
楊曉彬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已經被警察所知道,迅速地換了手機卡。剛換上不到半分鐘,電話就打過來了。
“楊曉彬,你聽着,你要報仇的話,現在不行,聽我的。”光頭一接通電話就急切地說。
“不行,我就是死也要殺了劉小月那個女人,你不用勸我了,謝謝你的幫忙,真的,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楊曉彬說完,就掛斷了電話,直接關了機。順手把手機扔在了草叢裡,頭也不回地走了。
在夜晚最不容易分清楚方向,尤其是在沒有月亮,沒有星星,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在這偏僻的山區裡。
楊曉彬要急急地趕回去,不殺了劉小月,他不甘心就這樣逃亡。
仇一定要報!
楊曉彬心裡打定了主意。
下了山就是大路。楊曉彬沿着公路急急地跑,正跑着,看見了前面一個人攔住了去路。楊曉彬往旁邊竄了過去,剛跑了一段路,又看見一個人影站在了他的前面。楊曉彬停了下來,冷冷地打量着這人。他知道,這人一定是剛纔那個人影。
“你爲什麼要攔着我?你是劉小月的人?”,楊曉彬心裡發了狠,如果是劉小月的人的話,他會殺了他。那人彷彿是一尊雕像,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讓開!”,楊曉彬冷着臉喝道。
那人依然不動,也不說話。
楊曉彬“啊”的一聲大叫,揮拳就向那個砸去。卻砸了個空,眼前的人影消失了,楊曉彬吃了一驚。往四周看了看,哪有人影!
莫非是鬼?楊曉彬背後發涼。一定是眼花了,楊曉彬心裡想。不管了!楊曉彬又開始跑。哪知道,剛跑了一段路,又見到那個人影攔在了眼前。
“我不管你是人是鬼,不要攔着我。我要去殺人!”,楊曉彬自己都覺得底氣不足。
“哎!癡兒,那承載命運的冤仇真的報應在了你的身上!”,那人影緩緩說道。聲音很蒼老。
楊曉彬聽他說話,便知道這一定是人,也不那麼怕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要攔着我!”
“好吧!你把這個戴在手上,它會幫你!”,那人影說着交給楊曉彬一樣東西。楊曉彬疑惑地接過,觸手感覺是一枚戒指,楊曉彬想也沒有想地就戴在了中指上。
“我會來找你的!”,那人影說完,就消失了。楊曉彬睜大了眼睛,越發疑惑起來。
……
他留意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感覺很溫和,讓他沸騰的血液漸漸平靜,頭腦也越發清晰起來。一種很古怪的感覺,他覺得四周慢慢有人接近,讓他的心裡不由得揪緊。難道又有人接近了過來?楊曉彬心裡想着。不會的!沒有人知道他在這裡。不由得他握緊了拳頭。
楊曉彬凝神往四周瞧了瞧,到處都是黑漆漆的。突然,他聽到了在不遠處有聲響。這是人從草皮上走過的聲音!他生長在農村,對這種感覺很熟悉。而且人還不少,漸漸呈包圍的形勢向他靠攏。在他所處的公路旁邊就是一個小草地,左邊是座山。如果繼續前進的話,那麼很可能讓人圍住他。最終,楊曉彬選擇了向山上爬去。那些人可能感覺到他的動向,腳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楊曉彬正爬到半山腰,前面突然出現了數十道光線,把前進的路照得透亮。
“楊曉彬,你已經無路可走了,趕快停下來!”,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響起。
楊曉彬回過頭去,強烈的電光把他的眼睛照花了。警察!
一箇中年警察手裡面拿着一把手槍,指着楊曉彬的頭。下面有幾十個端着衝鋒槍的武警不帶一絲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楊曉彬,還不束手就擒!”,一個女聲響起。聲音很好聽,但是很嚴肅。那些武警分開兩邊,一個年輕的女警察走了上來,和中年人並排在一起。
她很漂亮!眼睛很大!這是楊曉彬的感覺!
壓抑的憤怒使楊曉彬漸趨平靜的血液又沸騰了起來。
“我沒人殺人,你們爲什麼要找我?”,楊曉彬大聲地說着,四方的國字臉因憤怒而扭曲。
“我是冤枉的。”楊曉彬紅着臉說。
中年人沉聲說道:“楊曉彬,跟我們回警察局。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要相信我們。”
“不,我不會跟你們走,我要殺了劉小月那個女人。一切都是她做的,我的父母,我的妹妹,都讓她給害死了。”
“你還想狡辯?陳三他們三個不是你殺的?”,年輕的女警察覺得他很好笑!“敢做不敢當你還是男人麼?如果你沒有殺人,你爲什麼要跑?”
“是他們三個逼我的,我也不想殺他們。既然你們要我死,那好吧!你們開槍呀!”,楊曉彬知道今天是跑不了了,索性豁了出去。
年輕的女警察見他慢慢的向上退着,便從腰間拔出手槍,向四周揮了揮手,慢慢地跟了上去。衆人隨着楊曉彬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山頂,見他在山頂的石峰上停了下來,所人人都舉起了槍描準了楊曉彬的頭部。
楊曉彬轉過頭去,藉着燈光見到下面是一個懸崖,烏濛濛的,也不知道有多深。
從這裡摔下去一定活不了。楊曉彬心裡澀澀的想到。一股清冷的感覺從戴着戒指的手指上傳了上來,直通心臟,使他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年輕的女警察見他又轉過頭來,對着她微微的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齒。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楊曉彬輕輕地問,目光緊緊地盯着她。
年輕的女警察被他的目光盯得臉上微微一紅,心裡面不由得動了一下。
“我叫孫韻韻!孫悟空的孫,韻律的韻。”下意識的回答着,剛說完,孫韻韻心裡就後悔了,也不知道爲什麼楊曉彬問她就不由得說了出來。
楊曉彬從懷裡掏出那包着的五萬塊錢,扔給孫韻韻,“幫我把它交給該用的地方吧!我不需要了!”,楊曉彬輕輕的說着,心裡面不由得產生了一股悲涼的情緒。一個警察端着槍,戒備的望着他,緩緩地走上前去,低下身子拾起那個包,又慢慢地退了回去,交給那個帶隊的中年人。
中年人打開紙包看了看,足足有五萬塊!“是那個人給你的嗎?他是誰?爲什麼要幫你?”,中年人忍不住的問。
楊曉彬認真的思索那個光頭的樣子,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是一個好人,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幫我,我會永遠記住他。如果有下輩子的話,我一定要好好的報答他。畢竟,他是我在外面所認識的第一個好人。”楊曉彬的聲音很輕。
“這個世上還是有好人的!”,他加重了語氣認真地說道。
孫韻韻覺得心裡面彷彿被針紮了一下,這種感覺使她很難受。這是一個從沒有感覺人間溫暖的人才會說出口的話。
十幾年冰封的一角不由得微微鬆動了,讓她有一種好想哭的衝動。她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被通緝的男子,濃密的眉毛,大而有神的雙眼,剛毅的國字臉帶着稚氣的笑容,倔強的兩寸短髮根根挻立。這真的是一個通緝犯麼?孫韻韻暗暗地想着,他的笑容爲什麼那麼苦呢?她想不明白!但是,他絕對不是一個壞人!她相信!
中上人思索着楊曉彬所說的話。心裡面迅速的回憶着這個案情。根據警方所掌握的線索,楊曉彬有殺人動機,在死者松江建築集團公司總經理張鬆的身上留有他的指紋,但是那把插入心臟的刀上卻沒有任何楊曉彬的指紋,現場也沒有楊曉彬翻動的跡象。一個神秘的男子給了楊曉彬五萬塊錢,沒有任何理由的幫他潛逃,這是爲什麼呢?如果說楊曉彬是爲了錢而殺了張鬆的話,那麼爲什麼他不殺劉小月滅口呢?還任由劉小月到警方報案。現在看來,楊曉彬既然不是爲了錢,那麼爲什麼要殺張鬆呢?仇殺還是他殺?那麼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還有爲什麼陳三他們三個會被楊曉彬所殺,他們爲什麼出現在楊曉彬逃亡的路上?看來這個案子頗多疑點。中年人想到這裡,收起了槍。
孫韻韻眼前一亮,看了看中年人手裡的紙包,與中年人對視一眼。顯然她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得臉色倉白了幾分,這個案子的疑點太多了!
中年人揮了揮手,向衆人說道:“都把槍收起來!”
“楊曉彬,我知道你是被冤枉了的,你沒有殺張鬆的任何動機,我希望你跟我們回警察局協助調查!一定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中年人認真地說。眼光迫切地看着楊曉彬。
“對,楊曉彬,請你相信我們!我知道你絕對不是殺害張鬆的人”,孫韻韻心裡面不由得有一絲的喜悅,對着楊曉彬溫柔的說。
楊曉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色因激動而變得通紅。
“是真的嗎?你們真的相信我?”,楊曉彬仍然有點不太相信,大張着嘴緊張地問孫韻韻。
孫韻韻欣喜的點着頭,眼角不由得有點溼潤。
“好,那我跟你們回……”
楊曉彬剛說到這裡,一聲清脆的響聲打斷了他的話。孫韻韻張大了嘴,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瞳孔也不由收縮了一下。
“楊曉彬……”,孫韻韻突然體會到了心如刀割的感覺,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誰?是誰開的槍?”,中年人怒視着衆人。
所有人都目驚口呆,面面相覷。
“不……”
孫韻韻奮力衝向前去,但還是遲了半步,楊曉彬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倒下,直往涯下掉去。孫韻韻呆呆地站在涯邊,心中有些空空的。這個時候,中年人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角望着遠方,咬牙切齒地說:“殺人滅口”。
山風陣陣吹來,中年人覺得心裡面涼透了。看了看仍在呆滯中的孫韻韻,慢慢走上前去,彎下腰輕輕的拍着孫韻韻的頭,沉聲說道:“這種情況我也沒有想到,韻兒,不要太傷心了!”,孫韻韻擡起頭來,看見中年人鬢間露出的白髮,使出全身的力氣,叫了一聲:“孫伯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