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之間,隱居在雪山之中,已經有數月時間,除了大風雪,兩人總是是在外漫遊,後來近處玩得厭了,索性帶了帳篷,在外宿營,數日不歸,李巖乘機打虎獵熊,日子過的逍遙自在。
這一日阿紫說東邊、北邊的風景都看過了,要往西走走,李巖道:“西邊是一片大草原,沒什麼山水可看。”
阿紫道:“大草原也很好啊,像大海一般,我就是沒見過真正的大海。我們的星宿海雖說是海,終究有邊有岸。”她雖然少年狡猾,畢竟只是隨着丁春秋困守星宿海,並未真的見過什麼大場面,是以心中很是期盼。
李巖聽她提到“星宿海”三字,心中一凜,這將近一年的時間以來,或是隱居山中,或是和西北人共居,竟然是漸漸地將武林中的種種情事都給淡忘了。
阿紫心性已經大有改善,再加上處在隱居之中,多數時間都是荒無人煙,要做壞事也無人做起,李巖回過頭來,向阿紫瞧去,只見她一張臉上,滿是天真神色,眼神也變得清澈,顯然與往昔大不相同,當下便即笑道:“你既喜往西,咱們便向西走走。阿紫,等你武功練好了,我帶你到廣交一帶,去瞧瞧真的大海,看看那碧水茫茫,一望無際,這氣象才叫了不起呢。”
阿紫拍笑道:“好啊,好啊,其實不用等我武功練成,李大哥你武功高強,不是一樣可以保護我的嗎?其實,只要李大哥肯陪着我,我寧願一輩子也不要練成武功。”
李巖聽她說得真誠,憐惜之情油然而生,道:“以前你跟隨丁老怪,學了壞毛病,現在能夠改過,乃是機緣。只是,人在世上,需要自強不息,你武功練好了,天下大可去的,看你現在天天陪着我,又有什麼好?”
阿紫不答。過了好一會,低聲道:“李大哥,你那天爲什麼要丟下我?”
李巖不願重提舊事,搖頭道:“這件事早就過去了,再提幹麼?”他雖覺這小姑娘的念頭很是古怪,但近來她爲人確實很好。想是自己盡心教導,再加上神通法術,已將她的戾氣化去了不少,當下回去預備馬匹、車輛、帳幕、乾糧等物。
次日一早,兩人便即西行,行出十餘里,阿紫問道:“李大哥。你看這許多大雁,爲什麼排成了隊向南飛去?”
李巖擡起頭來,只見天邊兩隊大雁,排成了“人”字形,正向南疾飛,便道:“天快冷了,大雁怕冷,到南方去避寒。”他這話一出口。便是忍不住的想起了還在龍潭市醫院之中躺着的母親,只可惜,催生雪參,還要花費兩年光陰,如今,卻也只得困守在這小千世界之中,他若離去。時間法陣消失,可不知道,又得等多少年的時間了。
阿紫道:“到了春天它們爲什麼又飛回來?每年一來一去,豈不辛苦得很?它們要是怕冷。索性留在南方,便不用回來了。”
李巖自來潛心修煉,從來沒去想過這些禽獸蟲蟻的習性,給她這麼一部問,一時之間,倒是答不出來,只得搖頭笑道:“我也不知它們爲什麼不怕辛苦,想來這些雁兒生於北方,留戀故鄉之故。”
阿紫點頭道:“定是這樣了。你瞧最後這頭雁兒,身子不大,卻也向南飛去。將來它的爹爹、媽媽都回到北方,它自然也要跟着回來。”
李巖聽她說到“爹爹、媽媽”四字,心念一動,側頭向她瞧去,但見她擡頭呆望着天邊雁羣,顯然適才這句話是無心而發,尋思:“她隨口一句話,便將我和她親生爹孃連在一起,可見在她心中,已將當我作了最親的親人,我可不能再隨便離開她。待她病好之後,須得將她送往大理,交在她父母手中,我這肩擔子算是交卸了。”
夜晚飯閉,繁星在天,明月不顯,兩人漫步而行。阿紫李巖沉吟不語,大不似尋常,開口問道:“李大哥你有什麼事麼,沉吟不語可不像你的性子?”
聞言,李巖不由得爲之心中一凜,但他這番心思轉的極快,口中絲毫不落答道:“我想將你送回大理去!”阿紫不言,珍珠般大小的眼淚簌簌滾落她的玉頰,李巖見狀,不由得爲之一聲嘆息,無奈之下,卻也只得換了一種口氣,輕柔的對阿紫出聲說道:“那我們回中原一趟可好?”
阿紫脫口而出:“只怕你心中還是想着把我送走吧!”她說完這句話,便是忍不住的爲之大覺後悔,當下閉口不言。
李巖一股無名火上來,說道:“就這麼定了,你不去也得去。”
開封,地處國之中間,黃河中下游,簡稱“豫”,因其所轄區域大部分位於黃河以南而得名,位於開封中部,中嶽嵩山因其下轄少林寺,而天下知名,來來往往江湖人士極多,靠近此處一家酒樓,地勢開闊,酒菜可口,故許多江湖豪客來登封愛在這裡下腳,其中數十位豪傑在大廳談天說地,若喬峰在此必會識得這些大半都是成名的英豪,少林羣僧在外行道,結交方外朋友甚多,但少室山下卻從來也沒來過如此多英豪,一些人便是忍不住的爲之心中納悶:“今日衆人聚此,不知何故?”
一個黑漢子大聲說道:“那位可曾來到?”
當下,便有另外一人陰聲細氣的聲音說道:“老兄你急什麼?既然來了,要瞧熱鬧,還少得了你一份麼?當然咱們小腳色先上場,正角兒慢慢再出臺。”
這時一位乞丐走進來,他身披八個布袋,氣度凝實。座中羣豪見他來到,話語變小了下來。他抱拳向諸位英豪,大堂內羣雄都站了起來,還禮!那人朗聲說道:“那位自從一招懾服河北神彈子諸葛中前輩後,便一路朝少林這邊挑戰而來,現在還未曾有人敵過她一招。怕近兩日便要來到少室山了!”
大廳東北角落,李巖和阿紫相對飲酒。李巖早早瞥見進來那位丐幫八袋弟子正是有過交集的杜六,不過現在比當時要神氣的多。杜六還待繼續發話,這時進來一位丐幫弟子,對他附耳幾句。杜六便是忍不住的位置神色一變,思量後,對衆人說道:“清涼寺的神山上人也敗在了那位手上。”登時羣雄大譁,議論紛紛,杜六說完這句頓了頓,接着艱難說道:“神山上人也沒走過一招!”
這時大廳寂靜了下來,只因爲當年神山上人到少林寺求師,還只一十七歲。少林寺方丈靈門禪師和他接談之下,便覺他鋒芒太露,傲慢之氣極盛,器小易盈,不是傳法之人,若在寺中做個尋常僧侶,他又必不能甘居人下,日後定生事端,是以婉言相拒。這才投到清涼寺中,只三十歲時便技蓋全寺,做了清涼寺的方丈。不過神山上人天資穎悟,識見卓超,可算得是武林中的奇才,四十多年來他內功日深,早已遠遠超過清涼寺上代所傳的武學典籍中所載。近年來更是有人傳出其武功怕是已經可比肩玄慈方丈,雖可能有誇大之嫌,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杜六心想:“連他走不過那人一招,看來大宋無數英雄都要盡數折腰在這人手上了,不覺黯然傷魂。”這時他心中冒出個念頭:“倘若喬幫主還在我幫,想以他老人家的英雄蓋世,定能折殺那人的銳氣。我幫也能藉此讓聲威必能更上一層樓吧!”
聞言,便是李巖卻也不由得爲之眉頭一皺,暗自忖道:“中原何時出了如此了得的人物,看來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也算是熟讀天龍,只是,因爲他的加入,劇情早已經生出了不少變化,這不在計劃之中的人物出現,頓時便是令得他忍不住的有些好奇。
但是,他想到自己在今後的人生中,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在這小千世界,都不知會迎接多少天才的挑戰,那時候又不知可以在交手中碰觸出多少智慧的火花,一種‘天地在乎手,萬物化乎身’、‘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情懷頓時便是澎湃在心頭,不能自抑,他心念失控,氣勢漫布廳內。
在座江湖羣豪只覺如有實質的壓力密佈,幾乎不能呼吸,杜六強自朝李巖那方吼了句:“是誰?!”
李岩心力一收,攜着阿紫快的不可思量繞過廳內衆人,出門而去。這時壓力頓消,羣雄功夫深的禁不住一口熱血,噴灑開來。這是因爲他們強提內力,一下子撲了個空,反噬之下自然武功越高所授傷害越重。衆人交頭接耳,但因爲李巖太快,沒有人看清,只覺一道清風拂過。
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居然沒有人記起剛纔李巖那位置上坐得什麼人,有聰明的立刻叫來小二問詢,可是那小二也答不出,縱使衆人都是習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卻也無來由的一陣毛骨悚然!