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在胸前的空氣裡一彈,一道銀色的精神力場光芒閃過以後,一道銀灰相間的直線從他胸前裡浮現出來,另一端則沒入了隱隱的虛空之中。
“這是什麼?”望月奈美驚訝的看着這條細線。
以她的眼力當然可以看出來,銀灰相間的顏色並不是細線的底色,而是在灰線的表面上又包裹了一層銀色的光輝,銀色光輝的氣息很熟悉,那是凌雲的精神力場,但是在精神力場包裹下的灰線她卻從來沒有見過,儘管灰線還不及一根頭髮般粗,甚至可以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卻給她一種強烈的不舒服的感覺,宛如帶有意識的存在一般,不停的發散着消亡和毫無生命的意味,用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每時每刻都做出精神上的最隱蔽的陰沉的暗示。
好在銀色的精神力場緊緊將灰線上的陰沉氣息壓制在表面上,讓它只能貼着灰線來回瘋狂的遊動,卻無法透過精神力場鑽出來。就象是通電的銅絲上包裹的絕緣膠皮一樣,起着牢牢的保護作用,只是這種限制是暫時的,凌雲必須時時刻刻都保持着同樣力度的精神立場來小心翼翼的包裹住灰線,精神力場如果過大,灰線就會斷裂,而如果過小,精神力場則起不到遮掩氣息的作用。
望月奈美突然感到極度的震驚,聰明的她馬上意識到了這意味着什麼,能夠在比髮絲還要纖細的灰線上穩定的保持精神力場的屏蔽,而且需要時時刻刻調整因爲意氣息變化引起的屏蔽變化,這不但需要極高的精神力場操控力,而且代表施術者本人必須保持分心的狀態,至少也要加上一小部分關注在灰線上面,否則根本無法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屏蔽水平。
這種已經屬於大師級的精神力場操控水平,一瞬間讓望月奈美感覺到了極其的可怕,深深的凝望着凌雲那平凡的面容,望月奈美忍不住在心裡感嘆道:凌雲,你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能夠有讓人感到如此恐怖,你真的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年嗎?
作爲忍者,從小就接受非人的刻苦修煉,而且天賦出衆,被譽爲數百年來的最傑出的天才之一。儘管性格並不高傲,但是在無數的光環之下,望月奈美自然而然便有一股身爲強者的覺悟和傲氣,這是天賦,不是靠後天修煉便可以攆追的,她有得意的本錢和資本,心裡自然也有小小的虛榮。
連續兩次折戟在凌雲的手裡,雖然望月奈美對凌雲頗爲許可,但是內心深處,也是隱隱帶有一絲失落和憤怒的,凌雲論天賦應該不如她,論起修煉的刻苦程度應該也不如她,兩個人的歲數一樣,但是爲什麼,總是敗在他的手上?而且即便是血祭妄術,也被凌雲輕易的破解?難道真的如凌雲所說,這只是運氣?
不,真正的強者是不會給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的,望月奈美早就懂得這個道理。何況,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而且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不管戰鬥的雙方真實的力量差距有多少,只要一方有運氣,那麼勝利的天平總會向他傾斜。
望月奈美本來一直有些困惑,但是現在,在看到包裹灰線的精神力場時,她終於明白了凌雲爲何如此強悍了,僅憑精神力場操控方面,自己便遠遠不如,一瞬間,望月奈美原本心中存在着一點點的遺憾和不甘也煙消雲散了。
“凌雲,我不是天才,你纔是真正的天才!”她深深的看着凌雲,這句話深深的發自肺腑,因此說出來倒充滿了一股溫暖的真誠,凌雲看了看她,臉上情不自禁露出一絲微笑。
“這條被我用精神力場包裹起來的灰線,就是我所說的運氣,如果不是它,我也無法找到我的座標,更不可能從血祭妄術中脫離出來,我說過,我是憑藉運氣破妄而出,不是靠我的實力,但是運氣並不是上天垂青給我的,在我看來,也許不叫運氣,叫**,更適合一些。”凌雲的眉目間泛起一股從所未見的深情的神色,似乎是懷念起了某個思念的人,連語氣也變得異常的柔軟起來。
望月奈美驚訝的看着他,這還是自認識凌雲以來,第一次看見他展現如此溫柔多情的一面,那副深情的臉龐和眼神裡蘊育的神采,都情不自禁讓少女感覺到一陣陣心裡發酸,她清楚的知道凌雲正在提起誰,只是可惜的是,那個人不是自己……
望月奈美心頭又敏感的複雜起來,她輕輕的別過頭去,不想讓凌雲看見自己那雙隱隱泛着淚光的秋水雙瞳。一時之間,從沒感受過感情滋味的少女天才忍者,也終於嚐到了一絲難言的苦澀滋味。
……原來,長老說得對,情字一物,真的讓人覺得好煎熬……望月奈美怔怔的想着,一顆芳心不由得心亂如麻。
凌雲的聲音在她耳邊娓娓道來,儘管聽得清清楚楚,望月奈美卻似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耳朵裡彷彿塞了一團柔軟的棉花,將一切不相干的聲音全部過濾:“在妄境中最容易迷失自我,我看到了無數個一模一樣的凌雲,如果不是因爲有小柔作爲我的座標,我想,我也會如同妄境裡的魔神一樣,隨時化爲泡影……咦,你怎麼了?”
凌雲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望月奈美,她剛纔還好好的,怎麼轉眼間臉色變得這麼難看起來,難道是身體不舒服?好像沒聽說異能者也會生病的呀……
望月奈美沉默着沒有回答凌雲,而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是怎麼了?似乎連往常的心境都沒有了,難道是自己吃醋了?不,不應該的,我是忍者,我是追求力量的極道強者,怎麼會和平常人一樣,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感情。
她閉上眼睛深思了一會,曼妙火辣的身體上突然浮現出一層粉紅色的精神力場光輝,這一點倒是和其他異能者不同,即便是外在表現形式,她的一舉一動,也充滿了無限的魅惑之意。
佈滿各種雜亂情緒的意識海洋突然劇烈的翻騰起來,一個小小清淨妄術如同清道夫一般的在意識海洋裡一閃而過,所有與望月奈美意志不相關的複雜心情頓時被一掃而空,望月奈美的意識裡重新恢復了清淨和恬淡,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轉眼間恢復了魅惑淡定的神色,似乎在凌雲面前的微微失態從來不曾發生過,又重新變成了那個看不出城府的千嬌百媚的日本女忍者。
凌雲驚奇的看着望月奈美,精神力場的感知中發現她好像正在使用一種純粹精神層面的異術,這種異術並不具有攻擊性,和複製異能一樣,完全以輔助性質爲主,但是在特定時刻,反而會發揮出巨大的作用。感覺上很類似自我催眠和自我暗示,可以通過強迫自己的性質,來迫使大腦遺忘一些異能者不願記住的情緒或者是事情,這點很象是失憶症的症狀,只是在異能者的操控下,異術已經完全具備了最發達醫療技術的應用性,如果異能者之間不是展開爭鬥,而是致力於醫療和生物基因的應用上,人類的文明足可以加快數百年。
只是這種自我催眠也是具有一定欺騙性質的,妄術的本質並不是真實的改變,而是造成一種錯覺,不是欺騙敵人,就是欺騙自己,但是事實並不能因此就遮掩過去,可謂是治標不治本,望月奈美並沒有真正忘記對凌雲的感覺,只是強迫自己暫時忽略而已,就像野火燒不盡的離離原上草一樣,只要春風吹過,複雜的情緒會重新生長出來,甚至會因爲壓制變得更茂盛。
“我沒事,凌雲。”望月奈美恬淡的說道,眉宇間隱隱浮現着一絲讓人憐愛的憂傷,她注意不使自己的目光落到凌雲的眼睛上,而是盯住了灰線,緩緩的皺着眉頭說道,“這股灰色的力量讓人很不舒服,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很詭異,又沒有徵兆,讓人防不勝防,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應該不是普通異能者的異術,而且不是你用精神力場罩住灰線的話,很有可能你會因此而受到負面的影響,它到底是什麼?”
凌雲見她恢復了正常,心中微微感到寬慰,他的目光也重新回到灰線上,“你聽說過巫族的力量嗎?”
“巫族?”望月奈美奇怪的不由自主的重複道,美眸裡顯出思索的神情。“你是說非洲的土著巫師?”
“是的。”凌雲出神的看着灰線,輕輕的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了銀灰相間的細線,頓時引起細線的一陣劇烈的動盪,“你可能沒見過,不過這跟細線就是巫族的詛咒。”
“詛咒?”望月奈美瞬間感到極度的震驚,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灰線,目光裡頓時有了和剛纔完全不一樣的凝重和驚異,難怪即便是精神力場的包裹,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灰線上傳遞出死亡空洞的氣息,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哪怕自己和詛咒力量毫無接觸,也會因此受到近旁的感染而受到牽連,甚至有可能是橫禍加身。
異能者並不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由於擁有強大的力量,因此只要是心中所想的事情,只要是不太離譜,一般都能達成心願。而最強大的異能者或者是擁有極爲特殊能力的異能者,例如凌雲,甚至可以模糊的感應到支配世界運行規律的運行方式,從而提前做出應對,以避凶趨吉。但是規律的本質是最難抓住的,也是最神秘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處於世界主流而且力量最強的異能者並沒有破解規律的本質,反而是與世隔絕自成一體的巫族對規律的本質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詛咒顯然就是這種認識背後集中的外在表現力量,只不過把所有負面的傷害性的方式通過力量集中到了一起,再強加給某一個具體的攻擊對象的過程。只是即便是詛咒大師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而其他異能者則由於缺乏溝通和了解,對巫師的認識少得可憐,因此對於詛咒本身是感覺到非常神秘和可怕的,比如現在的望月奈美。
但是凌雲卻不一樣,擁有複製異能和虛妄之眼的他早在覈心空間裡就已經窺視過巫力運行的本質,雖然並沒有得到巫術的信息,但是並不妨礙他對詛咒或者巫蠱這種神秘巫術的瞭解,也正因爲此,他才能夠壓制下詛咒的力量,儘管詛咒依然連接在他和小柔的身上,但是詛咒本身具有的感染力量已經被徹底屏蔽起來,而負責屏蔽的精神力場則包含着複製異能的分析,無時無刻不在分析着詛咒的本質,從而更好讓精神力場屏蔽隨時調整發揮最佳的防護作用。
詛咒其實已經失去了應有的作用,反而成爲聯繫在凌雲和小柔之間的一根紐帶,本來是該帶去厄運的灰線,在凌雲的妙手之下,卻因此破解了血祭妄術的妄境,凌雲一時不由得有些感慨,他並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留下這根詛咒之線純粹是爲了想要知道戀人的動態,沒想到無心之下,竟然給自己帶來如此的境遇,可謂是造化弄人了。
望月奈美伸出一根纖細潔白的食指,想要輕輕觸摸着詛咒之線,但是手伸了出去,卻終究沒有觸摸,猶豫了片刻之後,終究還是緩緩的收了回去,輕輕嘆道:“想不到你的力量竟然可以化解詛咒之力,凌雲,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你能夠破解我的血祭妄術,真的不只是運氣,而是完全憑藉你的實力,雖然有取巧的成分,可是沒有你的實力,你又怎麼會機緣巧合呢?看似是運氣,其實只是力量增強後的一種必然。”
凌雲淡淡一笑,“你就不相信我,我記得剛跟你說過,破解你的血祭妄術不是我的運氣好,而是你的運氣太差,而且詛咒本身並沒有什麼特異,你覺得神秘只是因爲對它的不瞭解,知道你爲什麼運氣這麼差麼?”他突然語氣一轉,突然問道。
望月奈美一愣,“爲什麼?難道我也中了詛咒?”她象是猜到了什麼,俏臉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凌雲不動聲色將手一揚,一道柔和的銀色光輝頓時籠罩瞭望月奈美的半邊身體,望月奈美的身體一縮,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是在看到凌雲示意的目光後,身子只是微微一抖便僵住不動了。
銀光緩緩的褪去了,望月奈美吃驚的看着自己圓潤的肩頭,一抹猶如有意識遊動的灰色軌跡已經緩緩的攀爬上了她小半邊身體,而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的向着她的脖頸和身體蔓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