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寒礦谷,是一片地勢極低的深幽礦谷。
雲寒礦谷位於雲州府的最南端,接壤南宮世家領地,距離南苑仙脈較近。
這一片地區非常怪異。
通常南宮世家和雲州府所在,是天雲郡的南部,氣候溫暖溼潤,並不寒冷。
可是唯有云寒礦谷這裡,或許是因爲地勢較低的緣故,常年極其陰寒,有如冰川一般。
雲寒礦谷雖號稱礦谷,但其實並沒有什麼礦脈資源。
由於寒冷刺骨,鳥無人煙,因此只作爲雲州府監犯流放之地,在這裡苦工至死。
此時雲寒礦谷,霧濛濛陰冷無比。
谷中常年冷霧,附着在人身上,便會結上一層寒冰。
無數人在這裡勞作着,沒日沒夜,挖掘着深谷中的堅石,似乎要將整個寒谷全都掏空。
這是何等大一個工程,豈是人力所能完成。
在這樣嚴苛的生存環境之中,修爲不深,或是身體孱弱的人,根本就無法承受。
因而云寒礦谷之中,每天都會有人死去。
此時文嘯天正手持着一柄鋼杴,鏟着礦谷中的堅石。
那山石本就堅硬無比,再加上常年冰凍,更是難以破開。
即便文嘯天完好如常,都是非常艱難,更何況此時的他,兩道黑金刺鏈,深深地鎖在他的鎖骨之中。
文嘯天每揮動一杴,都會帶動着鎖鏈,鏘鋃作響。
文嘯天深提一口氣,口中呼出白霧。
他回頭望了一眼文家的族人們,這一日又有兩名文家族衆的屍體被擡了出去,文嘯天的心不由一痛。
每天都會有族人死在雲寒礦谷之中,這是令文嘯天最難以承受的痛苦。
甚至遠超刺鏈給他身體帶來的疼痛。
“娘,我好冷!”
文嘯天不遠處,一個小女孩微弱的聲音傳來。
她身體瘦弱,嘴脣都已經凍得發紫。
“孩子,堅持住!”
“不要讓族長伯伯再爲你分心了!”
小女孩是文家的一個族人,今年僅僅四歲。
她這個年紀,當然無法承受雲寒礦谷中的苦工,甚至連這裡的寒冷,她都沒有辦法抵禦。
如果沒有文嘯天,這個女孩早就死了。
文嘯天走過來,微笑說道:“琳兒很堅強,今日又有進步。”
“來,族長伯伯給你獎勵。”
文嘯天說着,伸出手掌輕輕撫摸女孩的頭,登時一股柔和內力傳送進女孩體內。
只片刻工夫,琳兒便臉色轉紅潤,身體暖暖地,絲毫也不再寒冷。
她開心說道:“謝謝族長伯伯,我今天還會好好努力!”
琳兒的努力,就是活着!
在雲寒礦谷之中,努力地活下去。
文嘯天每天用自己的內力,支撐着小琳兒,幫助她抵禦這裡的寒冷。
在這裡勞作的苦工,每一個人要求必須完成一天挖掘十塊堅石的任務,如果完不成,便將會遭受鞭笞之刑。
並且這一任務,不分男女,不分老幼。
這當然是小琳兒不可能完成的,小琳兒如果遭受鞭笞,也早早就被打死了。
此時監工手持一條黑黝黝鋼鞭,晃悠悠走過來,獰笑說道:“怎麼文嘯天,今天還是老規矩,準備挨老子三十鞭麼?”
文嘯天連看都沒看那人一眼,只淡淡說道:“快點吧,你每天都問,不嫌煩麼?”
“媽的!”
監工怒聲喝道:“你個賤骨頭,找抽!”
啪!
啪!
監工一鞭鞭狠狠抽在文嘯天的後背上,一道道血痕現出,前一日剛剛結的痾,此時又被抽開。
原來文嘯天每天都代小琳兒,承受她無法完成任務的鞭笞責罰!
文嘯天忍着後背每一鞭,卻依然微笑看着小琳兒,竟是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琳兒小手抓着文嘯天,顫顫說道:“族長伯伯,你疼麼?”
文嘯天微笑說道:“不用擔心,我一點都不疼。”
女孩的母親噗通跪在地上,哀求說道:“求求你,不要再打我們族長了!”
“要打,就打我吧!”
“族長……”
她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文嘯天伸手將她攙起來,寬慰說道:“我沒事的。”
“好好照顧琳兒,一定要堅持下去。”
女孩母親雙眼是淚,點了點頭,說道:“是,族長。”
“我們聽你的,一定會努力活下去。”
文嘯天略感欣慰。
三十鞭笞刑在進行到第十五鞭的時候,停了下來,似乎監工要喘口氣。
文嘯天並沒有去在意,只是轉過頭,想看一看其他族人們的情況。
文嘯天終究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他只期望着所有人,都能夠堅持着活下去。
只要活着,便一定會有希望。
而他剛剛回過頭,卻突然看見一個人。
一個文嘯天深深牽掛,始終在等待。
並且一直堅信,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拯救所有族衆的人。
甚至文嘯天這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這個人,卻早已經雙眼含滿了淚水。
甚至渾身,都在微微地顫抖。
文峰。
文峰終於來了。
“峰兒!”
“我終於把你等來了!”
這一瞬間,就連堂堂文嘯天,聲音都開始發顫。
即便鐵鏈鎖骨,鋼鞭加身,文嘯天都未曾有一絲一毫皺眉。
而此時看見自己的兒子,就站在面前。
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竟激動得連聲音,都有些顫慄。
“父親!”
文峰已經哽咽。
“讓您受了這麼多苦難,是孩兒之過!”
文峰深提一口氣,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轉過頭,看向監工。
他的一雙眼中,怒火滔天!
監工並不是想要喘口氣,才停下來。
事實上此時他高高舉起鞭子,憋得滿臉通紅,卻無論如何也抽不下來。
甚至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全身連動,都已經無法動彈一下。
“你知道,自己剛纔鞭打的人是誰麼?”
文峰冷冷說道,豁然伸出手,叉住監工的脖頸。
監工頓時雙眼翻白,拼命說道:“你……你個混蛋……”
“放開我……”
“你……到底是誰!”
文峰鋼牙幾乎咬碎,一字字說道:“文峰。”
“你剛纔鞭打的,是我文峰的父親!”
“文……”
監工眼中露出驚恐之色,嘶聲說道:“你……你就是文峰……”
“饒……饒我一命吧……”
“可能麼?”
咔嚓!
監工登時雙眼暴突,脖頸被文峰生生擰斷。
一命嗚呼!
即便將這人碎屍萬段,也難平文峰此刻怒火之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