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雷音寺,諸佛沉默。
白骨精她們哭得嗓子都啞了,但平日裡最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還是沒有撤開那道衝不破的光幕。
當那一聲炸雷響起後,天地就變得寂靜了下來。
很快,那股壓在所有人心頭的浩瀚天威,帶着一種滿足功臣身退。
白骨精水清靈頹然摔倒在地,呆呆愣愣。
八戒小白龍氣得哭嚎,大吼大叫。
小和尚沙和尚雙手合十,淚流滿面。
觀世音菩薩低着頭,輕誦佛號。
如來佛祖遙望天空,神情複雜。
本該是得成正果皆大歡喜的局面,可突然之間,卻成了哀莫大於心死。
竹節山的九靈元聖回了洞,獅駝國的金翅大鵬回了宮。
盤絲洞的紫霞仙子端着那把紫青寶劍,沉默不語。
名喚‘再來’的客棧,醉醺醺的李白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轉眼已經到了東海附近的哪吒止住了風火輪,朝天劫消失的地方沉沉嘆息。
帶着嫦娥回到三星洞的孫悟空,將嫦娥放到洞裡一塊石牀後,就跑到了洞頂上,蹲在那兒不動不說話。
坐在菩提樹下的老神仙閉着眼喃喃自語,“他是正確的人,天地都會給他一線生機,但這生機何在?”
……
由沙丘變成沙漠,由沙漠變成峽谷,那被殃及池魚的數千裡地勢,總算是保留成了峽谷模樣。
一根銀燦燦的棒子被埋在了沙土之中,不見天日。
那個敢對着天劫咧嘴大笑的猴子已經消失不見,原地留下的只是一根好似浮萍甚至還不如浮萍的猴毛,被峽谷裡的清風捲起卷落。
遠處觀望的神仙們終於敢大着膽子過來,可能是最後一道天劫的降落,確實是嚇到了他們,以至於他們落下地來走路時,腳步都顯得有些顫抖。
這第二道天劫果然和傳說中一樣,第一道只是略施懲戒,第二道就是必殺無疑。
崇恩聖帝心裡有些後怕,幸虧在天庭時面對那猴子的挑釁,他忍住了一巴掌將他拍死的衝動,否則,要是天劫發現自己興師動衆要殺的人,卻被別人給殺了,不是很講道理的天劫只怕會毫不猶豫將這原本給猴子的,盡數交付給崇恩聖帝。
甚至更猛烈。
玉帝面無表情看着下方的大峽谷,伸手之間,那根埋藏在沙土裡的擎天柱飛了上來。
擎天柱有靈,在他手中發出嗡鳴,不停震動,似乎是在反抗。
然而玉帝只是曲指一彈,擎天柱瞬間恢復了平靜。
三島十洲的神仙看到這一幕,眼皮都忍不住跳動了一下,雖然知道這個玉帝藏拙很深,但是他究竟實力如何,他們還是不能一窺究竟。
“這孽畜也死了,天劫也退了,我就不在此逗留了,玉帝,告辭了。”
第一個開口的是天皇大帝,玉帝點了點頭,道了句慢走。
他走後,其餘人也相繼向玉帝告辭。
沒一會兒的功夫,所有前來看熱鬧的神仙,都悉數離去。
婚宴肯定是辦不了了,他們自然也是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這片慘遭天劫荼毒的峽谷中,就只剩下玉皇大帝一人,他負手而立,對着死氣沉沉的峽谷,冰冷開口。
“你以爲你一個人的性命,這件事就可以結束麼?”
“進犯天庭?朕會讓所有和你有關的人,都來和你陪葬!”
直到這一刻,那些盡數收斂進瞳孔深處的怒火,才洶涌咆哮起來,玉帝的臉色,猙獰無比。
“誰?!”
突然,他臉色一變,瞬間轉過身去。
當他看到那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來人後,他的臉色恢復平靜。
“你想殺朕?”
白袍的男人點了點頭。
“爲什麼?”
“你知道爲什麼。”
玉帝沉默,半晌,冷冷開口,“她是犯了天條,死有餘辜。”
被譽爲天庭戰神的楊戩,搖了搖頭,“我不認天條,我只認她是我娘。”
空氣安靜了起來,作爲三界之主的舅舅,和作爲天庭戰神的外甥,目光對視之間,沒有親情,只有仇恨。
“你以爲,你能殺得了朕?”
玉帝再次開口,語氣中有了一絲輕蔑,“在天庭,朕說你是戰神,你纔是戰神,朕說你不是,你就什麼也不是。”
白袍楊戩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你沒資格評判他人是什麼。”
玉帝冷笑,“朕是這個三界的主人,三界之內,萬靈生死我都有資格,當然也包括你!”
“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要麼,回你的灌江口,今日之事朕不與你計較,要麼……”
剩下的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其中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楊戩將三尖兩刃刀豎在了身前,語氣平靜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會管你計較不計較。”
“你不是朕的對手,你也不可能殺得了朕。”
“是嗎?”楊戩笑了笑,隨後語氣平靜道:“你若是在天庭,那十個百個楊戩都殺不了你,但現在,是在天庭以外。”話音落,肅殺之意平地而起,沖天而去。
玉帝面無表情,卻心有怒火。
楊戩一步踏出,殺氣成實質,化刀。
兩步踏出,殺氣化劍。
三步踏出,殺氣化戟。
四步踏出,殺氣化槍。
五步踏出,殺氣化斧。
六步,七步,八步。
他足足踏出十六步。
虛空中出現十六柄神兵。
“憋了幾千年了吧?”
玉帝看着那些錚錚而鳴的十六柄神兵,眉頭微蹙。
楊戩點了點頭,虛手一指。
……
灌江口二郎神府邸來了一位仙女,她臉色有些慌張,不停地敲着府邸的硃紅大門。
“二哥,你在嗎?二哥,二哥……”
她聲音很好聽,但明顯有些焦急。
硃紅大門被打開,裡面一位中年管家見到敲門女子後,眼中不禁閃過一抹詫異,但還是不忘恭恭敬敬揖首道:“三聖母。”
被封號三聖母實名爲楊嬋的女子焦急問道:“福伯,我二哥呢?”
管家道:“二爺去梅山吃酒去了。”
“胡說!我剛剛從梅山過來。”
“額……”管家面有尷尬,道:“二爺出門的時候跟我說是去梅山了……”
楊嬋聞言,不由急得跺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不理會那位管家,直接跑到了楊戩的屋子裡。
等推開屋子後,就看見一條面目兇惡的神犬,在地上掙扎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