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呂心泉扭頭看向湯佳怡,臉上寫滿了荒謬。
“就憑你們倆的身家,放眼全國能跟你們拼錢的貌似沒幾個吧?”
湯女士聽了卻是無語搖頭,看着她道:“媒體統計身家主要看持股企業市值和估值,水分很大不說,還把很多低調富豪遺漏在外,基本上是做不得數的。”
“更何況,”她聳了聳肩,“別人進場可不一定要用自有資金,不深入瞭解你根本不知道有些人的打法有多極端瘋狂。”
“有多狂?”
“問這個做什麼?”湯佳怡擺了擺手,語氣隨意道:“你又不大可能和那幫人打交道,還是說你打算跳槽了?”
“貸款還沒還完,我可不敢出去浪,不然你們只要馬上抽貸,再祭出競業協議行業內封殺,我分分鐘就得破產。”
“噫!”湯佳怡嫌棄咧嘴,斜眼看向某人:“那是福利性質的免息借款,給你們解決住房問題用的,壓根不是什麼貸款!就算你真的跳槽跑路拒不償還,也頂多是被我們告上法庭、變成老賴、出門坐不了飛機高鐵而已。”
“可不只這些,現在汽車輪船也不讓坐了,還有老賴子女讀私立中學、上大學也有限制。”
“嘿!你倒是瞭解的清楚。怎麼着,還真打算轉型當個老賴啊?”
“我可沒那麼無聊,只是最近剛好看到這方面的報道罷了。”
“也是,區區不到300萬的借款,想要消除完全不是問題,”湯佳怡歪了歪頭:“你現在已經是藍階研究員了,只要升到紫階就能得到豁免金額,要是升到橙名不但直接清空,還有額外的千萬獎金。”
“哪有那麼簡單,”呂博士果斷搖頭,表示不喝這口雞湯:“藍裝在院裡遍地都是,升到紫裝的卻是屈指可數,升到橙裝大佬的現在還沒碰到。像我這樣的菜雞想要升到橙卡,怕是得等到下輩子!”
聽對方毫不臉紅地自稱“藍卡菜雞”,湯佳怡卻是忍不住展顏輕笑:“沒記錯的話,那誰當初拿出這套等階體系,你們還各種吐槽嫌棄來着,怎麼現在都習慣啦?”
“形勢比人強,不習慣又如何?”呂心泉亮出兩顆白眼珠子,“院長一意孤行,我們反抗不了也只能跟着配合。”
“嘁,”院長夫人輕蔑道:“還不是嚐到了六色等階的好處,不然你們怎麼可能輕易‘屈服’?”
“誒嘿嘿!”呂二姐訕訕笑着,顯然默認了對方的說法。
作爲集團研究部門,蜜蜂研究院最開始也是執行從“lv1下柿”到“lv13圓帥”的13級員工等級系統。大家參與研究工作獲取經驗值,逐級提升自己的等級,以期獲得更高的工資和更好的福利待遇。
這套系統運行多年已趨完善,唯一的問題就是資歷壓制問題,資深研究員等級高、資源多,出成果的效率卻不見得能超過有天賦、有野心新人。
有鑑於此,以首席科學家身份總領蜜蜂研究事物的馬競果斷髮動改革,爲研究崗推出全新的動態等級體系。
新體系下,所有人的等級將不再固定,而是按照在項目中的貢獻動態決定。
每當項目結束評估,上級部門就會安排專人覈算貢獻項目價值與各人貢獻,然後爲大家刷新顏色:打雜幫忙只能算是灰級,參與研究可得白級,有突出貢獻進階綠級,擔任重點項目核心升爲藍級,帶領團隊成果卓著則是紫級,若能多次獲得紫級評價且通過公示評議則可升格爲最高的橙級。
顯而易見,這套體系其實有借鑑RPG遊戲裡的裝備等階系統,確實很有遊戲公司的特色。
聯繫到不同顏色在遊戲裡的意義,大家心裡難免有些古怪。好在六色對應福利足夠給力,除了按級別增加的經費權限和各種物質福利,不同級別還有數目可觀的免息借款乃至現金獎勵,這些怨氣很快就被抹平。
久而久之,大家也慢慢習慣下來,見面少不得瞄一眼各自胸卡的顏色,然後聊一聊各自的裝備顏色。馬競特地讓蝴蝶顯示公司定製了一批智能胸卡,進入公司區域就自動拉取信息,顯示用戶當前顏色,誰變綠、誰進階史詩,卻是一目瞭然。
“這橙子不錯,幾乎沒多少酸味,”再次拿起一顆橙子,呂心泉一邊剝皮一邊看向機場方向,這一次她終於有了收穫。
“誒?佳怡你看,那個是不是青鳥?”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湯佳怡果然看到一架白色飛機,機身窄小、尾吊雙發動機,卻是典型的公務機設計。看外形還有機身配色,確實有很大概率是馬競的青鳥號。
在兩位女士的注視之下,那架飛機輕巧盤圈、準確降落,很快就離開跑道滑行進入停機坪。
遠遠看到艙門打開,呂心泉眨眨眼睛,掏出手機打開相機舉起來對準那邊的青鳥號。
注意到二姐的動作,湯佳怡好奇問道:“你做什麼呢?這麼遠能拍得到?”
“眼睛看不清那邊,想試試手機長焦鏡頭。唉!”
“嘿!雙攝手機通常只有2倍變焦,坐後排拍個教室黑板還湊合,隔幾千米拍機場跑道,你的要求顯然過高了。”
“確實,”呂心泉失望地放下手機,接着轉頭看向桌上另一臺手機,“沒記錯的話,你的手機好似支持4倍光變,應該能夠拍到吧?”
湯佳怡之前跟她炫耀過,那臺結婚紀念版蜜蜂9是特別定製版本,不但外殼漂亮精緻、圖案獨一無二,內裡也是堆滿了當下最頂級的配置,其中就有還未量產的微型光學變焦模塊。
光學變焦通過伸縮運動改變鏡頭焦距,進而實現畫面的無損縮放。手機空間狹小,通常只能使用定焦鏡頭,畫面縮放依賴算法插值以及鏡頭切換,效果卻是差了許多。後來蜜蜂光學的潛望式鏡頭取得突破,他們便試着將光學變焦系統引入其中,試圖藉此改善手機成像效果。
受到潛望鏡頭尺寸限制,蜂光暫時只能拿出4倍光變鏡頭組,而且產量低、成本高,暫時只有湯佳怡這樣的特殊人士才能享用得到。
拿起手機解鎖遞給對方,湯佳怡笑着說道:“也就稍微好一點兒,其實沒啥太大變化。”
“我試試!”
呂心泉將兩隻手機並排放在一起,很快就發現了彼此的差距,自家蜜蜂9只能拍到飛機輪廓,紅豆機屏幕上卻能看到衣服顏色,雖然還很模糊,但進步也很明顯。
“嗯?”看着遠方那些忙碌人影,她忽然發出驚疑之聲。
聽見動靜,湯佳怡先是看了眼機場那邊,接着轉向二姐,“又怎麼啦?”
“你自己看吧!貌似我得躲起來,等下可能有虐狗情節。”
湯女士結果手機好奇瞥了眼屏幕,同樣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一羣人湊在青鳥貨艙位置,從中抱出一個個轉運箱。雖然畫面模糊看不太清,但熟悉的顏色和經驗卻告訴她,裡面裝得八成應該是鮮花。
“你躲什麼?”湯佳怡叫住作勢欲走的某人,“我可沒答應原諒他。”
“那就好!”呂心泉重新坐下,興沖沖看向那架飛機旁邊忙碌的人們。
另外一邊,馬競並不知道自己正被自家妻子和呂二姐注視着,即便他的直覺經過強化,更容易發現別人的視線,兩邊過遠的距離也是無可踊躍的天塹。
工作人員開來一輛拉着拖斗的電動車,他和大家一起把鮮花箱子放進拖斗,然後施施然坐上駕駛座駕車駛出了機場。
雖然錫拉島還是第一次來,腦子裡的3D地圖卻也不是擺設,他還是順利找到路徑,徑直開到妻子所在房子的樓下。
不出所料,院門被鎖,上面還掛着“內有惡犬,請勿擅闖”的警示牌。
馬競擡頭看了眼樓上,根據他路上受到的線報,自家老婆就在樓頂露臺上坐着。現在能不能叫開大門,端看自己的表演。
此時此景,他很想像某部電影那樣,站在樓下用老家方言喊一聲“佳怡,我想你!”
可惜左右正有不少人正在偷看這邊,馬競只得搖頭嘆息,將這不符合人設的想法拋諸腦後。翻身下車,他來到車尾的拖斗邊上,看向裡面正在綻放的鮮花。
之前他特地在雅典停留一個多小時、派人掃蕩周邊花店買來這些鮮花,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也不讓人搭把手,馬競自己打開鮮花箱子,將裡面的花束按照顏色鋪在地上、掛在牆上,很快就將普通的白牆黃路變成鮮花的海洋:葡萄風信子組成的海面上,劃過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浪花。
若是從高處下望,斑斕起伏的海面卻又變成了深邃的夜空,彩色浪花分明變成劃過天際的流星,顯然某人還沒忘記流星雨這茬。
大功告成,馬競再次擡頭看向樓上,緩緩舉起手掌擺出要大喊大叫的架勢。
這個動作顯然被樓上人看在了眼裡,很快便有一串鑰匙被從樓頂丟了下來。雖然鑰匙串來的既快且急,還是被他伸手穩穩接住。
誇張地轉了半圈,馬競衝正在拍照的圍觀羣衆們點頭示意,打開院門大步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典型的聖托裡尼風格建築,三層小樓採用當地常見的火山岩建造,牆壁在陽光下泛着溫馨的米色,上面裝飾着藝術字的格言還有簡單的圖畫。可惜此時的馬競卻無心留意它們,只見他徑直穿過小院進入到小樓裡面。
聖托裡尼島的面積相當於三分之二個鷺島,島上建築和人口雖然不如後者那麼密集,卻也比一般小島稠密許多。之前趁着希臘人日子不好過,他們也在這邊囤積了一些有特色有價值的房子。
這一座靠近機場交通方便,但也存在着吵鬧問題,湯佳怡之前並沒有選擇入住這邊。這次她把岳父岳母還有四小吃貨留在別處,自己卻拉着呂心泉來到這邊等候,其中用意卻是不言自明。
三步並做兩步穿過樓梯來到三樓,馬競很快見到了等在那裡的妻子,以及瞪大眼睛打量兩人想要看個大新聞的呂心泉。
然而那兩人的反應卻讓後者隱隱有些失望。見到馬競出現,湯佳怡只是輕哼一聲,冷着臉說道:“花擺的不錯!”
馬競笑着點頭,問她道:“還滿意吧?”
“還成吧,”湯佳怡走到沙發邊坐下,“要是沒有那檔子事情,我還會更加滿意。”
“你呀,”在呂心泉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馬競過去挨着她坐下,搖着頭微笑說道:“就是太過敏感了。搞這個人工流星雨完全是,完全是公私兩便的事情,我能博美人一笑,蜜蜂空開也能獲得廣泛宣傳,要是效果讓人滿意,沒準還能拉到其他土豪的訂單。”
“搞宣傳,也不一定要真的放衛星上去,”湯佳怡指了指外面,“現在還有誰不知道你打算放衛星搞人工流星雨?”
“啊哈?”呂心泉終於緩過神來,疑惑問道:“你們這是在演戲,故意演給外人看的,其實根本沒有生氣吵架?”
“生氣當然是有的,”湯佳怡往旁邊挪了挪,“但是還沒到吵架分居的地步。”
雖然對方擺出嫌棄姿態,馬競還是臉皮再次磨蹭到妻子旁邊,笑着對呂心泉解釋道:“從國內飛過來要十幾個小時,她的火氣早就消掉了。後面的事情,不過是我們兩個心有靈犀一起演戲罷了。”
“還真是演戲啊,演給誰看?總不能是用來欺負我這個單身狗吧?”
“你硬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馬競笑着擺了擺手,“我們前段時間簽字收購高通的服務器業務,但是還留下一點兒尾巴。我急吼吼跑來希臘,主要是爲了躲清淨。”
腦機界面研究終究也算是計算機行業,呂心泉對蜜蜂再次出任接盤俠的新聞也是有所耳聞。馬競這麼一說,她很快就想到所謂尾巴指的是什麼。
當初爲了開拓國內市場,高通與地方企業合資成立新公司,希望藉此推進自家服務器芯片的本土化。兩年過去,高通發現服務器芯片賣不動,果斷將相關業務賣給了蜂芯半導體,這次“世界級合作”也因此橫生波折。
“嘿!咱們把高通的服務器芯片收了,卻唯獨把人家合資公司撂一邊。他們現在成了沒孃的孩子,肯定各種着急上火,各種求爺爺告奶奶!”
“差不多就是這樣,”馬競嘆了口氣,“所以我只好找個藉口,躲到外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