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容所裡果然管飽管暖,少年於是定下心來,啥也不多說。準備過段享福的日子。
可是纔到第二天,突然有批軍人,分乘三輛大卡,開進了收容所。然後所有被關養的份子,被依次押上卡車。
不少人當場就哭了,甚至有癱下的,但是仍舊被強制執行。因爲他們說來說去,全是用方言。少年根本聽不懂,也搞不清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只能盲目地乖乖配合。
車開了,越走越遠。
竟然有人就哭個不停,抽抽泣泣的則是更多。少年雖然身處封閉的大篷卡車裡,但仍然細心地從前後空檔處觀察景色。
車子明顯是在往郊外開,到底要發生什麼?肯定不是好事,不然怎麼會有人哭得那麼兇。
忽然間,少年就領悟了,這陣仗擺明了是要槍斃。
馬上回想自己的這番經歷,真沒覺得夠到槍決呀。聯想起昨天收容所裡的人,提到過的什麼“人快滿了”、要“統一處理”。如今覺得,好像也在暗示把人統一做掉。
太黑暗了吧!
坐以待斃?!
少年猛然就心理崩潰了,哭喊了起來:“媽呀,我還年輕,你們別槍斃我。我還未成年,按國家法律,怎麼着都不能處決。”
其他人反應不大。
但車上負責看押的那些軍人倒是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走了過去安慰:“放心,絕不是要槍斃,只是送你們回家。”
少年哭得更大聲了,說:“回家不就是槍斃的另一個說法嗎?電視裡的日本鬼子,說到送人回家,就是槍斃人。”
軍人們更加面面相覷了。
那個過來安慰的,繼續說:“大橋就快到了。接你們的人正等着呢。的確是要把你們送過江,送回家。”
少年心裡奇怪了,停住了哭泣,說:“送我回家可以呀。但我家在水南省呢。過了橋是什麼地方?”
軍人們都是大吃一驚。
“難道你是華夏人?”
“我當然是。”
此話一出,連車子都來了個急停。差點與後邊的,發生追尾。
軍人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並用通話器進行聯絡。然後有了定論。車子仍然繼續往前開。不過到達橋頭指揮所後,其他人都被移交,而少年先被留下來,覈實身份。
在那裡幾個軍官,細細地對少年進行問話。少年把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自己原來在北都的啓明民工子弟學校上學。因爲老爹突然過世。想獨自乘火車回老家。結果連續兩次坐錯車,來到丹東。被送進收容所不說,更被押到這裡。
軍官們也有辦法覈實真假,通過少年提供的電話號碼,聯繫到了學校的班主任。並讓少年和班主任直接通話,驗證身份。
但也瞭解到事情並非那麼簡單,於是還聯繫了北都的警察局。也向丹東火車站和收容所,去了電話,覈實情況。
這麼一來,事情是弄清了。但人怎麼處理,還不好說。因爲北都警察局的相關人員得研究研究。
在這研究期間,少年只能在橋頭指揮所裡住下了。
年紀輕,心思少。
少年也樂得住下來,反正也管飽管暖。沒事還可以看看江對面的情況。發現反差實在太大了,那邊就像是發展的時候,掉了鏈子好幾十年。丹東高樓聳立,燈火通明,一派繁榮。對岸卻破敗不堪,黑燈瞎火,一派蕭條。大局面如此,小人物的生存狀態差別自然也很大。
對岸的人明顯穿得差,長得瘦。幹活缺機器,手段較原始。連路上的車都少很多,還基本又舊又破。
少年越來越開心了,甚至從沒如此開心過。因爲他發現了還有這麼多人,過得比自己慘。身爲華夏人,還真是有大優勢。否則早就被送回那邊去了。
作爲這個世界的窮苦人,沒有合適的比較,哪來幸福感。
吃得上白麪大米的,瞧瞧那些吃糠咽菜的,幸福感頓時爆滿,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