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看着顧芳,默默地端起了茶杯。
“你現在知道了。”顧芳苦笑着:“我是一個爲了自己的事業,可以扔下孩子不管不顧的冷血女人。”
“這話是老孫說的嗎?”程天問。
顧芳搖搖頭:“如果他真的會這麼罵我就好了,自從他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從來沒有主動跟我說過一句話。當初我看到那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放下了一切去找他和孩子,當我最終在他的父母家找到他們的時候,他也只淡淡的問了一句‘簽好了麼’。”
程天陷入了沉思,老孫這種人性格開朗活躍,能把他逼到這份上,看起來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是相當大的。
的確,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親,爲了自己的前程串通醫生瞞着家裡推遲了孩子的手術時間,最終讓孩子永久性失明,孩子還那麼小,對這個世界恐怕還沒有形成什麼記憶,就永遠都看不到了。
“之後呢?你們就離婚了?”程天問。
顧芳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我求了他很久,他卻根本不說一句話,兩個月後,我答應簽字,直到這個時候他才主動打來了一個電話,我本以爲自己還有機會,曉琳心軟了,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打電話過來只是爲了提醒我,最好不要和他爭孩子的撫養權。否則就把我隱瞞實情,推遲孩子手術時間的事情告訴法院,到那個時候,我不但什麼也得不到,還會傳出惡名。其實他根本不必這樣說,我愛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知道,自己不配撫養這個孩子。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做好自己的事業,做他們爺倆後半生的保障。”
聽到這句話,程天不免有一種大跌眼鏡的感覺,這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拍着胸脯說出去闖事業,爲的是要做前夫和兒子的保障。
顧芳繼續着講述:“由於之前出國參與項目調研的履歷,我在這個研究領域獲得
了相當的收穫,後來我繼續讀博,畢業當年就申請到了國家給與的項目基金。再後來,我主持了一些校企合作的項目,很快,各種各樣的財富和榮譽都來了,在別人看來,我的事業不可謂不成功,但是隻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痛苦。我不想再這樣痛苦下去,我知道,曉琳還是愛着我的,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幫我,讓曉琳重新接受我。”
這個要求讓程天很爲難,按照程天對孫曉林的瞭解,這件事情恐怕真的沒什麼希望。孫曉琳跟自己認識的時間不算太短了,兩個人交往的程度也頗深,然而孫曉琳甚至從來沒有提過自己有一個前妻,還有一個兒子的事情,不止如此,就連昨晚那種把酒夜談的場合下,孫曉琳也沒有鬆口吐露一個字。
唯一能讓顧芳和程天感到還有希望的,就是孫曉琳手機中的那條通訊錄,顧芳的電話號碼被備註爲老婆,似乎能讓他們看到一點可能性。
“好吧。”程天點點頭:“需要我做什麼,請儘管說。”
“我需要一個機會。”顧芳說:“曉琳需要什麼,告訴我,我會盡力去幫助他,但是不要告訴他是我提供的幫助,或許這麼做對他來說不會有太大的觸動。但是一年,兩年甚至五年十年之後呢,一旦當他回過頭來發現,我一直始終不渝的在他背後關心他,支持他,我相信,我的那個心軟的孫曉琳會回過頭來接受我的,人類總是會被長久的付出所打動,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鐵律。”
不得不說程天此時感到很不舒服,在程天看來,感情這種東西縹緲且神聖,看不見摸不着,不可褻瀆無法控制。然而這個叫做顧芳的女人卻用對待學術問題的方式來看待感情,自稱掌握着一條感情的鐵律。
一個如此將感情量化,甚至當做一道普通題目去解答的人,好可怕。
“最後一個問題。”程天說:“如果你真的確認,自己可
以控制老孫的感情,爲什麼不控制一下自己的感情,讓自己忘了老孫,好好的開始自己的幸福生活呢?恕我直言,以你的條件總會找到一個很好的歸宿,老孫這個人的確不錯,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但是跟你現在這個圈子裡整日在你身邊晃來晃去的那些鑽石王老五相比,恐怕差了一些哦。”
“不可以。”顧芳說:“女人需要男人,男人也需要女人,但不是說隨隨便便的一個男人和女人就可以在一起。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瞭解,看上去華麗無比的不代表一定適合我,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孩子,母親和孩子身上的血緣紐帶的重要性,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
程天惡寒,好一個講感情當賬算的冷酷女人。不過事到如今,程天也打算幫助她了,畢竟她是老孫孩子的媽媽,而且也是一個難得的死心眼只認老孫以各的女人,不管這種表面上的‘忠誠’是出於什麼原因,在這個喜當爹遍地的年代已經不算是非常不容易了。
“好,我答應你。”程天說:“但是說實話,老孫這個人真的很奇怪,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一直都是我在接受他的指導和幫助,對於他的背景,有什麼需要,我真是一概不知。可能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朋友吧。”
說到這裡,程天臉上有了些許慚愧的神色。
顧芳搖頭:“你不必這樣,孫曉琳就是這麼一個人,他不想然別人知道的,別人自然就不知道。而且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他屬於那施比受看得更重的人,而你雖然看重感情,但是卻相對粗枝大葉,這都是天性使然,沒有什麼慚愧不慚愧,對不起對的起之類的。”
程天聽不下去了,如果今天一天都在這裡聽這個女人將感情這個東西拿出來,放在手術檯上一刀一刀分開,然後放下血淋淋的手術刀把撕成了條兒的感情分門別類的泡在福爾馬林裡,自己恐怕有點受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