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決定了嗎?其實這又是何必呢?”孫菲菲無解了,這件事出現這樣的結果,她已經無法控制。
身在局中總有些不自知,但是楊曉蘭這一擊當頭棒喝,卻是讓她忽然明白,張無風已經走了,這個她拿捏不住的人,就算是她把楊曉蘭留在自己的身邊,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忽然的,孫菲菲覺得有些累了,心累了。
“是已經決定了,在昏迷之中想了很多,到頭來才發現,他一直懂我,但是我一點都不懂他。他喜歡的東西,我一直排斥。他熱衷的事情,我一直潑冷水。現在,我也只是想讓自己徹底冷靜一下,漂亮有漂亮的活法,醜也有醜的人生。”
楊曉蘭輕聲說道。
她的話更像是在夢囈一樣,卻讓人的心會受到極大的感染。
“這件事,我無法答應你,但是無論你的長相如何,我的公司都歡迎你。”孫菲菲放棄了算計,真誠地說道。
忽然的,她覺得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莫名的,一種從未體會過的空虛在心中油然而生,那種不屬於她卻屬於女人的多愁善感,似乎莫名的就到來了。
她忍住心中的悸動,然後低聲輕嘆了一聲。
“謝謝,我還是喜歡你現在這樣。當有些東西屬於你的時候,孫小姐,你是該珍惜的!甚至,如果可能,就該去爭取。你已經陷入了進去,卻無法自拔了。”楊曉蘭輕聲說道。
甦醒之後,她的淡然與平靜,便是孫菲菲,也心悸的自嘆不如。
坎坷,讓一個人走向成熟,但是楊曉蘭的變化,已經超過了孫菲菲的預料。
這個時候,孫菲菲有些明悟的點了點頭,將這話留在了心底,卻沒有將它放在心靈深處。
而楊曉蘭似乎有些感應,她只是微微嘆息,沒有再說什麼。
有些東西,不自己親自的體會、親身經歷一番,總是無法深入心靈的,就算是別人說千言萬語,無法理解就是無法理解,這和一個人的聰明與否沒有關係。
楊曉蘭懂,孫菲菲卻不懂,但是楊曉蘭已經不可能再去一點點的講述給她聽了,該說的,她已經全部說完了。
……
開着悍馬,車子裡莫名的放着阿桑的《葉子》,張無風心情很平靜。
離開了孫家別墅,他一身輕鬆。沒有了那種爾虞我詐的算計,他整個人有種真正的解脫的感覺。
孫菲菲這個女人啊,能讓他一個超人產生解脫般的感覺,其利害,簡直是讓人感嘆。
再次的聽葉子這首歌,他沒有傷悲的感覺,只有着舒適和輕鬆。看來心境不同,歌聲所表達出來的感情也不同。
悍馬直接的來到了灕江廣告公司,車子剛停下,一個帶着爽朗笑容的中年人已經站在了門口,這個人,正是方衛明。
方衛明臉上同樣帶着解脫的笑容,他的頭髮已經白花了一大片,一臉的滄桑讓人心驚。
“小張,你來了!”方衛明十分熱情地說道,語氣裡,張無風第一次聽出了感激、激動和欣慰的情緒。
“是老方不懂得收斂,還是我自己已經變強了?已經可以感知到方衛明的心態了?”張無風的心中思緒一閃即逝,隨即明悟,自己,變強了。
“嗯,來了。怎麼着也要找老方你敘敘舊啊,好手段啊老方!”張無風戲謔的笑了笑。
“小張,這個,是我老方的罪,我也不多解釋,你回來了,那翡翠王想必也差不多到盡頭了。無論他生死,我這條命,以後那就是你的!”老方語氣沉穩認真地說道。
“別,我要不起,您還是算了吧,你們這些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強人,我惹不起啊,要在身邊會做噩夢的!”張無風嘿嘿笑着說道,靠在悍馬車門上,靠着腿,眼睛眯着說道。
那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小混混。
張無風此刻可是不在乎別人說什麼,自己怎麼着舒服就怎麼着,用不着看別人的臉色,這感覺真是好啊!
“小張,我知道這件事讓你很反感,但是我說的是個真心話。我們風水師一類的人物,向來難有朋友,但是我確實是真心拿你當兄弟當朋友的,這次的事情是個終結……”方衛明慚愧地說道。
張無風看了看他那一頭的白髮,再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真誠,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孫菲菲會同意這個所謂的緬甸之行了。
確實,根據孫菲菲的話來說,這都是利人利己的事情,符合所謂的‘利益’。
“我打算回到老家去呆一段時間,以後的話,如果我真要出來做一番事業,到時候再找你吧!”張無風平靜地說道。
“好!那我方衛明這條命,就留給你了!”方衛明極爲豪爽地說道,這種擲地有聲的語氣,似乎他再次的見到了他的師傅一般!
雖然方衛明也算計了一場,但是這個老男人一言九鼎,他的話還是可以相信的!沒有了這個心結,方衛明確實是一個可以結交的人。
“蘇茹在嗎?我想和她說會兒話,中午一起吃個飯,下午我就回家了。”張無風不再說這個話題,而是提到了蘇茹。
只有在面對蘇茹的時候,張無風才發現,很多東西,他可以放下來。
這個平淡如水的女孩子,可以讓他的心,很寧靜。
“蘇茹她當了廣告部的總監,去市中心廣告設計部門參加培訓了。”方衛明當即語帶尊敬的回答道。
“嗯,那個總監不是葉小慧嗎?”對這個當初被眼鏡男陳登科笑話着唱《縴夫的愛》的喜歡臉紅的農村姑娘,他的記憶十分的深刻。當時,葉小慧唱阿桑的《寂寞在唱歌》的時候,聲音很悲觀,當時他還詢問過蘇茹,爲什麼這個柔柔的女孩子會這麼悲觀……這會兒他自然想起來這件事了,因此這才詫異的問道。
因爲這個工作這麼好,無論是跳槽還是離職,應該都不會發生的。
“唉,說起這個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們去騰衝那會兒她家裡遭了洪水,房子倒了,她爸媽都遭了劫難。她妹妹一直都還在協和醫院躺着,是晚期的腎功能衰竭,還伴隨了轉移性心肌鈣化,唉,難啊!”
方衛明的話,讓張無風不由有些發愣,頓時他聯想起了他父親住院那會兒。
心肌鈣化,心肌鈣化,又是這種東西……
“我聽顧院長說你醫術無雙,你能不能幫幫她,葉曦這女孩子才十五歲,花一般的年紀啊……”方衛明感慨着,語帶懇求地說道。
“你帶我去看看她吧。”張無風微微沉吟,點了點頭。
雖然和葉小慧只有一面之緣,但是蘇茹卻和她情同姐妹。而他原本就準備回家仔細研究一下易經和青囊經,如果可以幫忙的話,他自然會幫。
方衛明當下只是感激的點了點頭,然後坐上了張無風的悍馬。
張無風把車開到協和醫院,在十三樓的10號病房3牀,見到了那個打着點滴已經枯瘦如柴的花季少女。
十五歲,蠟黃色的臉,深陷的眼窩,枯草一樣的頭髮,再加上那瘦的如同皮包骨的身體……這就是葉小慧的妹妹葉曦。
空氣之瀰漫着濃厚的消毒水的味道,一種莫名的哀傷的感覺蔓延在張無風的心中。
葉小慧趴在牀頭睡着了,雙眼即便是安詳的閉着,也依然紅腫,臉上淚痕的痕跡還沒有乾涸。
“方伯伯。”似乎感覺到有人來,葉曦艱難的動了一下頭,隨即輕輕的喊了一聲。
聲音沙啞,哽咽,蒼白無力。
方衛明點了點頭,沒有大聲去說話,怕吵醒了睡着了的葉小慧。
張無風也默默的走了過來,病房的白色牀單邊,有三個美麗可愛的布娃娃,其中那個大個子的美羊羊,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這,不正是他送給蘇茹、蘇茹最喜歡的那種美羊羊的娃娃嗎?
牀頭,放着幾個乾癟的饅頭和一個被用得很舊的、連標籤都已經失去了的鮮橙多的塑料瓶,裡面裝的是水龍頭裡接的自來水。
“啊,方總您又來看小曦了,我剛纔睡着了真是太失禮了。”葉小慧一下子被驚醒了,趕緊站了起來,卻踉蹌了一下。她慌忙的捋了下劉海,睜着滿是血絲的雙眼歉意地說道。
“小慧,說了別和我客氣的,我給你帶了一位醫術造詣很高的醫生過來,小曦應該會有救的。”方衛明慈祥地說道。
“10號房的3號病人,到服務檯交錢了。”一個穿着粉紅色護士裝、帶着護士帽的女子推開門大聲說了一聲後,就關上門走了。
這個時候,方衛明當即對葉小慧道:“小慧,張無風就是我說的醫生,你先和他說下你妹妹的情況,讓他想個辦法,我先出去下。”方衛明說着,不待葉小慧多說,他就已經走了出去。
顯然,他是再次的去交錢。
按說,以張無風的瞭解,老方一次交的錢應該不會少,而葉小慧自己也該有些積蓄的吧,如此又毫無徵兆的餘額不足,只能說明,葉曦的這個病,是個很費錢但是卻不見得能治療得好的病。
“張大哥,你,你是醫生嗎?”葉小慧眼中淚珠滾滾,滿是希望的問道。
那紅腫的佈滿血絲的雙眼,那蒼白的面色,那雜亂的頭髮,這個時候的葉小慧,那種憔悴,都讓人心中無法抗拒的會生出憐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