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航如是說，玄天沉默良久，方纔苦笑了一聲，嘆道，“你說的對啊，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是爲真君子也！”
蘇航有些忐忑的看着玄天，這老頭，還不會一個不痛快，直接爆起傷人吧？自己剛剛說的那些會，會不會太過了，把他給刺激到了？
就在蘇航忐忑之時，玄天開口了，“不瞞你說，早年間，我曾做過一件錯事，毀了一人修行，還滅了他的神魂，還好他幸運，逃得一絲真靈，入了輪迴，歷經萬世千劫，終於，他又回來了，他不肯放過我啊……”
說到這裡的時候，玄天已經流下淚來，頗有幾分老淚縱橫。
怎麼還哭了？這場面卻是讓蘇航有幾分意外，一度有些尷尬。
看樣子，玄天說的的確是他和蒼天真人之間的恩怨啊。
“前輩，你也不必如此，那人知你悔意，必會寬宏的……”蘇航也不知道怎麼勸了，這麼一位存在，居然當着自己的面哭起鼻子來，當真有幾分戲劇，但蘇航也聽出了幾分可悲。
這時候，玄天擺了擺手，道，“當年身陷殺劫，靠着一縷真靈，殘存於這天地間，苟延殘喘百億年，四處奪舍，妄圖重回巔峰，但就因爲這因果糾纏，肉身不得解脫，縱使功力已至大道境界，卻也止不住這肉身的衰老消亡，唉……”
蘇航一頓，聽玄天這話，他現在的處境，似乎和後世莫道玄的處境一模一樣啊，後世莫道玄轉世到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世，依舊是止不住肉身的衰老，施法躲開冥界追魂，最後還是不得不選擇再入輪迴，另還讓蘇航收爲弟子。
“前輩現在的處境，晚輩深感同情！”蘇航苦笑了一下，“但既然這諸般業債是由前輩和那人之間的因果糾纏，那前輩只需爭取他的原諒，了結這段因果，不就是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玄天微微頷首，擡頭看着蘇航，“你來告訴我，這段因果，如何纔算了結？”
“這……”蘇航一滯，道，“前輩這段因果，非是欠我蘇某人，要問如何了結，該當去問那個人纔對！”
“那個人？”玄天頓了一下。
蘇航說的那個人，當然就是蒼天真人了，想必玄天也能明白，兩人雖沒有說明，但其實應該都是心知肚明。
“可那人讓我來問你。”玄天直接道。
“問我？”蘇航都懵了，“你欠他的因果，爲何要來問我？前輩切莫說笑。”
你欠了蒼天因果，他爲什麼會讓你來找我？這怎麼可能？
這就好比，你欠了另外一個人的錢，而那個人讓你把錢還給我，哪有這麼離奇的事，除非那個人也正好欠我的錢。
蒼天欠自己因果，這可能麼？蘇航不禁搖頭，因果這東西可不是錢，不是說轉就能轉的。
玄天卻是搖了搖頭，“我就問你，如果這因果現在就應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如你剛纔所說，老朽若自毀修行，墮入輪迴，歷經萬世千劫，這一因果就算消了？”
蘇航愣在原地，一陣蒙圈，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玄天。
玄天道，“那人讓我問你，你就權當是代他回答吧，我在這裡等了上億年，就爲了等這一個答案。”
蘇航真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他的代理律師，這種問題爲什麼要問我呢，就算是我說了，那也不能代表他的意思啊，有什麼用？
玄天目光炯炯的看着蘇航，“給我答案。”
蘇航無奈，也權當是寬他心吧，畢竟在未來，眼前這位存在，還和他有一段師徒之緣，會拜入他的門下，成爲他的弟子。
“也許，可以吧。”蘇航點了點頭，“如果你如此贖罪，他依舊不肯原諒你，那麼，那就不是你的問題了，墮入輪迴受萬世千劫之苦，再大的因果也該消了。”
說到這裡，蘇航突然醒悟過來，擡頭看着玄天，玄天該不會就因爲自己這話，而選擇入了輪迴吧？
記得當日遇到莫道玄的時候，便聽莫道玄說起過，他曾經和一位存在有過約定，如能入得輪迴，受輪迴萬世之苦，待萬世之後，便可重新做人。
那個和他有過約定的存在，就是自己？
想到這裡，蘇航一下子難以平靜了。
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玄天卻笑了，那張蒼老的臉上，顯得十分的開心，“多謝小友爲老朽解開心結，如此，老朽便能放心去了。”
“前輩，你……”蘇航驚了，果然是被自己給猜中了？
玄天笑吟吟的看着蘇航，“老朽聽女媧氏的後輩們說，這玄黃界之輪迴六道，乃爲你盤古氏所掌管，老朽欲入輪迴，還得請小友大開方便之門。”
“前輩。”蘇航連忙打斷，“方纔所言，乃是晚輩個人意見，並不能代表那位存在的意思，所以，還請前輩三思。”
玄天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我意已決，折騰了數百億年了，若輪迴萬世，便能消磨這段因果，對老朽來說，並不算什麼，小友且寬心吧。”
玄天如此堅定，蘇航已經無話可說，萬萬沒有想到，和玄天約定之人，竟然會是自己，而且還是這麼稀裡糊塗的許下了陳諾。
倘若來日玄天輪迴萬世之後，因果不消，那到時候，自己怕纔是欠下他大因果了。
不禁苦笑連連，然而，他能感覺到，此時甭管他再說什麼，玄天已經認準了死理，根本無法挽回。
“冥界之主玄冥，乃晚輩弟子，前輩若真有心入輪迴歷劫，晚輩可予前輩令牌一面，算作信物，前輩自去便是。”蘇航說着，取出一面自制的盤古令，交給了玄天。
“多謝小友成全。”玄天伸手將令牌接過。
蘇航苦笑道，“晚輩方纔所言，不過一家之言，不可盡信，那人如何想法，晚輩實在不知，來日若有因果，晚輩卻是揹負不起了……”
玄天搖了搖頭，“老朽自己的選擇，自然是與小友無關，小友心中無需芥蒂……”
蘇航哭笑不得，怎麼有種把玄天給坑了的感覺呢？你不怪我？我就能心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