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城外,一條小路上,四匹馬晃晃悠悠的走着,誰也沒有說一句話,只有馬蹄聲和響鼻之聲,成爲這凝聚清晨當中唯一的聲音。關毅走在前面,一直沉默着,腦海當中剛剛那送別的一幕幕,一次次的迴盪着,如同一根根刺在刺着他的心,只不過臉上卻隨着畫面的出來,漸漸的變得平靜起來,好似爲了將這一切都完全掩飾下去一樣
。梅放清跟着關毅一直走了幾里路,都沒有見關毅說過一句話,她知道關毅的心中定然很不好受,有些心疼這個男人,原以爲他不是一個多情的人,戰場之上的毫不留情,幾千上萬人在他的手下一揮,頃刻
間身首異處。
他應該是個血腥的屠夫,是個冷酷的殺戮者纔是。但是現在的梅放清卻看到另一面的關毅,很真實,卻又讓人憐惜。她驅馬上前,與關毅並肩而立,輕聲安慰道:“你不是說此去很快就能夠回來嗎?有什麼好感傷的,儘快結束此次戰事,回來之後再去一個個的彌補這份感情,不就可以了嗎?這可不像你雷厲風行、行事果
斷的天下第一智者啊!”關毅聞言,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梅放清一眼,輕嘆道:“是啊!從現在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是天下第一智者了,呵呵……本以爲這一切會悄然的降臨,而那個時候,我不願意看到也不會看到,只可惜世事
無常,總會在不經意之間出現,這就是你們的命嗎?”
他本來的打算,是希望歸青萍一直都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後隨着功成身退,悄然消失,留給她一個該有的天堂。只是卻沒有想到,這份命運,卻是在自己機關算盡下,依然還是走到這一步去。“嗯?呵呵……風先生,你又打什麼禪語,什麼她們的命?難道你不覺得,都是你在牽動她們的命在動嗎?”梅放清發現關毅說話變得奇怪起來,看似有點沒有頭尾的,但是卻帶着另一種自己的韻味,連自己
都看不懂起來。
“我並沒有牽動什麼,呵呵……算了,你不會明白的。既然一切都已經到了這一點,那麼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該做的也都差不多了,是時候完成最後的一份佈置了。”
關毅深吸了口氣,做出這樣的決定,不知道爲什麼,感覺沒有之前那麼輕鬆,反而覺得很沉重,重得他都有些想要逃避開。“嗯?你是不是對此戰沒有信心啊?沒關係的,即使是最後敗了,也沒有人會怨你的,能夠做到這一步,你已經是絕無僅有的存在的,無論勝敗,大家都會支持你,正如青萍所言的那樣,大不了一起隱歸山
林唄。”
“世間的名利富貴,本來就是過眼雲煙的東西,何必要看得那麼重?喂……你別告訴我你是放不下這些,我可不會相信的。”梅放清還以爲關毅是因爲對於現在西境府面臨的局勢,心裡沒有自信,畢竟這樣巨大的差距,沒有絕對的運氣和手段,想要逃過去,並且最後取得勝利,掌控天下,太過困難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不一
定有着這樣的手段。
人都是有軟弱一面的,也有頹廢的時候,關毅雖然一直都是攪動風雲的存在,但是他還是一個正常的人,有着這樣的心緒,也是無可厚非額事情,梅放清並不覺得意外。
而且西境府從當初的一隅之地,發展到如今的局面,早已經是爲人稱道的存在了,即使現在敗了,那也是雖敗猶榮。只可惜梅放清並不知道,這根本不是關毅所思考的問題。
“呵呵……敗?這個字從來沒有在我的字典裡面出現過,至少區區大玄王朝和大楚國,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這個敗字,哈哈……”
關毅驅馬快速向前去,一聲聲帶着蒼生的聲音,瀰漫着整個小道。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爲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梅放清靜靜的看着那個背影,口中喃喃的唸叨着:“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風曉,原來這纔是真的困擾着你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了剛剛水幽在大堂的時候,送別的話,希望能夠關毅能夠順心而爲,不要在壓抑自己,原來他真的都在壓抑着自己,不讓自己的絲毫感情展露出來。“你這個傻子,女人心你怎麼能夠明白呢?就算是你只能活着三天,但是僅僅三天的時間,對於女人來說,卻已經足夠了,你有你的責任,卻不知道,責任這樣的東西,不再感情之列的,更不能用這些東西
去衡量啊!”
梅放清露出開心的笑容,眼中卻是流露出淡淡的淚痕,腦海當中,關毅口中唸叨出來的那首詞,一句句的迴盪在她的腦海當中,每一句過後,都讓梅放清好像更清楚的看到那個孤獨的人一樣。
“我看上了你,你就不用逃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在意。”梅放清心裡堅定的說了一句,驅趕着**烈馬,快速的追了上去。
“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徐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包袱裡面,掏出了紙和筆出來,將關毅這首詞全都寫了下來。
“徐先生,你都記下來了?”林幕很是驚訝,公子只是念一遍而已,他只是覺得其中幾句,極爲讓人深思,但是後面卻忽略得沒有注意到,沒想到徐化卻全部記錄下來了。徐化看着那首詞,不由得搖頭感嘆道:“早就聽聞總軍師大人的才氣,天下無人能及,今日有幸能夠得一見,果然如此,這首詞傳承出去的話,定然流傳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